今天出去，树上的秋叶已所剩无几了。一路上，风裹着黄叶，在车前飞舞。小城两边的街道上，是一排排扫下来的黄叶堆。无人扫的草地上，每棵树下，黄叶铺成了厚厚的一个个大圆圈，象一大堆褪下的衣衫。
幸好，在红叶还不是最高峰的那个周末，出去走了一下，拍了一些照片。那时山上还只是一丛一丛的五彩缤纷，好多叶子的颜色还没变，或还没有红透。但那时，树上的叶子是丰满的，地上的落叶只有薄薄的一层，还没有被踩成泥。就象二八佳人，虽然青涩，却是完整的，纯洁的，快乐的。
一个星期以后，因为下了两场雨，许多树叶还没有红透，就被吹落了。虽然是红叶的高峰，但山上有好多地方已有成片的秃枝，显出空洞而没有生气的灰色。树叶红透了，但好多树只剩下了半边的叶子。地上的落叶，也厚得快埋到脚背了。
秋风一阵一阵地紧吹，秋叶一片一片地飘落。
总觉得，树和叶，虽然相辅相成，同母同根，却是那么不同的两种东西。
叶子是从树枝上长出来的，她们需要的，就是那一颗树。她们的心，只向着那棵树，只属于那棵树。她们为他而装点，为他而欢乐，为他而飘零。那棵树，就是她们的世界。
而树，却不能只属于一片叶子。他们的每一根枝丫，都需要不同的叶子来装点，只有多多的叶子，才使他们显得丰满。他们喜欢听的，是风过时，整棵树上叶子的沙沙作响。冬天的树，是冷峻的，孤独的。要是树上还剩下一片叶子，只能使他们显得更无奈和清冷。
春天来了，树上又会长出满树的新叶。风过时，又会响起音乐般的沙沙的声音。
而叶子，从春天的青涩，到夏天的丰满，到秋天的凋零，就完成了一生。凋零的树叶，再也不会回来。她们零落成泥，被碾作尘。在行将消失的那一刻，她们心里，还是只有那棵树。
我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大部分红透了，还有一小部分是黄色的。她的形状仍然很完整，但叶面上却有不少伤痕。
一片沧桑的叶子，经过了一生，当然不可能是无伤的。
我把她带了回来，夹进了书里。我不忍让她独自去面对冬天。
（写于2008-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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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见解在小城线上的评论
九枫落叶与天涯芳草交相辉映…
原本看到那些颜色迥异的枫树落叶似无可奈何随风飘零, 但又想到, 其实她们活过了, 赤橙黄绿过了, 风光过了, 也飘扬过了, 不枉一生了. 她们的降落, 或是一种植链战略性的迁移而已…
无论如何, 但愿这些默默无闻的芳草落叶能赶在冬季来临之际还能为小城带来一些色彩—”九交”的使命主题吧.
借诗献小城(云天新摘)
枫叶
舒婷
从某一片山坡某一处林边
由某一只柔软的手
所拾起的
这一颗叶形的心
也许并无多深的寄意
只有霜打过的痕迹
这使我想起
某一个黄昏某一个林荫
由某一朵欲言又止的小嘴
从我肩上
轻轻吹去的那一抹夕照
而今又回到心里
格外地沉重
我可以否认这片枫叶
否认它，如同拒绝一种亲密
但从此以后，每逢风起
我总不由自主回过头
聆听你指头上独立无依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