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火的启示
—- 梅李
近日上海大火，酿成惨祸。痛定思痛，有几点启示，说来和诸位探讨。
1． 起火原因。据报，直接原因是由于“无证人员违规操作”。这样的报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记得夏天大连港的石油泄漏入海事件，最终也是归结于工人”违规“。问题是，这种”无证人员“为什么能上得岗？我觉得这是一种”中国特色“。其他发达国家（不知道在印度，阿富汗之类的国家是否也有这种情况）是不可能有的。所以这是制度上的问题。必须堵塞这种”无证“能上岗的路。当局想堵，真想堵，是一定能堵住的。
还有一种”中国特色“是工程层层转包。无论是桥梁还是房屋的建造，都可以由一个公司”转包“給另一个公司，一个再转包给另一个。据说价钱越包越便宜，但是质量越来越粗劣，越来越糟糕，以致时有桥梁，房屋坍塌的事故发生。如果当局真想杜绝这类恶性转包事件发生，也是能做到的，不过要”真“想，不是假想。
上海胶州路的二十八层楼房，报道说建于1998年，是”老房“。我听了很奇怪：黄浦江边的市府大楼是上世纪初造的房子，也没有人说”老“啊，上海的国际饭店，也是上世纪的房子，有八，九十年的历史了吧，也没有人嫌它”老“。为什么中国十二年的房子就算是”老房子“了呢？可见是质量太差。德国的房子，再普通的也能顶上百年呢。
2． 防火知识和保险措施。
据报道，那座28层楼的消防通道多有堵塞，以致逃跑的人往下走时受到阻拦。这说明国人缺少防火意识，缺乏这方面的训练，也没有这方面的强制措施：比如，防火道，安全门，安全通道必须保持畅通，不得用垃圾或其他杂物阻塞。这种措施的执行，要有专人监督，检查。在德国，商店和其他公共场所的安全门必须保持通畅，并且备有灭火装置，有人定期检查，定期更换。违者受罚。每座房屋也有专门的，强制性的火灾保险。对灭火装置的使用也进行专门的交待。
国内由于安全门堵塞，在火灾发生时造成惨重的人员伤亡，已经不止一起了。舞厅，电影院等公共场所发生这类事件，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有，难道还不引起有关当局的注意而采取有效措施吗？这种措施的执行，都是属于”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的事，需要制度化，不可一日懈怠的。国内的官场，日日饮宴，夜夜歌舞，希望当官的抽点时间，动动这方面的脑筋。
报道说，有一位先生在当天中午一点多钟发现了十层一个窗口窜出火苗，一个多小时后又看了表，发现多处冒烟，有火。好像他在记录火情发生的时间而没有提到他去报火警。还有一位清洁工人正在楼道工作，发现火情，迅速乘电梯回到他居住的地下室，叫起妻子和其他居住的人逃生，也没有提到他去报火警。另外有十来位建筑工人，见火起来后，逃到一间比较安全的房间，被有毒的烟气全部熏死。这里，除了工人们（他们应当是身强力壮的）缺乏安全训练之外（他们不应当挤在一起，束手待毙），有一个建筑材料的质量检查问题。哪些材料是可以上市的，哪些不能上市，安全当局要有规章定夺（和药物一样，哪些可以上市，哪些药要禁止，不能乱发许可证。如果中间插入了贪污行贿，贪赃枉法，视人民的人命如草芥，那当然就不好办了。把住这个关，关键也在于当局的决心。真想把，就能把住，就像保卫天安门一样，像保卫那张像一样）。
3． 救火措施。
报道说，救火车一小时后才到，并陆续来了一百多辆（记得愚园路口就是“救火会”，离胶州路很近的）。但是云梯只能升到十层左右高，再也升不上去了。水当然也喷不到二十八层。记得云梯够不着火源的报道已经见过一次了。如今别说上海，北京，就是别的大城市，摩天大楼也比比皆是，消防设备不跟上怎么行？加强这方面的”防患于未然“，是时候了。
先不说救急反应慢（直升机也是姗姗来迟，来了也发挥不了作用—-也许目的不是救火，而是拍摄新闻片？）就是来了”一百多辆“消防车又有什么用？（这牵涉到一个指挥问题，那么多消防车挤在马路上，是会影响工作效率的。）我觉得有点”作秀“之嫌，因为胶州路那地段并不是广场，马路狭窄，交通本来就拥挤，你救火车只能在马路上排队（也不可能把那座楼团团围住），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可能的解释是）也许向上级汇报时可以推卸一点救火不力的责任？
中国要改进急救这一关，首先要改变对人的生命价值的观点，要重视人（不是要”以人为本“吗）。我总的感觉，和世界上发达国家相比，中国人的人命不值钱。多年前在新疆某地看电影，放电影的礼堂起火，有人喊：”让首长先走！”致使许多小学生烧死在里面。其实，首长的命和小百姓的命是一样的，是平等的。但是中国几千年来，称呼当官的是所谓“父母”官，价值当然就不一样了。要改变这种观念，几个“五年计划”远远不够。“文革”期间，四十年前，北大荒草原起火，有人（当然是管事的大人）动员上百知青手无寸铁，赤手空拳，奔走几十里，闯进火场去和大火搏斗，大火没有被扑灭，牺牲了十四名姑娘，烧伤的当然更多。由于是“事故”，所以无论牺牲的还是烧伤的，都没有给任何名分，白白牺牲，白白烧伤了。大火三天以后“自然熄灭”。那个年代，大水来了，无论是江河，还是大海，动不动就让人跳下水去，用身体抵挡湍急的水流或高高的海浪，有的是“暴虎冯河”的勇气和蛮干精神，但是没有巧干实干的智慧和冷静的头脑。可以说，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白白牺牲了许多有为的青年。想起这些，怎不叫人唏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那种疯狂的“狂飙”时代已经过去，需要踏踏实实的头脑，智慧，实干和效率。遇到这种灾情，高层往往发出“一定要全力抢救”之类的“批示”（媒体也总是头条报道），但那是没有价值的。有价值的是云梯需要提升喷水高度，需要提高救火人员的素质和技能，需要提高和健全各种急救设施的效能和它们“常备不解”的工作状态。
（2010.11.25）（2010.11.27。“华夏文摘”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