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枣儿

“大红枣儿甜又香，送给咱亲人尝一尝，一颗枣儿一颗心，心心向着共产党—”
凡是60岁已上的中国人，几乎没人不会唱这首歌，也几乎没人没看过芭蕾舞剧《白毛女》的。剧中的陕北姑娘们婆娑起舞，把大红枣儿送给亲人八路军。还有首《南泥湾》歌，也是把鲜花送给八路军模范的。那时延安来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孩子，不是女大学生就是电影明星，纷纷投入了八路军高级干部的怀抱，普通一兵只有咽口水的份。张思德同志伟大吧，没听说哪个姑娘把红枣和鲜花送给了他。白求恩同志高尚吧，只能山村里去嫖寨妓。跳《大红枣儿》领舞的明星谭元元（不是旧金山的谭元元）是当时仅次于喜儿茅惠芳，白毛女石钟琴的女三号，不久嫁给了上海滩炙手可热的造反派头子潘国平，婚礼之豪华令当时全国人民羡艳。

呵呵，上面是引言，下面才是正题：老芦与大红枣儿。老芦生于农村，桃李苹果不大能吃到，但到处都是枣树，所以老芦从小就与枣儿有缘，小枣大枣，青枣红枣，灵枣笨枣，生枣熟枣，干枣鲜枣，通吃不误。谁知到了美国，这极寒酸的枣儿却成了稀罕物。在老芦足迹所到之处，竟从未见到过一棵枣树，无树当然无枣。想吃枣，只能到中国店买干枣。好在中国店有的是，而且品种繁多，金丝小枣，新郑大枣，还有枣庄大枣呢，可谓是应有尽有。其实吃起来味道差别不大，最近吃的是新疆产的兵团红枣，果实不大，但是因新疆昼夜温差大的原因，糖份很足，果肉很甜。芦嫂每天早上熬八宝粥，放进十粒，每人五粒，绝对平均，谁也甭想多吃多占。

三天前，7月14号，是个啥日子? 法国国庆节？法国近来很不太平，天天烧杀抢砸，也就注定了今天不是个好日子。果然，早上当老芦吃兵团红枣时，看着电视，说着话，一个不留神，一颗枣核就滑进了喉咙。老芦赶紧憋住，到厕所又咳又吐，枣核就卡在喉结处，无论怎么折腾，它就是出不来。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它不出来，老芦就尴尬了，赶紧查网，说是大多数情况都没事，1-2天后即可随粪便排出。但是，很少数情况下枣核就卡在那里，两端的尖刺划伤或刺破食道，引起发炎。最坏的情况，枣刺可以造成嵌顿或穿孔，后果就严重了，甚至有性命之虞，千万不要吞咽面包把枣核强行咽下！

尴尬中，芦嫂说，你这老头怎么像是小孩，会犯这种错？老芦说，咱们吃枣十几年了，每人都吃过万儿八千，出过事吗？芦嫂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这万一来了，你说怎么办？你没听说吗？宋子文就是吃饭时呛了气管死掉的，还有莫札特的爹也是呛死的，赶紧到医院急诊室把它拿出来。老芦想了一下，老卡在这也不是个事，好吧，走，到医院去吧，于是十分钟后，老芦就到了附近医院的急诊室。不出老芦意料，医生根本不知枣子为何物。还好老芦随身带了红枣和枣核，让医生护士们都开了眼界：中华饮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医生用喉镜在老芦嘴里看了一会说，位置有点深，看不见，做个X光片吧。一小时后，X光片出来了，在喉结下方一个梭形的枣核隐约可见，1-2厘米长，尖头向下，不是平卡的。医生说，这要用内窥胃镜来取，我们小医院不能做，你到哈特福德医院急诊室做吧。原以为很简单的一件小事，竟然还要转院！

于是一小时后，老芦又到了哈特福德医院的急诊室。这是个大医院，急诊室人很多，老芦属轻病号，要优先重病号，所以等了三个多小时才轮到。到了里面又等了两小时才有医生来，他先用一个气管内窥镜检查声带和气管。老芦说，枣核是从喉咙下去的，没有呛到气管，我能感觉到它在哪里。医生说，你的感觉不一定准，还是要看看气管和声带有无异物。他把一个软管从一个鼻孔插进去，插的很深，让老芦吸气呼气并发咦的长声，非常的不舒服，还好，他说，气管无异物。但还要做个X光片，与你带来的片子比较，确认枣核没有移动。老芦说，没移动，就在这。医生说，别相信你的感觉，等着拍片子吧！

不知医院有多忙，这一等就是4-5小时，到了晚上11点半才被推上楼做X光片。又等了两小时，已是7月15日凌晨两点了，没一个人来。老芦发急了，去找了护士要出院回家。护士联系了医生，然后告诉老芦，片子出来了，你的枣核还在原位，医生联系了胃镜医生，这医生上午8点才来上班，把你的枣核取出来。但是，你要住院，打点滴，因为你十几小时没吃饭喝水了，可能会脱水。一番折腾后又等了俩小时，约早上4点钟，有人把老芦推到住院部的12楼层。在老芦手背上插上静脉针管，开始输盐水和葡萄糖。然后告诉芦嫂，医院不允许家属陪护，你出去吧。约5点，芦嫂一人开车回家了。

迷迷胡胡躺了几小时，天就大亮了，还是等，直等到11点半，才被推进手术室。老芦告诉医生，今天一早就感到枣核不在原位了，可能到了胃里。但医生说就是到了胃里，我们也能把他网出来。边说边开始往静脉针管里上麻醉剂，不知用的是什么麻药，只觉得手背静脉管一阵火烧似的刺痛，并随着药物上移。好在只过了几秒钟功夫，老芦就完全失去了知觉。醒来时，看见眼前一个女护士，再看看钟：12点15分，知道手术不到半小时。老芦问护士，枣核取出来了吗？护士说，没有，没找到。老芦说可能在胃里吧？护士说，胃里也搜查了，没有。老芦说，可能没看清，漏掉了？不可能，胃镜的光源很强，不可能看不见的，一定是进入肠道了。别担心，进入肠道就安全了，去办手续出院吧。

他奶奶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折腾了一天一夜，竟然是这么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