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文明的标志和载体,已知的四大人类古文字是:五千多年前两河流域的楔形文字,埃及的象形文字,一千五百多年前的玛雅文字和三千多年前中国的甲骨文。前三种古文字都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唯有甲骨文不断演化,历经金文,大篆,小篆而成为现代汉字。甲骨文的发现很晚,因镌刻,书写于龟甲与兽骨上而得名,相传起源于公元前1700年前的殷商时代,是中国的一种古老文字,也是我们能见到的最早的成熟汉字。研究甲骨文的人文学科叫做甲骨学。有四位最早的甲骨学研究者,做了大量开拓性的工作,被学界称为甲骨四老。甲骨四老?听起来像是四个老白骨精似的,有点吓人哈!
此四老依次为:
1)王懿荣(1845-1900),山东烟台人。官居国子监祭酒,相当于今日之中国科学院院长吧。1899年7月,王懿荣患疟疾,从药铺取来中药材中,无意发现其中的一味药材“龙骨“上有刻画的符号,引起他的极大兴趣。凭借对古文字的深厚学养,他初步断定,此符号为商代古文字。他大喜过望,开始大量购买収藏带有甲骨文的龙骨。他在一年的时间内収藏了1500余块珍贵的甲骨,为甲骨学的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可惜翌年,还没来得及对这些甲骨文进行深入研究,王懿荣即在庚子之乱中为国捐躯。但是,他是发现甲骨文的历史和文化上的巨大价值的第一人,是他奠定了甲骨学的基础,所以被被誉为甲骨文之父。
王懿荣出身官宦世家,进士出身。其祖父为嘉庆进士,山西巡抚,父亲为成都知府,祖孙三代都是金石学家,家学渊源深厚,尤善金石学与书法。慈禧太后对王懿荣的书法极为赏识,常常把自己所作的图画让王题字后赐给臣下。慈禧曾赏赐过王懿荣一枚精美的雕花翡翠鼻烟壶,为希世国宝,现珍藏于王家乡的烟台博物馆内。1900年,八国联军进逼逼北京,慈禧光绪西逃之前任命王懿荣为京师团练大臣,守卫京城。城破,王与妻室和长媳三人先服毒,然后投井自尽,不愧为抵抗外侮,为国捐躯的民族英雄。王懿荣的妹夫为清末名臣张之洞,受王懿荣的影响,也是位造诣颇深的甲骨学家。
2)刘鹗(1857-1909),字铁云,江苏丹徒人,著名作家,以《老残游记》为世人称诵。他在此小说中,影射一些大人物的昏庸残暴,被称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另外三部谴责小说分别是李伯元的《官场现形记》,吴研人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和曾朴的《孽海花》(描写状元洪钧与名妓赛金花的故事)。
《老残游记》虽仅仅是二十回的游记,但思想性和艺术性都很高,已被译成多国文字,且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世界文学名著。老芦的游记写了千百篇,但没有一篇能登上大雅之堂,岂不惭愧也欤?刘鹗也因这部小说得罪了几位当朝权贵,寻个罪名,被迫害流放到新疆,52岁时死于乌鲁木齐。刘鹗不仅是小说家,而且是水利学家,数学家,医学家,楹联学家,音乐家,经济学家和企业家,在各方面都有很有水平的专著,可用杂家一词概括称之。这里老芦要说的是刘鹗还是位卓越的金石学家,甲骨学家和収藏家,収藏有不少商周青铜器,价值连城。
刘鹗与王懿荣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切磋金石学问。王懿荣发现甲骨文后,到处搜购带文字的甲骨,使原价每斤六个铜板的甲骨身价飞涨,开使按字索价,每个字十两纹银。王懿荣爱之如命,为此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设想,1500多块甲骨,即使最少每块仅有一个字,也需一万多两白银。王懿荣去世后,王的儿子变卖家产还债。刘鹗恐怕国宝流失,就买下了王懿荣所有的甲骨文。经过潜心研究后,他辨认出40多个符号的字义,并于1903年刊印了1058片甲骨文,取名为《铁云藏龟》面世。全书共六册,成为甲骨学研究的第一篇论文专著。此后,刘鹗陆续又収购了三千多片甲骨,使他的藏龟总数超过五千多片,成为当时中国的第一甲骨文収藏家。而后人又从其中选印了《铁云藏龟之余》,《铁云藏龟拾零》,《铁云藏龟拾遗》等著作,皆源于刘鹗的収藏。
3)孙诒让(1848-1908),浙江瑞安人,著名教育家。其父为翰林院进士。孙诒让早年曾中举为官,后潜心教育,钻研学问,精研古学,有“朴学大师”之誉,章太炎称他“三百年绝等双”。1904年,孙诒让购得《铁云藏龟》等书后苦心钻研,考证出185个甲骨文词义,出版了《契文举例》一书,此书共两卷。之后,孙又出版了《说文》《名原》等书,考证了石鼓文,金文与甲骨文的渊源关系,是研究甲骨学的扛鼎之作,孙诒让被认为是系统研究甲骨文的第一人。
4)王襄(1876-1965),天津人,著名金石学家。王襄与王懿荣都姓王,但非本家,而且二人年纪相差30多岁,差不多是两代人,是甲骨四老中最年轻者。王襄年纪虽轻,却能被称为一老,是因为他几乎与王懿荣同时认识到甲骨文的价值并开始収藏研究,在1900年就通过古董贩子在天津购得一大批甲骨,是地地道道的老资格甲骨老人。王襄在四老中最老,高寿90!正因为高寿,王襄研究甲骨文的年头也最长,著作也最丰富。他所撰写的甲骨文,金石文等方面的著作达40多部。在他1920年出版的《簠室殷契序》一书中,明确记载了他于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首先发现,鉴定,收购甲骨的经过,以及此后研究甲骨文等情况。如此说来,王襄鉴定发现甲骨文比甲骨文之父王懿荣还要早上一年。但是此书1920年才面世,当时甲骨学已是显学。即使王老所言不虚,也抢不走王懿荣“甲骨文之父”的桂冠,因为当时的王襄在学术界的地位和影响力远不能与王祭酒相比。然而,王襄编撰了第一部甲骨文字典,把个人珍藏的五千多片甲骨无偿地捐献给国家,高风亮节,光照千秋!
附录:刘鹗题联
刘鹗在充军乌鲁木齐期间,寄居于城内的一座城隍庙内。当时住在庙里的人大都是无家可归的贫民,他们白天恰好城隍庙里有一寄宿道士,人称“刘长腿”,此人精于医道,来庙求医者络绎不绝。他见刘鹗也懂医学,便邀请刘鹗帮忙,二人共同切磋医术,一起诊断一些疑难杂症,如此一来二去,二人遂成莫逆之交。他们轮流上山采药,轮流在庙应诊,倒也相得益彰。刘鹗非常佩服“刘长腿”的为人,曾专门为其题诗一首:“道人居市不居山,治病救人岂等闲。凭得阳春两只脚,一生九度玉门关。”
他经常为当地百姓治病,很快,人们都知道刘鹗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满腹经纶。有些做小本生意的人就请他为店铺题写对联以招徕顾客。有家理发店,地处河桥下的一条小巷内。刘鹗常来店中理发 , 店主李文瑾就请他写副对联。他欣然命笔 , 联曰: 流水小桥催钓影,春雨深巷卖花声。既凝练地概括了理发店所处的幽雅环境,又富有引人入胜的诗情画意。
他给油条豆浆店题写的对联更是形象生动。
联曰:白面生入油锅 , 浑身金甲;胖小子进磨口 , 柏水窦章。
染布店老板闻讯后 , 连忙备了礼物上门拜求书赠对联。刘鹗提笔一挥而就 ,
联曰:财源黑手莫黑心,生意白来没白去。
烤肉店老板也不甘落后,刘鹗均一视同仁 ,
另书一联曰 :一插串起若干块 , 红火烧来百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