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80 福建水师

发表于 2020 年 03 月 24 日由芦紫

连接中国与西方世界的道路被称为丝绸之路，因为当时中国主要的商品是丝绸，也简称丝路。就运输的方式，丝路可分为陆上丝路和海上丝路。陆上丝路东起西安，穿过河西走廊，通往西亚，南亚和欧洲，到罗马为终点，这是陆上丝绸之路的主干道。另外，穿过河西走廊之后，又分出两条支干，一条向北，翻越天山，进入中亚，称草原丝路。另一条支干向南进入印度，称西南丝路。陆上丝陆的开拓者是西汉的张骞，史称张骞凿空西域。

相比陆上丝路，海上丝路的历史更为悠久。它萌芽于商周，发展于春秋，形成于秦汉，兴盛于唐宋，衰落于明清。海上丝路也分为两支，东海丝路和南海丝路。东海丝陆以胶东半岛和宁波为起点，驶往朝鲜半岛，日本和东南亚群岛等处。南海丝路则以泉州和广州等地为起驶港，驶往中南半岛，穿过印度洋，进入红海，抵达欧洲和非洲。此线路以郑和的七下西洋最为著名。但是郑和的大航海成了海上丝路最后绝唱。由于郑和航海华费甚巨，收益极少，加上海盗袭扰倭寇横行，后来明清两代都实行海禁，广州港尚能勉强维持生机，泉州及北部沿海各港则一蹶不振，海上丝路也因此进入衰落期。

五百年的海禁让中国从一个开放的强大的航海贸易大国，蜕变成一个落后闭塞贫弱的封建帝国。当1840年英国的舰队轰开海禁的大门，夜郎自大的清政府才领教了西方列强们的炮利船坚。与泉州一样，福州也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重要的发祥地，郑和七下西洋都是从福州长乐太平港扬帆启航。鸦片战争失败后，福州成了五口通商的港口之一。少数有识之士认识到现代科学技术的威力，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战略思想，开启了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首先，鸦片战争中的广东水师是被英国舰队打败的，要想翻身，必须建立英国一样强大的战舰，于是1866年，在左宗棠和沈葆祯等洋务派的努力下，福州的马尾造船厂应运而生，成为远东第一造船厂。开始的监工，技师和工人都是高薪聘请的法国人，后来才由中国人逐渐取代之。

为何选择马尾呢？因为马尾位于闽江的入海口，是福州的门户，战略地位重要。另外就是林则徐，严复，沈葆祯都出生于福州，当然希望在家乡干一番事业光宗耀祖，扬名立万。在此后的30多年里，马尾船厂为清王朝造出了40艘舰船，占当时国内总量70%。清廷用此船厂造的军舰组建了第一支现代化的海军舰队：福建水师。尔后又为北洋、南洋两支水师配备了大量舰船和将领。除了造船厂，马尾还设立了福建船政学堂，培养训练了大批的造船技术人才和海军军官。很多优秀的船政学堂毕业生被送到英国留学，后来成为大清和民国时海军的骨干基本上都出身于马尾，形成一个庞大的马尾帮，掌控中国海军长达80年之久。

1879年成军的福建水师是当时中国最强大的海军舰队，有大小军舰26艘，吨位达1.1万，兵丁数千人，是洋务运动初期最重大的成果。然而这支号称中国第一，亚洲第一的威武雄壮之师的战斗力如何呢？很快福建水师就迎来了她诞生以来的第一场考验。1783年，因法国侵犯大清的附属国越南引发了中法冲突，中法在越南，台湾和东南沿海都发生了激烈的战斗，马尾海战即是其中之一。

当时在对待法国入侵的态度上，朝廷有两派意见。以李鸿章为代表的主和派认为中法实力悬殊，不宜开战，应议和。主战派以左宗棠为代表，力促朝廷对法宣战，主张用拳头来说话。老佛爷左右摇摆，举棋不定。这时清流党的领袖张佩纶上了一个奏折，立即吸引了老佛爷的目光。这个张佩纶可不寻常，他出身于世代官宦之家，亲爹是安徽按察使，与慈禧的亲爹惠征关系不错，当时惠征在安徽做道台，管着28个县呢。二人在剿灭太平军的战斗中结下友谊并都献出了生命。由于父辈的交情不浅，张印塘也确是个能干的好官，所以慈禧对张佩纶青眼有加，官场甚是得意，八年之内连升八级，堪称是火箭式，为大清官场之异数。

如果你以为张佩纶就是靠裙带关系窜升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张佩纶从小是神童，扬扬洒洒立马千言。长大是学霸，22岁中举人，23岁中进士，26岁成为翰林编修，那可都是货真价实不掺水份的。须知以左宗棠之大才，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上个进士，蒙老佛爷恩赐才混了个同进士出身。张佩纶满腹诗书，笔走龙蛇，奏章写得花团锦簇，人见人爱，深得老佛爷赏识，封他做了监察御史，相当于中央纪委书记。因他的弹劾，很多高官丢掉了乌纱帽，包括3-4个一品大员，可见他是何等的权势熏天。在论对法国宣战的奏折里坚决主张抗法，他分析形势，提出对策，把握时机，调兵遣将，各方面都说得滴水不漏头头是道。一些曾参加剿灭太平军、捻军的元勋重臣都啧啧称奇。慈禧太后打心眼儿佩服，认为他是个不世的军事奇才，便钦命他出任福建海疆大臣，负责抗法军务兼署船政大臣。

须知，张佩纶虽然才高八斗，但从来没带过兵打过仗，甚至连前线都没去过一次。到了福建水师，因为老佛爷对战和没下决心，张命令水师不可妄动。1884年8月23日，当法国军舰开进马尾时，张仍不做任何战斗准备。当天下午两点，法舰率先发动攻击，福建水师措手不及，仓惶应战。战斗只进行了不到半小时，福建水师即有十一艘战舰和多艘运输舰被击沉，殉难官兵达八百余人，而法国海军仅阵亡5人。法军旋即又掉转炮口，以密集的炮火把马尾造船厂炸为灰烬。战火中，张佩纶吓得连鞋子也顾不得穿，由亲兵拖着弃舰逃跑。途中大雨想暂避，但老百姓不接纳他们，他们只好跑到离船厂二十余里远的一座禅园躲藏。如果他们不逃跑，虽失去战舰，但江岸还有很多炮台，只要岸炮齐发，法舰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此即洋务运动之后大清现代化水师的第一次海战，史称马尾海战。这一仗输的太惨了，也把老佛爷的脸丢尽了。朝中大臣对张佩纶群起而攻之，老佛爷只得下旨将张佩纶流放到张家口等地以示惩戒。除去了这一铁面纪委书记，大臣们弹冠相庆，把酒欢歌，还把把张佩纶，福建巡抚张兆栋，浙闽总督何璟，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四位统帅连成四句打油诗：
福州原无福，法人本无法，两张无主张，两何莫奈何。
还有的送幅对联，更有文采：
两个是傅粉何郎，两个是画眉张敞。
诗写的好，对联更是俏皮而辛辣。但是，老芦以为，要是把这些舞文弄墨的文字高手们送上战场，其下场与张佩纶完全一样，甚至更惨。十年后，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九的北洋水师碰上日本联合舰队，也是重蹈福建水师的覆辙，毫无悬念。须知，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可不是一介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而是位身经百战，勇冠三军的老将！

福建水师和北洋水师全军覆灭后，文人政客们找出种种理由来解释战败的原因，不外乎就清政府无能，慈禧挪用海军军费，弹药不足等等，海战如此，那陆战呢，历数甲午的十多场陆战，清军取得过一场哪怕是微小的胜利吗?没有，一场也没有，统统是落花流水般的一败涂地！
牙山战役，3500清军应战4000日军，清军战败，伤亡500余人，日军伤亡88人。
平壤之战，1.5万清军对1.6万日军，清军大败，伤亡6千余人，而日军仅伤亡250多人。清军狂奔五百里，跨过鸭绿江退回中国国内，日军追过鸭绿江，进入中国。
鸭绿江之战，3万日军进攻3万清军，2千清军战死，4名日军战死，清军全线溃败。
金旅战役，3万日军进攻1.3万清军，清军战败，金州，大连，旅顺沦陷。
一路日军约3万人从大连出发，在山东荣城登陆，一路向西推进，海陆夹击，占领威海卫，彻底消灭了北洋水师，日军伤亡4百余人，清军伤亡4千余人，提督丁汝昌投降后服毒自杀。另一路日军从北路乘胜追击，连下营口，海城，牛庄，清军全线溃逃，日军兵锋直逼山海关。清王朝无力再战，哀号乞降，遂有耻辱的马关条约签订。几年后的八国联军再次重复了这一屈辱的过程，老佛爷和皇帝被迫跑反到西安！

惨痛的历史不堪回首，再回到大才子张佩纶吧。败军之将丁汝昌知耻而自杀，张佩纶可没那勇气，流放三年后他疏通关系重获自由，投靠到赏识他的李鸿章帐下。李中堂没嫌弃他，认为此人大才且与老佛爷有旧，日后还会东山再起。正好当时张的第二任夫人去世，李鸿章把他23岁的爱女李菊耦嫁与41岁的张为妻，张因祸得福，做了李中堂的乘龙快婿。然而李中堂的儿子李经方很看不起他，与他势同水火。甲午战事起，张佩纶不禁技痒，再次给老佛爷上奏，展示他的军事奇才。然而，老佛爷这回学乖了，加上李经方的从中作耗，弹劾他妄议国政，一道圣旨把他逐回老家。不久李中堂过世，张顿失靠山。郁郁以终，享寿55岁。

李菊耦37岁守寡，养育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张志沂。儿子结婚后养育了女儿张爱玲，儿子张子静。张志沂是个渣男，除了吃喝嫖赌，就是玩女人抽大烟，一无所能。张子静穷困一生，终身未娶，孤独死去。张爱玲继承了祖父的才子基因，妙笔生花，成为昙花一现的著名作家。但一生也是遇人不淑，命运多舛，最后也像她妈妈一样，在孤独和凄凉中的死去。相同之处是两人都在死后多日才被人发现，不同的是她妈妈死在伦敦，她死在洛杉矶。逝者如斯，往事如烟，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信哉！

尤氏民居位于文儒坊东段南侧17号。尤家相传是清初文人家尤西堂的后人，自江苏吴县南迁，初聚闽侯甘蔗一带以养蚕缫丝为生。尤孟彪始开缫丝作坊，后移南街安民巷口开“恒盛”丝线店，传长子尤贤赞。贤赞晚年双目失明，由其五弟尤贤模继承店业。贤模因善于经营，成为福州商业界巨富。
现在，尤氏民居被辟为福州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