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看过钱钟书先生的小说《围城》，也看过后来由小说改编成的电影，知道书中的克莱顿大学是所虚构的不存在的骗子大学，只要花了钱就颁发给你个学位。学士，硕士，博士学位都有，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老方的本家祖父辈的方鸿渐先生当年就是花了40美金买了个克莱顿大学的博士学位，然后回国招摇撞骗的。半个世纪之后，方小春也踏着他的祖辈方鸿渐的足迹，来到了美国的顿克莱大学。有其祖必有其孙，顿克莱，克莱顿，名字都差不多嘛，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分定。
钱钟书老夫子很能忽悠，什么克莱顿大学，三闾大学把人忽悠的找不着北。这老钱头就是个文科傻帽，当年考清华数学只考了15分，只因他亲爹钱基博是清华教授才得以被破格录取，要是现在的话恐怕他连三流大学都考不上。俺老方高考时数学可是满分，连附加题都做了，数理化生物，样样精通，这里就用科学的治学精神来探讨一下老钱头笔下的克莱顿大学。
美国的克莱顿大学真的是所虚拟的骗子大学吗？非也！克莱顿大学不仅是个真实的存在，而且是一所历史约150年的私立名校，至今已连续20年被评为中西部第一名校。英文名字是：Creighton University，位于内布拉斯加州的第一大城奥马哈，克莱顿大学是所货真价实，治学严谨的高等学府，绝不是滥卖文凭的野鸡大学。因为《围城》的缘故，如今的克莱顿大学在中国名声很臭。老方认为，克大的校长应该把老钱头以诽谤罪告上法庭，让他赔偿一笔巨额的名誉损失费。
如上述，克莱顿大学是所很不错的大学，而老方就读的顿克莱大学则更为出色，是美国的精英大学之一，还出过不少的名人和7位诺贝尔奖的得主呢！顿大最为著名的学院是教育学院，医学院，法学院和商学院，而老方就在医学院的病毒系就读。这里要说清楚的是，中国和美国的医学教育体系是不同的。在中国，高中毕业生通过全国统一高考，优胜者进入大学学习，大学中包括了医学院。同样美国的高中生也是通过高考（SAT，or ACT）进入大学学习，但是大学中不包括医学院。美国的医学院没有本科生，而是从大学毕业生中通过医科统考（MCAT）招生。因为医生在美国是个高收入职业，所以入学门槛很高，竞争异常激烈，只有其中少数的佼佼者才能考进医学院，成为天之骄子的医学生。顿大每年只招收约1百名医学生，学制四年，总数约四百多人。
同时顿大医学院每年也招收约一百名研究生作基础医学研究，总数有五百多人。也就是说，顿大医学院约有九百多学生，其中医学生四百，研究生约五百。为何研究生多出一些呢，因为研究生的学制不限，四年毕业的极少，大多要5-6年，还偶尔有7-8年才毕业的。医学生基本上都是美国人，研究生则有少数外国人，比如老方和赵洛阳等。医学生毕业时获医学博士学位（M.D），研究生毕业时获哲学博士学位（Ph.D）。医学博士们还要通过三年的住院医生训练，再通过行医资格考试才能成为医生。哲学博士们则可直接找工作，从事科研或教学工作，当然收入与医生相比要差很多。因此，人们把医学博士(M.D)戏称为钱博士（money doctor）。
在医学院的前两年，医学生和研究生同在阶梯教室上大课，基础医学课程，如生理，生化，微生物，免疫，药理等，共同考试。研究生同时还要在自己的系里选修一些课程，也有考试。后两年医学生则接收临床医学实践训练，研究生则要通过一个考试，通过者正式成为博士候选人，在导师的实验室选题作博士论文。医学生和研究生的活动就不再有交集。即使在上大课的这两年里，研究生与医学生之间的交流也不多。老方的感觉是，顿大的医学生们的确很厉害。老方在国内时自视甚高，感觉良好。但是往医学生中一杵，立马自惭形秽。小组讨论时，医学生个个舌绽莲花，滔滔不绝，老方连个插话的空都没有，好像自己有些弱智，不属于这一群体。这倒不完全是因为语言的问题，因为跟系里的美国研究生们讨论时就没有这种感觉。
顿大的医学教育有点残酷，考试的时并不按你的绝对成绩，而是按你的相对成绩来划分等级。这么说吧，比如你考了80分，但是别人都考了80分以上，你落在后20%的范围，你的等级就是C。如果你只考了60分，别人都不到60分，你就是A，如此类推。不看你考了多少分，只看你在分数分布曲线上的位置。美国教授上课的方式也与中国大不相同，一学期讲几本砖头样厚的教科书，很难消化。还讲一些书上没有的内容，更让老方困惑。好在医学生中有个互助笔记（co-op notes），就是选三个优秀的医学生，每堂课都用录音机把课堂上教授讲授的东西全部录下来。课后，三个人再放录音，把重点整理成十多页的笔记，印发给大家，这个笔记真是帮了老方很大的忙。因为只要把这些笔记内容读透记熟，考个80分大致不成问题。
哦，忘了说了，这个互助笔记可不是免费的，每门课要交10美金。除了特牛的几位学霸，几乎每个学生都交钱了，老方再扣门也得乖乖地交钱，而且心怀感激。这些钱凑起来由三位准备笔记的医学生平分，医学生学杂费奇高，花费很大，有些人家境并不富裕，也可借此聊以小补。
有一次考免疫学，老方考了88分。晚上在系研究生部主任金斯伯格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医学生和研究生的考试成绩册，发现医学生有一半以上考到了90以上，心想这次成绩不是B就是C。谁知后来得到了个A-，就跑去问金教授。他说，按成绩划曲线是针对医学生的，对他们要求更严些，你们研究生评级标准与他们不一样。听了这话，心里很受伤，似乎研究生是弱势群体，要特别照顾似的，但是从心底也知道医学生比自己强，至少在学业考试这块比自己强。后来，病理系有个来自北京医学院的老兄，曾是北医的三好学生，牛人一个！在顿大拿到了Ph.D学位后，不甘心作研究，想去上医学院然后当医生。老方劝他，既然你在北医已读完了医学院，何不直接去考资格考（USMLE），考过了不是医生了吗？还有，你知道上医学院要花费多少吗，你出的起吗？
这位老兄说，不少国内医学院出来的都称自己是M.D，但是没有美国医学院的文凭，就算考过的资格考，还是让人看不起，我一定要完整地读完美国的M.D，做个真正的受人尊敬的医生。这位老兄言出必行，壮志凌云，辞了工作，靠着老婆打工养活，一心一意开始准备进医学院的MCAT考试。MCAT考试的理论不太难，但是阅读量很大，要求极快的反应和扎实全面的知识。满分45分，这位老兄后来考了32，顿大医学院不要他，其他好点的医学院也不要他。他又不愿申请差些的学校，发誓明年再考。吭吭哧哧又辛苦准备了一年，再次赴考，只得了30分。于是这位老兄死了心，不再作梦，像老方一样踏踏实实地做了白领打工崽。也许现在国内有些学霸可以考进美国的顶尖医学院，但是对80年代初期的留学生则极为困难。因为那一拨留学生大都年龄偏大，又经过文革的折腾，先天不足。
说起留学生活，老方认为前两年是最苦的，课程重，考试多，压力大，还有个语言问题。老方在系里的课程每学期都有个讨论班（Seminar），即要准备一篇学术报告在全系演讲，时间一小时，45分钟讲述，15分钟答疑。题目根据课程要自己到图书馆的期刊中去找，内容要求最新并有价值。还要加上自己的见解和建议，然后复印成幻灯片给全系所有的教授学生宣讲。老方第一次参加讨论班很紧张，前一天在实验室里独自试讲了半夜，第二天才敢上台。谁知效果相当不错，后来就爱上讨论班。感觉这是个很好的学习过程，能阅读不少最新的前沿知识，融汇贯通，启发思路。后来进入实验室后，他们每周都有讨论班。不管是自己报告，还是听别人报告，大家互相讨论争论，对科研工作很有帮助。老方有个朋友在著名的加州理工学院（Caltech）读研，他告诉老方，他们学校的研究生不用上课，但是每天都有讨论班，老方认为很好。课堂学的东西是死的，工作上基本上没用，有用时也能临时查，讨论班的东西才是最新最活的，代表了科研活动的前沿动态和热点，更能激发兴趣和灵感。
读研期间，考试很多，必须保持各科平均3.0的学分，否则学籍就有问题。而最大的考试是入学两年后的博士资格考试，四门功课，每门考三小时，分两天考完。不及格的话，第三年可补考一次，补考不及格就要走人了。老方那届的六个学生中，四个美国人，还有老方和一个韩国人。那位韩国人因平均学分不到3.0被退学了。共五人参加了资格考，四人通过，有一人第一次没通过，下一年也通过了。老方侥幸过关，进入实验室开始做论文。没有考试，压力小多了，实验室的工作能自由安排，可松可紧，终于在三年后顺利通过论文答辩，拿到了学位。然后又在顿大又做了两年的博士后研究，最后在波士顿找到新的工作，就告别了顿克莱大学，离开了顿克莱城，开始了人生的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