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14 荆轲的悲剧

老芦看过清西陵后,根据事先谈好的条件,出租车又带我们在古城易县转了转,重点看了有名的荆轲塔和荆轲公园,然后把我们送到长途汽车站,乘大巴回保定。

易县是个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是联合国首批命名的14个中国古县城之一。古城古在何处呢,首先是建县在两千多年前,而且是战国时燕国三都之一,称燕下都。为燕昭王所建,太子丹继之。燕下都遗址的发现和挖掘是近代考古史上的重大成果,已出土珍贵文物3.8千多件。此外这里还有燕昭王效千金买马骨的故事所筑的黄金台,使天下人都知道燕昭王求贤若渴,大批的贤士投奔燕国引发了“士争凑燕”的盛景。从此燕国人材济济,国力大增。投奔燕国的魏人乐毅被拜为大将,率兵攻齐,连下齐城七十二座,成为中华军事史上的光辉典范。

除了黄金台,易县还有个狼牙山,出过被天朝捧上云天的抗日五壮士。但是学者们一考证便发现矛盾百出,只好悄悄退出了小学课本。但是易县却大搞狼牙山旅游,使之成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不看也罢。撇开政治宣传,狼牙山的景色还是不错的,远看群峰峥嵘峭拔,真有点狼牙交错的意象。
另外,易县西北的长城上有座紫荆关,扼华北平原进入太行山的要冲,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中国九大名关之一,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宋代成吉思汗曾由此长驱中原,明代的土木堡之变,瓦刺也是由此破关进逼北京。清代康熙两次驻跸于此,可见紫荆关地位的重要。

然而,真正让易县闻名遐迩的,既不是黄金台,狼牙山,也不是紫荆关,而是战国时一个大名鼎鼎的刺客荆轲和他那首“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千古绝唱。而荆轲的大名流传千古广为人知,又要感谢太史公司马迁那篇文采斐然的《史记 刺客列传 荆轲》。一从司马评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从此荆轲作为一个割头沥血侠肝义胆的文学形象,为后世的人们所敬仰谟拜。在荆轲慷慨悲歌告别燕丹时,人们知道他将一去不返,就留下他的衣物埋在高丘,做成衣冠冢,四时祭拜。辽代人又在高34米的衣冠冢上建了一座荆轲塔,塔高26米,须弥座八角13层。每层塔的八角都悬风铃,在萧萧的秋风中叮咚作响,回荡四野,似乎在为远逝的壮士招魂。

后来的豪杰志士,文人骚客也常来到荆轲塔前凭吊这位两千二百年前的英雄侠客,留下了大量的诗赋华章,汗牛充栋,不胜枚举。老芦也不能免俗,于今年秋天来到了颇为华丽的易县荆轲公园,并在荆轲塔下装模作样地徘徊低回了一番。看着那成片歌功颂德的丰碑,心中突然有点不舒服,忍不住想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老芦看过陈凯歌导演的大片《荆轲刺秦王》,片中把荆轲描绘成古代的高大全和伟光正,堪与圣贤媲美。但那都是艺术的虚构和渲染,并不符合太史公笔下荆轲的真实面貌。首先,马列毛认为,凡是逆时代潮流而动者,都是反动派,都在被打倒之列。秦王扫荡六合统一中国乃是当时的历史大势,太子丹荆轲不过是逆历史车轮而动的小爬虫,注定要身败名裂,这个历史的必然就决定了荆轲的悲剧命运。

撇开宿命的成分,单看荆轲刺秦的准备,似乎是万无一失。
首先,荆轲并非孤身赴敌,他带了个13岁即杀人,武功高强的凶悍助手秦舞阳随行,而且带着大批的金银珠宝以贿赂秦王近臣。
其二,他手中握有要献给秦王的燕国督亢地区的地图,那可是秦王朝思暮想的“联络图”,必将赢得秦王的欢心。
其三,他用心计说动秦王的仇敌樊於期,使之自刎,顺利地拿到了他的脑袋作为晋谒秦王的见面礼,除去了秦王心腹大患,秦王必大喜过望。
最后,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有一柄世上罕见,淬过剧毒,锋利无比的徐夫人匕首,只须稍微碰破秦王一丁点皮肉,立刻见血封喉,送他去见阎王。匕首被极巧妙地隐藏在地图中心,图穷匕见,近在手边,秦王哪里遁逃?名声赫赫一剑横行天下的刺客,加上如此珍贵的稀世神兵和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岂有失手之理?

然而,吊诡的是,荆轲竟然失手了,而且输的很惨,输的很离谱,甚至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在图穷匕见的一刹那,精心准备的荆轲抓住猝不及防的秦王的袍袖,竟被秦王挣断逃脱了,错失了最佳制敌的时机。难道专业刺客荆轲从未练过近身格斗擒拿技巧?咫尺之间,让敌手逃脱,让人怀疑荆轲是否患上了老年痴呆或帕金森综合症。
然后开始了二人转赛跑,秦王绕殿跑,荆轲随后追。追了数分钟就是抓不着。不知道荆轲与秦王的真实身材,但在《荆轲刺秦王》中,饰秦王的李雪健可比饰荆轲的张丰毅矮小多了。大个追小个,就是追不上,难道荆轲从没练过飞身跳跃和短跑冲刺?
更奇怪是击敌不中,自己反而被一个郎中的小小药箱砸中,难道荆轲从没练过纵跳步伐和腾挪闪避之术?
被药箱砸中后,眼看秦王已跑远而且拔剑在手,荆轲明白大势已去,遂放出胜负手作最后的挣扎。他对准秦王掷出了匕首,然而准头实在是太差,匕首只击中了殿中的铜柱,不过是铮然一响,秦王根本不用躲避,毫发无伤。难道荆轲从来没练过掷飞镖,没练过射箭?
手持匕首,虽落下风,但尚可一搏。匕首出手不中,荆轲就成了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难道堂堂荆大刺客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果然,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的秦王乃从容持剑上前,对着手无寸铁的荆轲连刺八剑,一代剑客于是一命呜乎!

看来所谓的战国四大刺客之一的荆轲竟然是个草包,不堪一击的大草包!但是他很会煽情作秀,在易水边能变着调用征声和羽声高歌一曲风萧萧易水寒,骗得听者嗔目流涕,发尽上指,舞台效果极佳。如果荆轲不做刺客而作歌手,一定会大红大紫,赛过今天的刘德华。

当荆轲被秦王砍倒之后依然依柱而笑曰:事之不成,是因为他想生擒秦王。更是令人绝倒,可见他作秀水平之高。
但是作为刺客,他却是只地地道道的菜鸟。他的剑术如何,太史公没细说,但说了他与盖聂论剑,话不投机,怒目而视,不欢而散。他被剑客鲁句践怒斥剑术不精,竟不敢争论,默默逃走,可见就是个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

但是他善于交际并推销自己,赢得田光的信任,推荐给太子丹。太子丹养士,视荆轲如至宝,敬荆轲如天神,让他整日价乘骏马高轩风光无限,美女醇酒尽情享受,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虽然从不见他练剑习武,太子丹还是一味宠爱,就是不去考察考察到底他的身手如何,能否胜任刺秦大业。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太子丹养了荆轲三年,才派他去刺杀秦王。结果,荆轲刺秦不成反而激怒了秦王,加速了燕国的灭亡,太子丹也送了性命,可谓是咎由自取。最可惜的是田光和樊於期,无知人之明,白白送了自家两条性命。

其实历史上对荆轲颇有微词者并不罕见,晋陶渊明《咏荆轲》诗曰:“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明白无误地指出刺秦的失败在于荆轲的剑术不精。宋人朱熹说的更不客气:“荆轲匹夫之勇,其事无足言。”

然则,斯人已逝,易水长流。两千多年的风云已随波而去,只留下千秋功罪,任凭世人评说。


易县正在大兴土木,建燕宫等建筑,到处尘土飞扬。


燕楼?


马头墙


荆轲公园


沿着长长的台阶爬上荆轲山


一垛红墙当面而立,造型如战国竹简。


再爬上几层长长的石阶就是荆轲的石雕像


荆轲一手握书,一手握剑,纵目远瞩,颇有儒将风姿。


雕像边有诗碑云:
少年辞故里,提剑入秦邦。
君复燕丹仇,一梦断咸阳。


唐人贾岛诗碑云:
荆轲重虚死,节烈书前史。
我叹方寸心,谁论一时事。
至今易水桥,凉风兮萧萧。
易水流得尽,荆卿名不泯。


唐王昌龄诗碑云:
握中铜匕首,纷锉楚山铁。义士频报仇,杀人不曾缺。
可悲燕丹事,终被虎狼灭。一举无两全,荆轲遂为血。
诚知匹夫勇,何取万人杰。无道吞诸侯,坐见九州裂。


荆轲塔是典型的辽塔结构


荆轲刺秦王的古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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