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有个花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是个家喻户晓的故事。这个故事是从南北朝时的古乐府中的一首《木兰辞》诗歌敷衍而来的。不过,故事就是故事,因无信史记载,事迹无从稽考,历史上是否真有花木兰其人还是个大问号。然而,三百多年前西洋却确实有过货真价实的“花木兰”,而且是两个。不信,你听我说。
约1691年,玛丽 瑞德(Mary Read)生于英国的一个贫民家里。妈妈是个船长的太太。但是船长出海,一去数年不归,死活不知。船长太太形同寡妇。寡妇生孩子,当然属私生子。她上面有个哥哥,是船长的儿子,不幸夭折了。妈妈钱花完了,吃饭成了问题,就让玛丽穿上男孩的衣裳,到伦敦找到船长的妈妈。隐瞒了儿子的死讯,跟重男轻女的奶奶说玛丽就是那个男孩,是船长的种。这个拙劣的小把戏,竟然骗过了老眼昏花的奶奶,每月能从她那里拿到一点生活费维生。究竟玛丽的亲爹是谁,谁也说不清楚,可能连玛丽的亲妈也不清楚。
由于从小就被当作男孩来教养,玛丽从衣着到性格爱好都与男孩子相似。长期与男孩一起踢球打架,玛丽比一般女孩子强壮有力,勇猛好斗。而且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挑夫,做搬运工,相当于重庆的棒棒军。之后在船上打了一段短工,然后又隐瞒了性别,加入了海军。在后来又加入陆军,还当上了骑兵,参加过很多战斗,表现极为英勇。
几年的军旅生涯中,虽无人识破她的女儿身,但她自己却对男女之事门儿清。随着青春期的到来,他喜欢上了一个士兵并主动向他示爱,告诉他自己是个女人。结果俩人退伍结婚,玛丽穿上女装,两口子在荷兰开了个小酒吧,过起了小日子。好景不长,丈夫意外死亡,生意难以为继,玛丽再次女扮男装,又参了军。后来眼见在部队没啥迁升的机会,遂退伍当了水手,前往加勒比海碰碰运气。
1717年,她所在商船被海盗袭击,玛丽被俘虏后就志愿加入了海盗的行列,后来转入大海盗“棉布”杰克的旗下。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本文所要说的另一朵姊妹花——安妮 邦尼。
花开两朵,再表一枝。安妮 邦尼(Anne Bonny,1700?-1782?)生于爱尔兰,与玛丽很相似,她也是个私生子。她的父亲是个律师,母亲则是律师的女佣。律师的妻子到处宣扬丈夫的丑闻,使他的生意一落千丈。为了让安妮少受点刺激,律师将她女扮男装,当男孩子养,因为男孩应该比女孩皮实点。稍微长大些,律师就把她送到外地的亲戚家寄养。安妮12岁的时候才换上女装,跟随父母来到新大陆谋生。
刚到北美的南卡罗林纳不久,她的母亲即去世。父亲没能当成律师,做起了生意,小有钱财,建了个庄园。少年的安妮相貌甚为美艳,身材高挑健壮。她长着一头烈火一样的红发,也有着烈火一般的性格。据说13岁时与家中的女仆争吵,安妮拿起菜刀就把女仆捅伤,还有个对她图谋不轨的恶少被她鞭打到皮开肉烂,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星期。
15-16岁时,不听父亲的规劝,她跟一个叫吉姆的浪荡子好上了,而且合谋想图谋她父亲的财产。她父亲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取消了她的财产继承权。结果这小妞一生气一把火烧了父亲的房子,女扮男装,跟吉姆一起私奔了,逃到巴哈马的“海盗共和国”新普罗维登斯岛。
在这个海盗们的乐园里,安妮认识了大海盗头子“棉布”杰克。安妮年轻美貌,杰克英俊潇洒,二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至于吉姆吗,很好打发。杰克给了他一笔钱,他就识趣地忍痛割爱了。说起来,吉姆还是赚了,就是不给他一分钱,他也不敢跟黑老大杰克叫板!安妮很快就怀了杰克的孩子,生产后把孩子给了别人抚养,自己则随杰克上船当起了海盗。
安妮的新男人原名杰克或约翰 莱克汉姆(Jack or John Rackham,1682-1720),因为总爱穿一身棉料条纹的衣服被称作“棉布”杰克(Calico Jack)。此人挺有艺术细胞,颇有创意。他独出心裁地设计了一面海盗旗,图案是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下面交叉着两把刀剑的黑旗,为众海盗们所喜爱而广泛采用。像是今天伊斯兰国的黑旗一样,让人闻风丧胆。除此之外,他的海盗生涯并没有太令人称道的“辉煌业绩”,只是个二流海盗。但是他与安妮和玛丽这两朵海盗姊妹花的风流罗曼史,却是风靡一时,成为人们酒后茶余的热门话题。
安妮生性放荡,虽为人妻,却不安份,据说嫁给杰克之前,与传奇人物刺客兼海盗爱德华 肯威(Edward James Kenway,1693 – 1735)也有过一段浪漫史。在船上看到女扮男装的玛丽,清秀俊朗,貌若潘安,遂心动之。于无人处以淫词挑之,玛丽不得已,遂偷偷告之安妮自己的性别,安妮不信,入厕验之,大惊。说起身世,两人竟颇多相似,遂惺惺相惜,成为密友,以至有人说她俩是同性恋。安妮玛丽二人热络,杰克早已看在眼里,不无酸意。一日对安妮威胁说,他要杀掉玛丽,安妮这才告知其真相。杰克大喜,遂玩起了三P游戏。
根据黑男爵制定的海盗法典,女人是不可以上船的,说是女人上船不吉利,好像中国也有这个说法。大多海盗都遵守这个规矩,比如大海盗黑胡子黑山姆的情人都没有上过船。黑胡子的副手黑凯撒原来是个非洲的部落酋长,被抓来当奴隶贩卖。途中遇风暴被一个海盗救出来,两人成了密友,当了黑胡子的手下。黑凯撒是个色鬼,曾为了一个女人与他的密友反目成仇,在决斗时杀死了密友。他在岛上有个“阿房宫”,里面藏了100多个娇娃供他上岸时享用,但是却不敢带一个女人上船。
在所有的海盗中,只有棉布杰克是个例外。不过杰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干,而是让玛丽和安妮平时都着男装,以遮人耳目。但是船上的海盗们都心知肚明,只是玛丽安妮二人的表现与男海盗们无异,她们稔熟水手的工作,爬杆升帆,掌舵划桨,连说下流话骂人诅咒,打架斗殴,都样样在行。安妮更有过人之处,她目光锐利,常常爬到桅杆顶部,第一个发现猎物或敌情,而且她还能凭星辰位置给船舶准确定位。更难得的是他们与敌人肉搏格斗时毫不胆怯,而且身手不凡,凶狠无比,让海盗们衷心佩服,甚至有人爱上了她们。
安妮是杰克的老婆,领导之妻不可欺,没人敢打她的主意。玛丽虽说与杰克有一腿,却是自由之身,有两个海盗都爱上了她,并宣布要为她决斗。但是玛丽只爱其中一人,怕决斗时她爱的人丧命,就在决斗前几个小时找到她爱人的对手,与他决斗,并且心狠手辣地杀死了他,遂了她的心愿。
不能不信邪,就在玛丽安妮上船后不久,杰克和他的海盗们就交上了噩运。1720年10月20日夜里,杰克把他们的海盗船威廉号锚在牙买加的一个海湾里,开始纵情喝酒狂欢。乐极生悲,大约夜里10点多钟,死神悄悄地来临了,这死神就是皇家海军塔格号的船长巴奈特,受巴哈马总督罗杰斯之命前来搜猎杰克一伙。侦探到威廉号停泊在这里,巴奈特命令战舰塔格号施行灯火管制,趁夜色的掩护,瞎灯黑火,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威廉号的甲板。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是毫无悬念,包括杰克在内的12个男人醉熏熏地躲在船舱里。任凭玛丽安妮怎么大声呼叫也不上来,暴怒的玛丽杀死了一个海盗,然后和玛丽冲上甲板上迎战官兵。
敌人蜂拥而上,但是她俩毫不畏惧,背靠背站立互相保护,两手挥舞着手枪和利剑,与20多个官兵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然而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尽管两人英勇无比,还刺伤了三名敌人,但自己也受了伤。寡众悬殊,终于被制服。直到捆绑她们时,官兵们才发现这两名拼死抵抗的海盗竟然是女人,让他们大吃一惊!不费吹灰之力,官兵们就把躲在底舱里的男海盗们像猪一样捆绑起来,押往牙买加的皇家港接受审判。
发现两个女海盗的消息迅速传开,像一枚重磅炸弹爆炸,震惊了整个欧洲美洲。各大报刊都把这两个女海盗作为头条新闻,对她俩的身世,尤其是背靠背迎战官兵的英雄事迹做了大篇幅报导,激起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心,引发出各种各样的议论,所以对她们的审判也广为人们所关注。
审判相对的简单,男海盗们都被判处了绞刑。杰克在临上绞架前要求与安妮见上一面,获得了当局的准许。见面时,安妮不齿于杰克贪生怕死的懦夫行为,对杰克说了一句被人们广为传颂的名言:
“杰克,在这里看到你我感到很难过,但如果你能像个男人那样战斗,你就不会在这里象狗一样地被吊死”。
这话虽是名言,听起来掷地有声,却没啥道理!除非你战死或自杀,只要被俘就免不了象狗一样被吊死的厄运。男海盗们都被吊死了,杰克也被吊死了。做为贼首,杰克的尸体被肢解,开膛破肚,涂上焦油,装在铁笼子里,吊在海边高高的绞架上供人们观看。而像男人一样战斗过,甚至比男人更凶猛的安妮和玛丽也同样被判处绞刑,也将象狗一样被吊死。不过上帝垂怜,她们俩都声称怀孕了。经医生检查证实后,依据英国法律,法官判她俩暂缓绞刑。先关在监狱里,等分娩婴儿后再行处决。
玛丽没等到分娩的那一天,1721年4月,因发高烧病死在监狱里,结束了她短暂而波澜壮阔的一生。而安妮自从审判之后,则完全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之外,没有任何消息,彻底的人间蒸发了!关于她后来的下落,从来没有任何官方文件记录或可靠的证据。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被执行死刑,因为她已是轰动一时的大名人,不可能被偷偷处死,这就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有人说她越狱了,而且又去当了海盗。有人说原来跟她好过一阵子的海盗刺客肯威劫狱把她救走了,神雕侠侣,逍遥江湖。这些说法都无任何证据,假语村言,难以采信。
较为靠谱的是下面的说法:英国的牛津国家传记辞典里说,安妮的父亲交纳了一笔赎金,把安妮从监狱里保释出来,带回了南卡查尔斯顿的家中,在那里生下了杰克的双生子。并说安妮于1721年的12月21日与当地的一位名叫伯利的男人结了婚,后来又陆续生了8个孩子。最后以82岁的高寿死于南卡,1782年4月25日下葬,消息来源是几个自称为安妮子孙的人。既然言之凿凿,不妨姑且信之。一生作恶多端,却子孙满堂,得以善终,安妮算是很有福气的了。果如是,算起来,安妮给杰克生了3个孩子(长子给了古巴人抚养),给伯利生了8个,总共生了11个,可谓高产,真是个不寻常的女人!
安妮和玛丽这对海盗姊妹花,在当时的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和争议。像过去的中国一样,当时的欧洲社会也是男尊女卑,歧视压迫妇女。安妮和玛丽勇敢地砸碎了禁锢在她们身上的枷锁和种种清规戒律,像男海盗们一样刀头舔血,浪迹江湖,恣肆汪洋,快意恩仇。在男人的世界里闯荡拼搏,在惊涛怒海中为自己夺得一席之地,给当时的社会观念带来极大的冲击,实为女性解放之先驱。时至今天,她们的故事仍为人们广为传颂,她们的形象也不绝于文字银屏,可见其灵魂之顽强,精神之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