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江南03 沪上一日

老方到了上海的第二天,因时差关系,凌晨3点就醒了,睡不着,4点起了床。因地铁还未开,就信步沿张杨北路走到附近的高桥镇转了一圈,权且当作晨练吧。

走在灯光迷离的高桥镇,老方首先想起了从这里乡旮旯走出去的一个小赤佬,就是日后威震上海滩的黑道大亨杜月笙。又想起了有个曾三次击败过庄则栋的日本乒坛名将高桥浩,还想起了高桥化工厂。这个厂在文革时创作了一首《毛主席著作闪金光》的歌曲大大有名,全国到处传唱。老方还清楚地记得歌词:“东方升起了红太阳,哎嗨,升起了红太阳。手捧宝书心向党,心呀麽心向党哎,哎嗨,心呀麽心向党—”。歌声犹在耳,岁月如逝川,一晃几乎是半个世纪过去了。大刹星杜月笙早就魂散香江,大救星红太阳也已殒落,大球星庄则栋刚刚作古,真是人生如梦啊!

约5点多钟,老方乘6号线第一班地铁到了浦东。先看了世纪公园,明珠广场,又到外滩和南京路步行街逛了一圈,只用了个把小时。老方高视阔步,飘忽如风。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光棍真好,效率真高!在南京路看见有家麦当劳店,就进去吃个早点。饭后想用洗手间,但服务员不让,说是洗手间在二楼,9点以后才能用,真是莫名其妙!老方说,我等不及了,给你钱行么?服务员说给钱也不行,没钥匙。人民公园有公厕,不远,快去快去!老方只得运足丹田之气,紧闭仁督二脉,提臀收腹,直奔人民公园。办完事,信步在公园里逛逛。忽然看见北边密密麻麻一大群人,花里胡稍的,很好奇,就凑过去看看。这一看不打紧,原来老方来到了大名鼎鼎的相亲角!

上海是个高度现代化的工业城市,竟争异常激烈,生活节奏很快。为了拚学历,出成果,抢机会,很多年轻人昼夜在职场在学校拚杀。错过了花前月下谈婚论嫁的最佳年龄,成为困扰社会的老大难问题。人民公园相亲角的出现大概有十个年头了,据说最初的创始人是七姊妹。但不是玉皇大帝的七仙女,而是七个退休大妈。因为家里都有大龄女儿待嫁,急得白了头。苦于信息闭塞,就自发组织起来,带了女儿们的个人资料,在人民公园摆地摊,出售女儿。一花引来百花开,七大妈引来了万人潮。万人相亲大会已办过好几届,市场却依然火爆,人民公园的相亲角就成了上海社会的一大景观。

但是请别误会,以为七大妈的女儿们都是歪瓜裂枣,嫁不出去。相反,她们大多是事业有成的白领丽人。高学历,高收入,只因拼打事业耽误了佳期,才沦落为剩女。因为自身条件好,眼界高,宁缺勿滥。要求对方要有车有房,月薪过万。资源如此稀缺,剩女们便陷入了越攀高越难求的怪圈。听说在这里求婚的,女的远比男的多,大约是4:1,有时达20:1。不过到这里求婚的男人,大多是歪瓜裂枣。用俺乡下木匠的话说,就是八面调线也砍不出一个驴橛。驴橛者,拴驴的木桩也!公园里除了个体户摊贩,还有些规范的红娘机构。要求求偶者登记身份证,单身及财产证明。但须交费,女的100,男的免费,严重的性别岐视哈!供求关系如此失衡,便有一些不良萎琐男混迹其间作怪,如同盘丝洞里的猪八戒。坑蒙拐骗,在美女群中乱窜乱蹭,乘机揩油,公安局已经抓获了不少。

老方转了一圈,见到处是小广告,绳上拉的,墙上贴的,地上摆的,密密麻麻。一堆一堆的人们在交谈,喧哗,讨价还价。好像农村的赶大集卖牲口,对,这就是个出售婚姻的自由贸易市场。还有很多人把广告粘在张开的伞上,一大排花花绿绿地摆在地上。大多在树荫下,冬青丛边。太阳毒了可以遮荫。万一下雨,也可挡雨,真是未雨绸缪呀!还有更绝的,老方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高个老头,用小行李拉块大木牌,上面是一页硕大的征婚启事,在公园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就是个流动活广告。老方拦住他:“老哥,给女儿征婚?”其实老方也不敢肯定该称他老哥或老弟。
“可不,你家有儿子吗?”
“哪里,哪里!我是外地人,随便逛逛,看热闹的。你的女儿79年生,本科,白领,很优秀嘛!”
那老头凑近点说:“俺女儿可是上医的博士哟,在三甲医院工作。可俺不敢写在牌上,怕把人给吓跑了,学历越高越难找。你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啥用?啥都给耽误了!”
“你帮你女儿征婚,女儿知道吗?”
“不知道,瞒着她的。”
“你觉得有成功的机会吗?”
“唉,不容易呀!也碰到过几个合适点的,跟女儿见过几面,可都没成。”
“没啥希望你咋还天天来呢?”
“唉,退休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拉个小车在公园跑跑就算是锻炼了,也许哪一天,皇天不负苦心人,天上掉馅饼呢?”
“呵呵,祝你好运!再见!”

老方很感动,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这一感动,老方差点把你自己毛遂自荐给那老头。虽说自己年纪大了点,总比杨振宁年轻多了。又是海外精英,百万富翁,没准能弄个花好月圆,皆大欢喜的结局呢!但是老方也吃不准,因为不久前在网看到个新闻,说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爱上了个50岁的教授,而且怀了孕。不顾父亲的反对,硬要结婚。新婚之夜,老岳父拿柄斧头追砍新郎官。新郎官撒丫子就跑,翁婿俩来个万米赛。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最后女婿胜出,逃之夭夭。说原因是女婿比岳父年轻了一岁,脚力好一点。但老方以为更主要的原因是那斧头太锋利了,慢一步就可能脑袋搬家,促成了教授女婿的超水平发挥,狗急了还跳墙哩!想到这里老方两腿发抖了,那老头天天在公园锻炼8小时,炼出两条飞毛腿。虽说自己脚力还不错,但要是跟这长腿老头赛跑,肯定凶多吉少,罢了罢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老方离开相亲角,一车到了世博园,又看了南浦大桥。简单吃了点午餐,再一车来到陈良宇的后花园:水博园。在水博园玩了3-4个小时。又一车到了老城隍庙:豫园。在小吃城吃晚饭,看夜景。再到外滩和浦东看夜景,然后回到酒店。从早上4点出发到晚10点归来,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老方没有马,但地铁比马更快捷舒适。还不要喂草料,喂钱就行,几十块就够了,不算贵。对土豪老方来说,九牛之一毛也!所以准确点说,应是“秋风得意车轮疾,一日看尽申城花”。前句诗是唐代大诗人孟郊赴长安赶考,高中进士后的踌躇满志,后一句则是老方洋博士六喜临门后的意气风发。

虽说有时在地铁里能坐坐,但整整18个小时的奔波,还是让老方浑身疲惫。毕竟是花甲老人啦,不服不行。为啥要马不停蹄地跑18小时呢?倒时差!累很了倒头就睡,也就不会凌晨3点爬起来啦!老方宽衣解带,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就钻进了被窝。被窝里,老方回忆一天之所见,感觉与30年前相比,上海的变化真是太大了!30年洋东转洋西,沧海桑田,此上海已非彼上海。最窝心的是,一天里几乎没听到过一句亲切的上海话。说是上海话快要灭绝了,要听正宗的上海话得跑到偏僻的郊区乡下。现在不少上海遗老们正在呼吁抢救,要从幼儿园里的娃娃们抓起。他奶奶的,上海人不说上海话,这还能叫上海吗?!
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广州,深圳等地。随着现代化的进程和影视媒体的无所不在,或许有一天,全国各地的地方话都会统统消失。前年老方回孝感时就发现人们大多说普通话,说孝感土话的人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年轻人。这应该说是一种进步吧,但是那些老地方话的气韵和魅力也随风而去,不禁令人怅然若失,心有戚戚焉。

不知不觉中,老方已坠入梦乡。梦中又见到了那双如梦如幻的眼睛,高耸的胸脯上别了个医学博士的徽章,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老方的口水不觉滴了下来,边打鼾,边口齿不清地梦呓着:“女博士好,女博士—就是好!我喜欢—。我老方,非女博士不娶—”


人民公园相亲角之一角。


水博园又称韩湘水博园,因为园区所在地韩仓据说是八仙之一的韩湘子的故居,此说不知出自何处。韩湘子是韩愈堂侄(一说侄孙),从未听说他与上海有何渊源。八仙尚属虚幻,韩宅之说就更不靠谱了,姑妄听之吧。水博园地处远郊,乘地铁5号线到终点站闵行开发区。然后转马桥乡1路公交车还要20多分钟才能到,而1路车很稀少。步行的话要一小时,有出租车拉客,15元。所以到水博园交通很不方便,游人也相对稀少。


水博园所在的黄浦江段是上海居民饮用水的源头,这里曾有个3000多人的彭渡村。因为考虑到此村的人畜粪便等会污染水源,2002年陈良宇在视察后决定把村民全部迁走,然后集资建起了黄浦江水文化博物园。水博园占地1200多亩,园中移植了30多种珍稀树木5000多棵,其中古树600多棵,收集各地明清古石桥56座(喻中华56个民族)。水博园以河道,古桥,古树,仿古建筑为主要构件,以自然,古朴和野趣为风格,形成了一个具有江南水乡独特风情的园林。但是自从2006年陈良宇倒台,后续资金不继,水博园就成了座“烂尾楼”。虽然格局不错,但缺乏维修,里面很多地方破破烂烂,还要收门票30元。不知为何财大气粗的现市政当局不加以完善,改善交通,让上海人民有个游玩休憩的好去处。


水博园展示黄埔江文化,被称为浦江魂。


11月的水博园依然垂柳飘拂,满目苍翠。画家程十发题写的“饮水思源”碑告诉游人,这里是上海人的饮水之源。


园内有56座明清古桥,都是从全国各地运来后组建的。有单孔,三孔,五孔,圆拱,廊桥,曲桥,平桥等各种风格,如同一个古桥博物馆。每座桥都有个动人的名称,传说或故事,颇有审美价值。


湖光塔影,很有点云南傣族建筑的味道,有些建筑还融入了藏族元素。


这里有个古书院,船上的“一帆风顺”碑祝愿远行赴考的学子们一帆风顺,金榜题名。


九曲长桥上游人寥寥,30元的门票难以维持起码的开销。


渔翁雕塑由一块整个的岩石凿成,颇具乡土野趣。


这株千年古樟树号称上海第一香樟,高18米,胸径2.2米。历千年风雨,依然枝叶繁茂,生机勃勃,为水博园镇园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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