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庄中秋夜

肖庄中秋夜

每逢佳节倍思亲,亲人欢聚,合家团圆过大年是咱们中国人的老传统。外出的游子再远再难都要在除夕之夜赶回家,叫做奔年。但仅次于春节的中秋节,情况就不同了。路途遥远和囊中羞涩的游子往往只能羁旅异乡,望月兴叹。1979-1982我在京读研三年,1979年,我一个人躲在中关村幽暗的宿舍里,啃玉米面窝头老咸菜喝白开水,过了一个革命化的中秋。当时所里即将进行选拔出国人员的英语考试,非常紧张,分秒必争。1981年太太带了两岁的儿子来北京探亲,我们一家三口在颐和园里的石舫上过的中秋。而1982年的中秋节,我已经人在大洋彼岸,感慨着美国的月亮比中国圆了。只有1980年的中秋节,我是在肖庄与几个同学一起度过的,想起来还有点意思,就拉拉杂杂记述于此。

记得那天是个周日,学校放假一天,凡家在京城的同学都回家团圆去了。巧的是我们宿舍的六个同学都是外地的,上海老王,南京小龚,苏州小庞,天津老曹,成都老何,安徽小芦。三老是老牌大学生,三小是工农兵学员。其实老和小也就是这么一说,除了小龚,我们5个相差还不到5岁。由于历史的原因,当时研究生年龄偏大,如我所78级有两位都已42岁,平均年龄约35岁,基本上是老大学生。79级研究生平均年龄约30岁,工农兵学员约占一半。小龚入学时25岁,是我们那届第二年轻的。最年轻的那小子只有20岁,是科大77级的。

中秋佳节,客居异乡,同是天涯沦落人,何不聚餐喝一壶?这聚餐的主意是小庞在吃中午饭时首倡,小龚马上附议,并建议由老王作东,请咱们到老莫(斯科)餐厅嘬一顿西餐。为啥呢?因为老王翻译的一本专著出版了,他刚收到寄来的稿费1千多元,是笔巨款。咱们难道不该打打秋风,吃大户,宰他一刀?我和小庞立刻欢呼雀跃:打土豪,分田地!毛委员万岁!但老曹老成持重,说,西餐没啥好的,那里气氛也拘谨,不能胡说八道。不如请老王卖只烧鸡,咱们在食堂每人买份菜,大家一起在宿舍共产如何?老王说,行,我买两只烧鸡,两斤二锅头,晚上5点见!

于是我们立刻分头行动,傍晚的时候,我到食堂买了份红烧狮子头,又跑到林院王姐家借了个煤油炉,在小卖部买了两斤挂面,兴冲冲地赶回宿舍。老王早已回来了,买了两只烧鸡,两斤酒,还切了一包卤牛肉。老曹心细,除了炸黄花鱼块,还买回六只鸭梨,两只哈密瓜和花生瓜子。小龚从亲戚家弄来二斤月饼,把大家的东西拼凑起来,水陆杂陈,摆了满满一大桌。老王把酒倒入每人的茶杯里,吼一声:干!于是杯盘叮当,刀叉飞舞,中秋大餐正式开场。那年头,拖家带口的,大家日子过得都挺紧巴。天天黄金塔(玉米碴窝头)翡翠白菜吃得嘴里都淡出个鸟来。面对如此山珍海味,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张嘴。六个大老爷们,个个骁勇生猛。不到十分钟,一桌佳肴便风卷残云般地下去了大半,聚餐便进入了持久战的阶段。

酒过三巡,菜过八味,但见月出东窗之上,徘徊斗牛之间。金风吹拂,夜色如水。浴在银辉中的肖庄,树影婆娑,灯火阑珊。老王呷了一口酒说,如此佳节美景,岂可虚度。咱们何不吟诗联句,凑凑雅兴?小芦肚里虽有些酒肉,但无墨水,怕丢人现眼,大叫道:酸腐酸腐!作甚鸟诗。我建议每人讲个故事,荤素不拘,咋样?老何是成都人,赶紧附和:要得要得!介锅要得,作么子酸诗哟,摆摆龙门阵,哪锅先来唦?小龚说,依我说,不要瞎编乱造什么故事,每人讲一段自己生活中的难忘的经历。像是写高考作文,既真实,又增加相互了解。如何?都没意见?好,老何,就你先打头炮吧!

老何说,介就对头啰,反正人人有份嘛,哪锅也跑不脱,那我就来打个头炮哈。老何的故事发生在文革的武斗中,他那时是四川大学的八二六兵团的战士。为啥参加八二六呢?因为他特佩服,甚至迷恋八二六的司令根号2!这司令是个秀气的江南姑娘。芳龄20,芳体仅高1.42米,又是数学系的,就被称为根号2。别看她这么个小不点儿,却是个出色的演说家,讲起话来,短发飞扬,手舞足蹈,活脱脱是1918年的列宁再世,极富感染力。在她的忽悠下,八二六成了大气候,根号2响当当红极一时,江青都跟她拥抱并挽着手臂拍照留影,并当上了四川省革委会的副主任。文革后清算造反派,大批的头头们都被送进了监狱,而她却得到赵紫阳的保护,逃过一劫。

跟八二六对立的保皇派是大三线兵工厂的产业军, 老产依仗手中有枪,屡次挑起武斗,并在厂里关押了一些八二六战士。67年五月里的一天,在根号2的指挥下,八二六数千人拿着棍棒刀叉攻打某兵工厂,要解救被抓走的战友。老产就开枪扫射,当场45名八二六战士被打死,千余人受伤。冷兵器对机枪和双管平射炮,有如八国联军屠杀义和团。幸亏解放军赶到,老产逃走,才控制了局面。老何参加了这一战斗,万分侥幸,竟然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但是却目睹了一个中学八二六的女娃子倒在他脚边,她的头骨被弹片揭开,鲜血脑浆四溅,异常恐怖,让老何终生不能忘记。

后来八二六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和声讨大会,大会上,根号2激昂沉痛地宣称烈士们是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英勇献身,高呼血债要用血来还!但45条年轻的生命已随风而去,还留下数百个伤残者挣扎在社会最底层,艰难地面对人生。而产业军也宣称他们有权开枪,因为厂里有很多军事机密和绝密图纸,他们开枪是保卫红色江山,保卫毛主席。经此一战,老何从此不再热血沸腾,他看穿了这些血腥而无聊的政治权力游戏,不再迷恋根号2和毛主席的灿烂光辉。一小差开回了郊区的金堂县老家,远离了后来更加残酷的腥风血雨,疯狂暴虐。一头钻进了封资修的精神垃圾堆,成了逍遥派。

小芦说,俺也有类似的文革遭遇,而且光荣挂彩,死里逃生,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于是我就讲述了1967年阜阳的八二三武斗,当然规模远不能与成都相比。武器就是砖瓦棍棒,且只有四人死亡(见芦文《难忘的1967年》)。小龚接着说,文革时他还在小学,武斗轮不着他,但是他当教授的父母没少挨批斗。尤其是1968年清理阶级队伍时被关押毒打,挂牌游街,让14岁的他饱受欺凌羞辱,小小年纪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一天早上,他觉得生活实在无聊之极。就一个人,穿了条裤衩,顶了个汽车内胎,从下关码头跳进了滚滚长江,往下游游去。

盛夏的长江水大浪急,到处漩涡,卷进去便是没顶之灾。江中没准还有扬子鳄,水蛇,江猪等种种险恶,不管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用南京话说,是死是活吊朝上,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小龚的计划是从南京游到镇江的焦山,水路约160多里,根据当时的流速,他估计要1-2天的时间。他本来想找几个哥们做伴,但谁都不敢去,只有一个响应的还在最后关头当了逃兵。虽然小龚横了心孤身涉险,但也做了精心准备。他用了塑料袋包裹了钱,衣服和鞋袜,放在最里层。外层是十几个烧饼馒头咸菜,几根黄瓜,还有5个装满了凉开水的大盐水瓶。他细心地把它们层层包严实,牢牢地绑在轮胎中心,用根长尼龙绳把轮胎拴在腰间,甚至还带了个防水电筒,用红布包裹,以便夜间警示来往的船只。万事齐备,就开始了他史无前例的长途泅渡。

从当天早晨从南京下水到第二天下午在焦山上岸,整整30多个小时,小龚的脚从未挨到过陆地。好在顺水而下,不要费多少劲。但夜间水温降低,热量散发太多,要不断进食喝水,还要不断用力游动以保持体温。怕撞上轮船,一夜不曾合眼,看见轮船的灯火就远远避开。白天困极了,在一片开阔无危险的水面上趴在轮胎边上打个盹,也就是3-5分钟。等他跌跌撞撞在焦山爬上沙滩时,人几乎虚脱,根本站不起来。他手上和身上的皮肤被江水浸泡得煞白起皱,脸被太阳灸得红黑,嘴唇开裂,额头暴皮。他倒在江边的沙滩上,一觉睡了3-4个小时才悠悠醒来。穿上衣服鞋子,蹭到街边的饭店吃了几碗锅盖汤面,然后乘火车回到南京家中。

小龚的毅力和冒险精神使我们肃然起敬,他高超的水性也赢得大家的赞赏。老曹说,我也来说个游泳的经历,但远不如小龚的精彩。老曹说,1970年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河北某县城的化工厂工作。那年冬天奇冷,有一天,他走在一条小街上忽然听见有人喊救命,赶紧循声跑去,只见路边有个水塘,塘边上站了好几个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大叫有人跳河啦,救命呀!老曹一看,水塘中飘着黑乎乎的一团头发和棉衣。他急忙甩掉棉衣,踢掉鞋子就扑进水里,向那人游去。水面上漂着冰块,刚游几米,衬衣和棉毛裤都湿透了,冰水浸着肌肤,刺骨地凉。他快速地游近目标,一把抓住那人的棉衣就往岸边游。这时有人找来根长绳子扔给他。老曹抓住绳子,众人一齐使劲,把他俩都拖上岸,拖到塘边的一个人家里。

老曹的衣服被冷风一吹,都结成了冰壳,全身都冻麻木了,两排牙齿嘚嘚嘚地磕响。跳水的是个老太婆,牙关紧闭,满脸乌青,已经没有知觉。人们把他俩弄进厨房,捅开火炉。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七手八脚地把他们衣服扒光,裹上毛毯,又打电话叫救护车。等救护车来时,老曹已经喝过三碗姜汤,缓过气来,但那个老太婆却无动静,看样子不行了。老曹单位的同事闻讯赶到医院,老曹换上他们带来的新棉衣衬衣,就跟他们回厂了。厂领导表扬了他舍己救人的精神,这部就是当代的罗圣教吗?厂领导要宣传科向领导写报告并向报社投稿,要求表彰他的英雄事迹。但是稿件寄出数月,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后来听说是给县委压下来,因为他救的是个刚挨过批斗的地主婆。是个自绝于党和人民的四类份子,阶级敌人。况且地主婆死了,这不能算舍己救人,而是舍己救尸,单位口头表扬足矣,不宜上党报宣传,你说这事窝囊不窝囊!

我们却佩服老曹是条汉子,一点也不窝囊,干得好!难道在救人之前要先去查她的祖宗八代?就算是阶级敌人,也是性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曹功德无量!老王说在文革那荒诞的年月里,这种荒诞的事不稀罕。这话题太沉重,听我讲讲我的初恋吧,接着他讲了一段他的经历。

文革时老王在上海读大学,因为学业优异,出身资本家,运动一开始就被打成修正主义的黑苗子遭受批斗。后来斗走资派,才放了他一马。为表示要求进步,跟着大家步行长征去井冈山。长征队有十几个人,其中有个女生,就叫她小李吧,山东人,也是出身不好,为人沉默寡言。可能是同病相怜或异性相吸吧,老王有时跟她说说话,上山时帮她扛背包,她也很感激,俩人就成了好朋友。在回程途中,关系更加亲密,常常俩人落在后面卿卿我我,眉来眼去,情意无限。恋爱之中的男女,智商都是最低的。老王把小李当作心上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什么心里话都说给她,还写给她了一些情意绵绵的情书和情诗。

回到上海之后,已爆发一月风暴,市革委和校革委也相继成立。革命形势大好,小李的阶级觉悟不断提高,智商也直线上升。开始主动靠拢组织,常常跟系革委的某大人物走在一起,接收革命熏陶。老王找她几次都遭冷拒,最后干脆不再答理他了。老王很伤心,想起长征时的甜蜜,说了她几句“既是如此,何必当初”的话,她竟向系领导揭发老王的一些“反动言论”,并上交了他的一些“很不健康”的情书,表示坚决与他划请界限。老王挨了严厉的批评,还好小李的揭发的材料中没有提及老王对红太阳的恶毒攻击,尚可作内部矛盾处理,否则可能要脑袋搬家。老王痛心之余,也感激小李口下留情,从此对小李敬而远之,再也不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毕业分配时,老王被发配到四川的大山窝里,几乎与世隔绝。倒让他能够潜心攻读钻研,英语和专业的造诣都非常之高。我们曾专门捡一些英汉字典中的冷僻字来考他,结果让我们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家听了都很感慨,想不通小李为何如此绝情,翻脸不认人。小庞说这女友的翻脸有的是主动的,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比如小李。还有一种是出于家庭或社会的压力,是被动的,比如我大学时的初恋女友小张。小庞生于淮安一个教师家庭,在南京上大学期间爱上了同班同学小张。俩人好得蜜里调油,玄武湖,中山陵,秦淮河,栖霞寺到处都留下他们缠绵的身影。三载同窗,情深意长,到了海誓山盟,谈婚论嫁的程度。小张家住南京军区大院,父亲正师级,母亲副团级,原籍山东,都是南下干部。临近毕业时,他们得知女儿谈了朋友,而小庞来自淮安时,她妈妈第一个反对:苏北佬,土包子,门不当,户不对,不行!

小张的爸爸毕竟是高级干部,党性强,讲原则,马上通过组织把小庞的家庭背景社会关系调查得一清二楚。然后告诉女儿,小庞的大伯当过伪保长,姥姥爷家是破落地主,他有个舅舅逃亡台湾,这样的家庭,你一定不能嫁!我们也绝不会同意!你必须和他立刻断绝关系!小张哭啊闹啊,都没用,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丝毫没有回寰的余地。万般无奈最后小张说她已是小庞的人了,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原以为父母能顾及女儿的脸面应了这门婚事,谁知把老爷子惹得火冒三丈:小流氓,下三赖,这样无耻下流的东西,这是阶级报复!你就是死也不能嫁给他!我明天就跟你们校领导联系,让学校开除这样的社会渣滓!必要时要对他施行无产阶级专政!

小张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哭得死去活来,寻死觅活,但她父母毫不松动,当了一辈的兵,杀人无数,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哪里会在乎小丫头的这点伎俩。闹急了,老爸最后抛下冷冰冰的一句话:要想不处分小庞,你必须立刻跟他断交!权衡利害,小张只得同意了,她不愿毁掉小庞的前途和一生。小庞得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人差点崩溃,一门心思想死,没有经历过失恋的人是很难理解他当时心情的。他在南京长江大桥上来来回回徘徊了整整一夜,几次想涌身一跳,了断此生,一了百了。最后想到自己的死给父母亲人和小张带来的痛苦,他选择了活下去,不管活得如何艰难!

毕业后小庞分配到苏州,小张留南京。在她父母的压力下,她后来嫁给一个爸爸战友的儿子,不久生个儿子。据说她丈夫对她很不好,常常虐待她,因为新婚时发现她不是处女。小庞在苏州随便找了个女工小陈结婚了,生了个女儿。80年夏天,小陈带了女儿来京探亲,住了月把,我们都见过。小陈人不错,跟我们几个都混得很熟。小庞还开玩笑要把女儿嫁给我的儿子,我们以后可以成为儿女亲家。但私下里,小庞说他不爱小陈,凑合过日子吧,他的心早已给了小张。

听完小庞的故事,我们大家唏嘘感叹了一番。看窗外,蒼穹冥冥,皓月中天,银河耿耿,星汉灿烂。老王说,唉,听过咱们那首江苏民歌吧?这就是: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哟欢乐几家愁,几家羔羊共美酒, 几家哟流落在街头!
好啦,月也赏了,羔羊美酒也品了,明天还有课,现在该流落床头,做你们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春秋大梦啦,中秋宴会正式结束,Good Night!

时光飞逝,1-2年后,我们同宿舍的六个哥们都先后到了美国读博。后来,老何和老曹在两家大公司任职,我和小庞在国家实验室做研究,老王和小龚在大学当教授。我们都忙着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偶有来往或见面。现在除了小龚都有了孙辈了。老王前年退休,专心著述并致力中美学术交流。老何90年代海归四川,在一家制药公司任总经理,很发达。小龚早已升迁为大学的系主任,一双儿女也非常优秀。老曹计划明年退休,搬到夏威夷与儿孙同住,安享晚年。

值得一提的是小庞,不对,该叫老庞了。他出国后曾应邀回母校讲学,在那里又碰见初恋情人小张,泪眼相对,旧情复燃,建立了亲密联系。经过一番折腾后,老庞在88年与妻子小陈离了婚,南京的小张也与丈夫离了婚,然后一对离散多年的苦命鸳鸯终成眷属,比翼双飞了。老庞的太太小陈当时很痛苦,在电话里向我们几个哭诉,请我们帮她劝劝老庞,她没做错什么事,求求老庞不要抛弃她。我们很同情她,但却爱莫能助,但心中常常为她难过。她不懂英语,也无一技之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后来听说她很振作,在一家医院做勤杂工。杀菌消毒洗被褥,虽然辛苦点,但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再后来听说她交了个白人男友,对她很好,我们也为她由衷地高兴。她女儿和外孙都跟她很亲,也算很有福气了。老庞和小张现在都在国家实验室工作,小张的儿子也在美国读的中学大学,也都成家自立了。

往事历历,岁月悠悠。老芦有时想起肖庄的那个中秋明月夜,就会想起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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