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行第二十九回 莫道西湖瘦 十里堆锦绣
从万花园出来沿着湖边的花堤柳径一路向南，不久就到了著名的二十四桥景区。此景区得名于唐人杜牧的千古绝句：“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青山碧水，小桥明月，好一幅秀丽空蒙的山水画卷；红袖佳人，玉笛紫箫，多么绮迷撩人的浪漫情怀！何谓二十四桥呢？宋人沈括的《梦溪笔谈》说唐代瘦西湖有二十四座桥，但缺乏佐证。有人说就是一座桥，因桥长24米，宽2.4 米，两端各有24个台阶，桥上有24根栏柱，处处与24有关，所以叫二十四桥。还有人说，当年隋炀帝让24个美女在这座桥上吹箫，所以就称二十四桥。还有一个更有趣的说法是乾隆在此桥上赏月，见随从有22人，就说此桥应叫二十三桥。一个妃子说，不对，应该叫二十四桥，因为我肚里还有个皇子呢，乾隆和众人皆大笑。
千百年来，人们都沉醉在这浓洌如酒的诗情画意中，究竟二十四桥几种说法的孰是孰非，谁也难得去理会了。但老芦认为，即使今天湖里也无24座桥，24 美人吹箫不足凭，乾隆之说更不足信。至于24米长，2.4米宽则是今人造桥时的刻意钻凿。我以为当年杜牧的诗应该是指扬州二十四桥，二十四者，泛指桥多，是一修辞手法，非确数也。
进入二十四桥景区
经过一条称为落帆栈道的短桥，我们便来到了九曲桥上。通常人们所说的二十四桥是由落帆栈道、九曲桥，玉带拱桥和吹箫亭组成的。这是一座造形优美的石桥，拱洞如满月，飘逸似流云。数了一下，每边的汉白玉栏柱和雕花护板都是十二，台阶每边24，都合二十四桥之数，长宽未量，也应该不差。咱们中国人对四、八、十二、二十四等数字都情有独钟，凑也要凑够这吉利的数字。瘦西湖有二十四景，诸如长堤春柳、湖心钓台、白塔晴云、四桥烟雨等，就像二十四颗明珠，镶嵌在瘦西湖这根缎带上，而二十四桥的春台明月正是这条缎带中间一块璀璨的美玉。
远看二十四桥，可见九曲桥边的吹箫亭，可能是当年玉人教吹箫的地方。
熙春台楼高两层，碧瓦飞檐，壮丽辉煌，青顶装有黄色飞龙。二楼正檐挂着“熙春台”三字匾。“熙春”取自《诗经》“众人熙熙，若登春台”，是一种春日登高临水，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怡然自乐的境界。这里，从前是扬州富商为乾隆皇帝祝寿的地方。正门有额匾：春台祝寿。两边楹联为启功所书，联曰：
胜地据淮南，看云影当空，与水平分秋一色；扁舟过桥下，闻箫声何处，有风吹到月三更。
十字阁碧瓦朱牖，飞檐翘然。有联云：碧瓦朱甍照城郭，浅黄青绿映楼台。
小李将军画本轩在望春楼旁。唐高宗时，宗室画家李思训，因战功被封为右武威将军，人称大李将军。他儿子李昭道曾任扬州大都督府参军，人称小李将军。父子均为名画家，名重一时，人称大李和小李，他爷俩开创了唐代金碧山水画派，风格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而老李王爷李孝斌就没啥名气了。二十四桥一带旖旎的风光就象是小李将军的画稿，故称小李将军画本。
瘦西湖年轻美貌的船娘是烟花扬州的一道亮丽风景，拨动了多少帅哥俊男浪漫的心弦和绮思遐想。听说曾有不少外国帅小伙手持鲜花，跪倒在船娘的石榴裙下求婚。船娘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风流荒淫的隋炀帝，他当年乘龙舟巡幸扬州就是用成群的美女拉纤的。过去的船娘蓬头赤脚，一根弯弯的竹篙衬托着她们玲珑的曲线，美得野性。今天的船娘则统一了服装并经过职业学校的专门培训，其中不少是大学生，人人能说几国简单外语，收入也不错，真要动她们的心思的男人们还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斤两。
四桥烟雨不复在，绿荫深处见楼台。两岸翠柳照碧水，歌吹声中画舫来。
我们的船娘唱起了扬州小调《拔根芦柴花》，歌喉虽然不错，但曲子太旧太滥，了无新意，远不如游三峡时听导游小王唱的土家山歌《我的家乡神农架》。
五亭桥横跨瘦西湖南北两岸，建于1757年，是扬州标志性建筑，也是全国独一无二的园林“框景”艺术景观。因桥上有五亭，人们就称它为五亭桥。五亭桥桥身为拱形，五座亭中，以中间为最高，两边四亭参差相衬，从空中看去形如一朵莲花，故又名莲花桥。据说五亭桥是仿北京北海的五龙亭和十七孔桥而建的，“上建五亭、下列四翼，桥洞正侧凡十有五”，十五个桥洞排列有序，孔孔相连，造型独特，形状各殊，举世无双。据说月明之夜，每个桥洞都辉映出一个月亮的倒影，加上天上的真月亮，共有十六个月亮，非常奇妙。正是：“面面清波涵月影，头头空洞过云桡，夜听玉人箫”，著名桥梁建筑家茅以升称五亭桥为“中国最秀美的桥”，我以为不算过誉。
船从主桥洞下通过。
从二十四桥到澄鲜水榭，游船作了35分钟的画中游，船到御码头，该上岸了。
澄鲜水榭是眺望小金山最佳处。小金山是瘦西湖中最大的岛屿，也是湖上建筑最密集的地方。风亭、吹台、琴室、木樨书屋、棋室、月观，全都集中在这里。杭州有西湖，扬州有瘦西湖，镇江有金山，扬州有小金山。扬州人真谦虚呀！扬州原副市长李亚如写一联云：“借取西湖一角堪夸其瘦，移来金山半点何惜乎小。”瘦是苗条，小为精巧，赵飞燕美过杨贵妃，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这位李亚如曾写过一部反映农村阶级斗争的电影《夺印》，内容很俗套，但插曲“水乡三月风光好，风车吱吱把臂摇—”充满扬剧风格，很好听，曾风靡一时。
瘦西湖湖上草堂联：莲出绿波桂生高岭 桐间露落柳下风来
湖上草堂位于瘦西湖小金山西麓，门前是开阔的青石广场。明明是瓦房，偏说是草堂，矫情！
桂花楼联：林外钟来知寺远，柳边人歇待船归。
图中陈列在小金山堂的这块钟乳石是宋代花石纲的遗物。当年宋徽宗酷爱奇花异石，在他六十大寿时，要在京城开封建一座万寿山，就从广西广西桂林押运十船奇花异石进京。船到扬州时恰好碰上方腊起义不能北上而遗落在扬州。这块扬州最大的钟乳石造型优美，如同一座船型的盆景。奇石后面有一副尉天池书写的对联：“弹指皆空，玉局可曾留带去；如拳不大，金山也肯过江来。”是在说一个故事。说是从前扬州和镇江的两个和尚闲聊，镇江和尚说：“青山也厌扬州俗，多少峰峦不过江。”扬州和尚当然不同意，于是两人就下棋打赌。结果扬州的和尚赢了，说明金山肯过江了，就把此岛命名为小金山，并建棋室以纪念之。
钓鱼台位于小金山岛的最尖端，建于乾隆年间，是扬州官员和盐商迎接乾隆大驾的政绩工程。当是命名为吹亭，是让管弦乐队在龙船到时吹奏江南丝竹的地方。但乾隆到后发现这座突出湖心的小亭是个钓鱼的好地方，就改名为钓鱼台。据说乾隆垂钓时，盐商们火速派水手潜入水下，以荷叶盖顶，以荷茎换气，把活鱼一条条挂到钩上。乾隆举竿而鱼跃，众人都喝彩欢呼，乾隆大喜，以为是湖神相助，重赏官绅，皆大欢喜。
“钓鱼台”额匾是书法家刘海粟所题，亭内还有块“吹台”匾是沙孟海所题。
从钓鱼台走向五亭桥，沿湖都是茂盛的桃林，早已过了红云缤纷桃花人面的季节，青枝绿叶间是累累的青色毛桃，空气中飘着缕缕沁人心脾的酸涩气息，行走其间，别有一番情趣。
走上五亭桥，正碰上一队春游的学生迎面而下。
走下五亭桥，就来到白塔晴云景点。相传在 1784 年，乾隆第六次游览瘦西湖。从水上看到五亭桥一带的优美景色，有点遗憾地说了一句：“只可惜少了一座白塔，不然这里看起来和北海的琼岛春荫就像极了。”盐商们一听，当即花了十万两银子跟太监买来了北海白塔的图样，连夜用白色的盐包堆成了一座白塔，第二天乾隆一见，惊喜万分，这就是在扬州广为流传的“一夜造塔”的故事。 乾隆走后，盐商们立即动工造出一座真正的白塔。白塔高 27.5 米 ，下面是束腰须弥塔座，八面四角，每面三龛，龛内雕刻着十二生肖像。塔顶是个金色的细腰葫芦，塔型典雅圆润，玉立亭亭。和湖中的五亭桥珠联壁合相映生辉。塔前立有乾隆御碑亭，内有御碑四块。
镇江金山寺有个法海洞，想不到在扬州瘦西湖的白塔旁有个法海寺，更想不到法海寺的猪头肉非常有名。据传说，清代一个熟的猪头肉要卖到三两白银，民国时要卖四块大洋！还需开后门才能买到。朱自清在他的散文里，也念念不忘法海寺老和尚的猪头肉。在佛教戒律中，和尚不得吃荤破戒。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个馋肉的小和尚就买来一只新尿壶，偷偷买来小猪头，剔去骨头，镊光猪毛，把猪头肉塞进尿壶里，放齐葱姜酒盐等作料，用荷叶把尿壶的口扎紧，再用黄泥把口封死。然后就把这个尿壶放在大殿的背后，用供桌上的蜡烛的火头慢慢地烧这个壶底，因为没有味道飘出，大和尚不能察觉。经过两天两夜的焖烧，猪头肉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烂熟了。找个无人处打开尿壶，嗬，那个香味可真美死人啦！后来盐商们闻香而来，重金购买，小和尚大发利市，而法海寺猪头肉的名气就这样流传开了。
白塔附近的凫庄，像只野鸭浮在水中，依托着五亭桥的背景，在这里的水榭上常举办一些大型灯光音乐晚会。
凫庄建在一个叫做汀屿的小岛上，《红楼梦》电视剧中林黛玉、史湘云月下联诗的场景就是在此拍摄。“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意境是如此的凄美绝艳，摄人魂魄。
玉版桥畔柳丝垂，半轮皓月出碧水，阅尽汀洲桃花雾，更著四桥烟和雨。
四桥为玉版桥四周的虹桥，长春桥，浓春桥和五亭桥。
徐园1915年建于桃花坞的旧址，是军阀徐宝山的祠堂。徐园不大，内中仅一馆、一榭、一亭，外有曲水，内有池塘，花木竹石，庭院连接巧妙，布局恰到好处，充分体现了扬州园林的精巧雅致，这里是《红楼梦》电视剧里黛玉葬花的取景处。
进徐园时，园门的上方有“徐园”题字。听导游说，题字者吉亮工是民初书法大家，看不起军阀徐宝山，而徐却极爱吉的字，就备美酒宴请吉，吉性嗜酒，趁吉醉时，徐请他写幅“清风徐来，满园春色”的对联以得到徐园二字。吉挥毫写到“园”字时，忽然酒醒了，就把繁体園字中的“袁”字写成虎形，再加一圈，意即把徐宝山这只老虎圈进笼中，因为徐宝山外号徐老虎。导游的话引起我的很大兴趣，查网后才知道一代枭雄徐老虎传奇而悲壮的一生，深为感慨。尽管对他是死于袁世凯之手或革命党之手颇有争议，但他后来与吉亮工成为好友却是不争的事实。吉有这样两副对联赠徐宝山：“从来文士唯耽酒；自古英雄不读书”，“ 一身都是胆；万事总由天”，足证吉对徐的推崇。徐老虎与白赛花的生死爱情，早已被高阳写成小说，被李翰祥拍成电影而也是广为人知。
徐园内的听鹂馆，得名于杜诗“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现在正举办画家施鹏向的个人画展。
听鹂馆的门前的两口大铁锅，每口近3吨，说是镇水神器。相传是1500多年前南朝时冶炼，用于盛水消防。在这两口大铁锅旁边，立有《铁镬记》碑文，为南朝梁时期的遗物。很奇怪这两口巨铁鑊能逃过1958年大炼钢铁时被熔化为铁水的命运。
走出徐园，顺着一段碧桃夹道的长堤，我们就出了东门，瘦西湖便成了我记忆库中的一卷精彩录像。我跟太太说，等退休后咱们还会再来，而且是在那桃花如云，芍药似锦，琼花飘香的烟花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