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行第八回落霞孤鹜飞长天秋水色

发表于 2011 年 07 月 25 日由芦紫

神州行第八回落霞孤鹜飞长天秋水色

4月26日下午2点多离开杭州湾跨海大桥，5点多到达上海胡晓家。胡晓出差在外地，胡太到一家车行去取刚买的新车。在楼下的儿童游乐场看了一会中外孩子们的嬉戏，胡太就开着一辆崭新的本田奥德赛房车回来了，因时间不多，我们上楼取了行李就出了门。车里的座位上还覆盖着塑料膜，散发着新车的味道，胡太说中国汽车比美国贵，这种款式的车在美国不到4万美元，这里要35万人民币。我们在天山路一家日本饭店吃饭后，来到火车南站，跟胡太相约20天后再见，然后乘当晚9点多的火车离开了上海。在卧铺上美美睡了一觉，27日凌晨6点多便到达南昌车站。我们在车站寄存了行李，不到7点半就来到大名鼎鼎的滕王阁前。

我的计划是在南昌待一上午，游览滕王阁，下午去九江，明天爬庐山。南昌除了滕王阁，大都是红色记忆的馆场，没啥值得一看的。因时间太早，没开门，我们到街边的小店吃早点。觉得南昌的食品真便宜，巴掌大小的米粉糕一元钱四块，蛋黄麻花一元两个，麻辣烫一元一碗，几块钱就混个肚儿圆，很不错。回到滕王阁，还未开门，在仿古街转到8点还不开门，正奇怪，听有人说因为修地铁这东门不开了，要转到南门去，没有公交车，走过去要半个多小时，说公园有免费巴士来接人，但不定时，要等。我们等不及了，就10块钱打个的到南门，50元买张门票就进了大门。

最早的滕王阁始建于唐初永徽四年，即公元653年，建造者为唐高祖李渊的儿子李元婴。李渊极好色，老而益骚，后宫成群，子女无数，李元婴是他的第22子，受封于山东滕州，称滕王。滕王工书画，妙音律，擅丹青，但不理政务，民皆怨之，被皇帝哥哥李世民贬为洪州（南昌）都督。任期建此阁为盛宴歌舞之地，故名滕王阁。后来再因荒废政务又被他的侄儿高宗贬为閬中刺使，有趣的是他在閬中又建了一座滕王阁，虽不及南昌的宏伟壮丽，也极奢华。这位风流王爷一生荒唐，但却给后人了留下两座滕王阁和他创立的蝴蝶画派，尤其是南昌的滕王阁竟让他名垂青史。也有人说他纵情声色是韬晦之计，在王室的兄弟相残和武则天对李氏宗室的杀戮中得以保全。

南昌滕王阁与武昌黄鹤楼、岳阳楼并称三大名楼，名楼必有名人名文相互辉映，珠联璧合，方为不朽。黄鹤楼有晚唐崔颢的“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和李白的“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岳阳楼有宋代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而滕王阁则有初唐四杰之首的王勃脍炙人口的骈文《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下称《滕王阁序》）而誉满天下。因滕王阁出名最早，有人认为应为三大名楼之首。从此，文以阁名，阁以文传，历千载沧桑而光焰依旧。关于《滕王阁序》的横空出世，已有不少故事敷衍，老芦不惮再学舌一次，贻笑大方。

王勃，650年生于书香之家，早慧，6岁能文，14岁即中科举，成了沛王李贤（武则天次子）的幕僚，曾有“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千古名句，被称为神童。但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王勃才高招嫉，后因小事得罪高宗被逐，出游四川，当个小官。又因恃才傲物，再次被陷害罹祸下狱，差点丢了性命。其父也受株连，被贬为交趾县令。话说公元675年，王勃遇赦出狱不久，欲探望远在交趾的老父。一路风霜黄叶，秋水清潦，在九九重阳之日来到洪州。老远就看见高入云端的滕王阁，走近一看，楼前车马喧嚣，冠盖如云，原来是洪州都督阎伯屿重修滕王阁后，在此大宴宾客举行盛典，达官贵胄，名流大儒都来共襄盛举。

王勃好奇心动，遂前往求见，阎都督见是个衣履寒酸满面风尘的年轻书生，心中大有轻慢之意，便让他坐在下席。筵席上山珍海味，水陆杂陈，在鼓乐声中，宾主觥筹交错，一派欢声笑语，但却没人搭理王勃。感身世之飘零，命运之多舛，王勃不禁闷上心头，一杯接一杯独自饮酒，不时间便两颊飞红，醺然欲醉。忽然听到阎都督高声宣布，悬赏黄金百两，征求席间嘉宾撰写《滕王阁序》。原来阎爷宴客，是想借庆祝重修滕王阁之盛会，向人夸耀他女婿孟非大学士的才华。让他事先作好一篇滕王阁序文，熟记之，在席间即兴写出，让众宾客大吃一惊。阎爷翁婿，文名素著，尤其是亚圣后裔的孟大学士，更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人皆敬服，所以众人一致推举孟非执笔。

阎爷为官清正，颇有雅量，先谢了众人的好意，假意谦辞道，小婿学浅，恐难当此重任，还是请席间的高手大展长才，不吝赐教。众人都说，孟学士就是大才，非令婿不可！阎爷正要就坡下驴，忽见席末站起一人，高声说道：小子不才，甘愿献丑，聊博一笑! 众人见他衣衫不整，满面酡颜，都说，此乃狂生也，定是喝醉了！阎爷虽不悦，嘴上却说，甚好甚好，请高贤用墨。王勃大步上前，接过纸笔，纵目窗外的寥廓赣江，略一沉吟，即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地写了起来。阎爷见王勃如此狂傲，心中忿怒，拂袖走入帐后，然后命从人把王勃写的词句随时报来，意欲寻其瑕疵，逐句批驳，当众耍笑一番。

当人报来王勃的起首句“南昌故都，洪洲新府”时，阎爷冷笑道：此乃老生常谈也，何足挂齿；又报“星分翼轸，地接衡庐”时，阎爷说：此句平平，了无新意；再报“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阎爷不禁捻须沉吟，频频点头；待到报“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时，阎爷微笑道：好句，好句，果然是奇才！等听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时，阎爷拍案而起，大惊道：真天才也，仅此两句，此子便永垂不朽矣！急忙出帐向王勃谢曰：阁下宏才，下官失敬，罪过罪过！遂拉王勃与他比肩而坐，殷勤敬酒，相谈甚欢。

邻座的孟学士举杯对王勃说：此赋虽美，但乃前人所作，然兄台强闻博记，敢不敬服！王勃曰：阁下怎知是前人之赋？孟曰：吾雅爱其美，辄熟颂之。遂一字不差的把王勃刚写的《滕王阁序》背诵一遍，众皆惊叹。王勃曰：此赋末尾还有一诗，兄能诵否？孟曰：不能。王勃起身捉笔，霎那间，一首七律便龙飞凤舞跃然纸上：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朱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孟非大笑，执王勃手曰：兄台如此捷才，羡煞人也！王勃也笑曰，孟兄过目成诵，吾不如也！阎爷大笑，众亦大笑，王勃的旷世才华令人惊叹，阎爷翁婿的豁达磊落也让人敬佩，《滕王阁序》得以名扬天下，阎爷功不可没，一段文坛佳话从此也伴随着巍巍名楼和赫赫名文而流传千古！

承阎爷翁婿盛情挽留，王勃在南昌盘桓数日，只因访父心切，阎爷留不得，遂赠金买舟，依依惜别。不料王勃不久即溺死在东海普陀山附近的黄大洋了，英年26岁，闻者无不嗟叹。有人说是遇风浪翻了船，也有人说是王勃因怀才不遇，报国无门而愤然自沉，更有人说他是被观音菩萨收去，爱其才，提拔他在普陀山当了秘书，总之，三尺微命，一介书生的王勃，这个不世出的天才从此在人世间消失了，只有他的那篇惊天地而泣鬼神的《滕王阁序》永远被人们颂扬，光芒万丈，彪炳青史！

正是：
风流总被雨打去，滕王阁上留胜迹，笔底华章走雷霆，诗成能教鬼神泣。
孤鹜落霞成绝响，长天秋水难为继，我今登临独怅然，唐风宋韵何处觅？

滕王阁在近1500年的历史中，经历了29次的毁坏和重建。最后一次重建完成于1989年的九九重阳节，是根据梁思成1942 绘制的八幅仿宋图纸建造。主楼高57.5米，共九层，仅楼前的台阶就有89级，是江南三大名楼中的最高者。进门的匾额上是怀素的狂草“瑰伟绝特”，还有毛泽东手书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