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行第二回 弯弯小桥水 悠悠古越情

神州行第二回        弯弯小桥水 悠悠古越情

由于时差的关系,4月23日凌晨4点多点就醒了,怕吵醒胡晓,我们轻轻起床,不开灯,摸着黑穿衣洗漱,然后只背了背包,就轻轻出了门,不到5点我们就到了地铁2号线的威宁路站。可惜还有半小时地铁才开,就随意在长宁图书馆附近漫步等候,看看笼在晨光中的上海。6点多,我们到了虹桥火车站,宏伟高大的候车厅很气派,大厅一端的楼上还有叫做大娘水饺什么的几个餐馆,我们在那吃了早餐,7点多就上了第一班上海开往福州的动车,一等座,到绍兴88元(二等73,买完了),座位舒适整洁,厕所采用飞机上的真空抽吸式,很干净。穿着淡紫色套裙的列车小姐跑前跑后,美丽时尚。

列车掠过一片片黄花尚未开谢的油菜田和绿色的秧田麦田高速前进,沿途看见一座座红白相间的农舍多为2-3层小楼。顶上是朱红的瓦,不知为何,很多楼顶上加了一个哥德式的顶塔,塔尖上有有一长针,间隔地串着两三个银光闪闪的金属球,显得不中不西,不伦不类,很滑稽,既不美观,也没有实用功能。这种造型房只在江浙一带流行,其他地方并不多见。另外,我发现国内太阳能利用的很好,几乎家家屋顶都有个太阳能电池。一个多小时后列车绕过杭州,就到了我心仪已久的古城绍兴。 过去苏宁锡杭等城都玩过,但绍兴,宁波等藏在杭州湾的胳肢窝里,交通不太方便,一直没机会去,现在有了时速250公里的动车,终于如愿以偿。

一出车站就有很多蹬三轮的导游围上来拉生意,130元一人。我们不理睬,昂首走过,但一个矮个子小老头紧跟不舍,跟过一条街,并说俩人只要160。见他如此坚持,听他一口的绍兴官话,看看他红黑的面孔和头上的乌毡帽,就跟他聊几句,原来也是老三届,叫老何,比我还大一岁。插过队,下过岗,而且老伴早已亡故,跟两个儿子孙子住一起过活,想他这把年纪蹬车也不容易,如果他拉不到客,挣不到钱,回家会不会遭儿媳的白眼,说不定不给饭吃呢?心中便生出些悲悯,就上了他的三轮。绍兴河多桥多,一眼望去到处是小桥流水,枕河人家。桥大都是石券弯月拱桥,上坡时蹬不上去,老何就下车推,并用根皮带套在肩上吃力地拉,看他额头上渗出汗珠,芦太说咱们下来走吧,他忙说你们别下来,那样会更麻烦。我说你们为什么不换机动三轮呢,省劲多了,他说怕环境污染,政府禁止了机动三轮。

我们的三轮导游老何

绍兴是著名水乡,在其八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竟有大小河流近两千公里,桥梁四千余座,是世界水都威尼斯的5.5倍!绍兴是座有2500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出过的名人如满天灿烂的星斗,数不胜数,随便在大街小巷一转,到处都是名人的故居,历史的尘埃扑面而来,所以绍兴又被称为没有围墙的博物馆。我们充分利用了三轮车走街串巷的优势,看了保留较好的古越城区。老何为显示其敬业精神,不停地给我俩拍照讲解。我说照片拍几张有个“到此一游”的意思就行了,至于讲解就用不着了,因为大多景点门前都有铭牌,中英对照,看一眼不过一两分钟,听老何嘎嘎而鸣的半土官话,至少要费五分钟才能领悟其精神!

老何带我们逛了近三个小时,逛的大都是仅容两部三轮车交会的小巷,走在幽长的石板路上,两边是斑驳的粉墙黛瓦,长满青苔的石阶,都在向你絮叨着历史的苍桑。先看了蔡元培先生故居,位于萧山街笔飞弄。笔飞弄这名字有意思,原来王羲之也曾居此附近,被来求他墨宝的人缠得烦恼,便把毛笔往空中掷去,王右军练过把式,膂力过人,那毛笔扶摇而上,破空而去,就落在了现在叫做笔飞弄的地方。蔡元培祖父经商致富,父亲是钱庄老板,家道殷实,老宅有三进院落,是明代建筑,蔡元培曾在此斋会晤过鉴湖女侠秋瑾,筹划反清大业。因为笔飞弄浸透了王右军的翰墨之精灵,所以蔡元培就中了进士,当了翰林,做了大官,干了大事。

蔡元培故居,“学界泰斗,人世楷模”是毛泽东题字,沈鹏书写, 门内还有“翰林”二字

顺着王右军毛笔飞过的轨迹,我们找到了王羲之的西街故居。是座黄墙黑瓦的寺院,里面是大雄宝殿,外面有鹅池和洗笔池,是王羲之养鹅和涮笔洗砚。寺院叫做“戒珠讲寺”,做为历代高僧的讲经之所,近代的弘一法师就在这里讲过经,是绍兴八大名寺之一。

说起这寺名,还有个伤心的故事。说是王羲之有两大业余爱好,一是养鹅,二是赏玩珍珠。有天坐在客厅,一手抚鹅,一手玩珠,正得意时,一个老僧来访。王起身倒茶,递与老僧,但发现茶几上的明珠没有了,就疑是老僧所窃,但碍于面皮不便明说,却又忍不住在背后嘀嘀咕咕。终于老僧也听到了,谁知这狗日的老和尚心理素质太差,心里憋屈,又没胆量去辩解,一时想不开,竟一根绳把自己给了断了。后不久鹅死了,杀鹅时才发现原来明珠被鹅吞下了肚,真相大白,王羲之为此深感愧疚,从此戒了玩珠之癖,并舍宅为寺,以赎前愆,就有了“戒珠讲寺”。这故事使我想起了咱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在饿死三千万中国人后,也深感愧疚,楞是半年没吃肉,建议把毛尸馆该为“戒肉禅寺”以供后人凭吊景仰。

王羲之故宅的寺院和水井

这戒珠寺里还有两口石井,上刻着“戒珠坊 嘉庆十五年”的字样,可知是古物。如果说戒珠寺是王羲之无心作恶的产物,那么题扇桥则是他有意为善的证据。说是有个贫穷的姥姥每天做了扇子在桥头卖,生意不好,糊口艰难。有一天王羲之路过,见她吆喝半天也未卖出一把,心生恻隐,上前在扇面上写了几个字,让她卖100钱一把,见姥姥疑惑,就让姥姥告诉顾客这字是王右军写的,果然购者如云,姥姥发了笔小财,日子好过多了。这个故事就镌刻在桥头的石碑上,这座桥便被称为题扇桥。

老何又带我们去了建于清末的尚德当铺,这是当年巨富王百万的财产,也是当年鲁迅先生经常出入的当铺,现在变成了越城区文化馆。馆里热闹的很,二楼上二胡笛箫悠扬,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歌声直上重霄,是革命的文艺工作者们正在排练红歌,楼下人忙着制作大红宫灯,准备向党的90大寿献礼。当铺前面是柜台,后面是住宅,建筑布局合理,保存完整,木雕和砖雕的门楼甚为精美,很值得一看。

尚德当铺

接着我们去看了著名的黄酒馆,绍兴黄酒,闻名遐迩。其历史可上溯几千年,古籍上就有越王勾践投醪劳师,壶酒兴邦的记载。王羲之曲水流觞,醉书兰亭序,喝的就是绍兴黄酒。连穷困潦倒的孔乙己也穿着破长衫来赊账喝酒,呷一口黄酒,嘬几粒茴香豆,“多乎哉?不多也!”。据说邓小平每晚都要喝一杯绍兴黄酒,不喝的话睡不着觉,当然邓大人是不用赊账的。馆中展示了很多酿造黄酒的实物和工艺流程,让我对古越文化的源源流长有了更深刻的印象。黄酒系列中以绍兴加饭酒,古越龙山,花雕,状元红,女儿红最负盛名,绍兴黄酒曾荣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金奖。我不大喝酒,更少喝黄酒,但绍兴料酒却是芦太烹调时的最爱。

下面我们又看了历时近三百载誉满江南的中药老店震元堂,瓶瓶罐罐,了无新意。绍兴城真正让我流连往返心往神驰的地方则是谢公桥畔的西城水乡古韵。谢公桥是座古老的石板桥,相传是东晋淝水之战的英雄谢玄之孙,大诗人谢灵运所建。桥不算高大宽阔,但却坚固结实。桥栏的护板上的图案已漫漶模糊,刻蚀着千年的风霜。桥上爬满了茂密的青藤,披披拂佛地垂在河面上,在和畅的蕙风中随意地摇摆着。桥下的河水是绿的,但不是那种清澈晶莹的碧绿,而是浑浑的绿,我想,随着人口和GDP的巨增,河水能保持到如此颜色已是很不容易了。

谢公桥

河里是来来往往载着疏菜的小舢板,还有咿咿呀呀的乌蓬船。不远处就有个乌蓬船码头,还有一个看社戏的舞台。过去我以为乌蓬船是种帆船,在我们家乡是把帆叫做蓬的,以为乌蓬船就是黑帆船。在绍兴看了才知道,原来乌蓬船无帆,只是在船头船尾有两个乌油油的半圆形的拱形竹蓬,有遮阳挡雨的功能。乌蓬船和乌毡帽,乌干菜合称绍兴三乌。河边的不少人家就用芦席在晒乌干菜,其实就是霉干菜。离谢公桥不远,立着一面照壁,正面写着“西城古韵”,反面是“天官府第”。这一带的建筑俗称吕府十三厅,是明嘉靖年间礼部尚书吕夲(上大,下十,音读 tao 涛)的府第,几经白云苍狗,现在已沦为客栈或寻常百姓家了。老百姓们过着老百姓的日子,两个老大爷在小茶几上走马飞象,大婶们忙着翻晾芦席上的乌干菜,少女们赤脚站在水里洗菜涤衣,不时咯咯地笑着打闹,清脆的吴侬软语像是一圈圈涟漪在水面荡漾,老芦不禁手舞足蹈,击掌而歌曰:

绍兴名城铄千古,山水醉人如黄酒。深巷竹丝听社戏,乌蓬扁舟系杨柳。
谢公桥畔浣纱女,吴音越韵逐清流。问君此情何所似,一轴清明上河图!

2011年6月

刊登在 2011 华夏快递 kd11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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