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杂记之八——圣幻岛上

发表于 2011 年 07 月 13 日由芦紫

西行杂记之八——圣幻岛上

凡稍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美国的国徽是一只秃鹰雄踞中央，双翼伸展，右爪握橄榄枝，左爪握13支利箭，黄色的尖嘴里叼着一条飘带，上书拉丁文“合众为一”，鹰头朝向左方的橄榄枝，寓意准备战斗，期望和平。美国秃鹰又称白头海雕，或美洲雕，翼展两米，体长一米，与坐山雕同属，但更加硕大凶猛，被称为百鸟之王，是美国雄霸世界的象征。其实秃鹰头颈上长着丰满的白色羽毛，一点也不秃，只是与全身黑羽相比，远看好像是秃头。秃鹰有着金黄色的鹰钩嘴和极锐利的鹰爪，视力极佳，翱翔空中时能发现数十公里外的目标，是捕猎高手。因其雄壮美丽的外形和闪电般的力量为美国人民所喜爱。

美国的夏威夷州没有秃鹰，阿拉斯加州最多。在1782年6月20日（1982年里根总统宣布6月20日为美国秃鹰日），美国国会把秃鹰定为美国国鸟时，美国本土有秃鹰约十万只。后来随着森林的开发和狩猎，特别是农药DDT的使用，秃鹰数量急剧下降，到1970年，美国本土48州只有秃鹰约一千只，濒于灭绝。后来经过立法保护，严禁DTT的使用和人工繁育，近年来数量已回升到约一万只。在本土48州里，华盛顿州的秃鹰最多，而在华盛顿州，圣幻群岛（San Juan Islands）的数量最多，据说林中和崖壁上有上百个个鹰巢，成为人们观赏秃鹰的胜地。

圣幻群岛位于西雅图北部约105公里处的普吉特海湾（Puget Sound）里，距加拿大的维多利亚岛仅数公里。圣幻群岛有多少个岛屿？这要看潮汐的情况，落潮时有743个，涨潮时很多小岛就没入水中，只剩下428个。被正式命名的有172个，但只有15个岛上有人居住，并大多集中在四个最大的岛上。圣幻岛是其中的第二大岛，面积143.5平方公里，人口9千多人。据说圣幻群岛3-4亿年前是与大陆连在一起的，后来被冰川运动切割出去。岛上考古发现一万多年前即有人类活动，近代，早在1790即被西班牙探险队发现并作了考察，1843年开始筑邑建城，美加两国向这一地区移民，也由此带来领土纠纷。1846年，美加签署俄勒冈条约，以北纬49度作为两国中西部大陆的领土分界，但对普吉特湾内的圣幻群岛却语义模糊，终于几乎触发一场“猪之战”（Pig War）。

1859年6月15日，圣幻岛上一个美国农民利曼（Lyman Cutlar）发现有一头大猪闯入他家的土豆地又拱又啃，而猪的主人查尔斯（Charles Griffin）却远远地看着偷笑。利曼不禁大怒，就开枪把猪射杀，查尔斯吓得抱头鼠窜。查尔斯是加国人，要求赔偿100美元，利曼只同意赔10美元，于是查尔斯把利曼告到英国法庭，法庭威胁要逮捕利曼，岛上的美国居民遂要求当局保护，当时华盛顿尚属俄勒冈州，州长下令派66名陆军登上圣幻岛。英方立即开来三艘战舰，美国又增兵461人和14门大炮。英方随即派兵2140人和70门大炮，形势更加紧张。这时温哥华总督命令英军开火，但英海军少将抗命，认为两个大国为了一头猪开战是愚蠢之极！美军也很自律，绝不开第一枪。这时两国领导闻讯大惊，进行外交谈判和国际仲裁，最后达成妥协，圣幻岛属美方所有，两国撤军握手言欢，宣布战争结束。所以双方虽剑拔弩张地对峙了13年，却并未实际交战，这场战争的唯一阵亡者就是那头倒霉的黑猪。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场“战争”，把岛上当年的驻军处开辟为圣幻岛国家历史公园和一个博物馆，营房和战壕遗迹都保留下来，供人游览。后来在5号公路穿越两国的边界处联合建立了美丽的和平拱门国际公园，让人们知道，这两个伟大国家比邻而居，边界线长达万里，虽然有不同的利益和观念，却能求同存异和平共荣数百年，从未发生过战争（1812年在加拿大建国前与美国有过一次不伤筋骨的武装冲突），两国人民的和平理性和相互尊重应该是这种睦邻关系的基石。

我们一家7月8号离开温哥华沿5号公路南行，当晚住在湾区的小镇阿纳科梯斯（Anacortes），第二天一早即乘轮渡驶往圣幻岛。轮船很大，可载数百辆汽车和数千乘客，在普吉特湾里航行就像在中国的千岛湖航行，碧波中一座座苍翠的小岛星罗棋布，远处的蓝天下是白雪皑皑的奥林匹克山脉的雪峰，海中游艇帆船来往穿梭，水上飞机和观光直升机在水面和空中起降翱翔，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便到了星期五港湾（Friday Harbor）。为甚么叫星期五港湾呢？后来听导游说，早先，一艘船抵达这里，船长站在船头，大声问一个海滩上的人，这是什么湾（bay，音：摆），那人没听清，以为问这是什么天（day，音：逮），就回答是星期五，于是就成了星期五湾。不知这故事的真伪，但却使我想起了《鲁宾逊漂流记》，也许当年鲁宾逊就是漂流到这圣幻岛上，这港湾是为了纪念书中的那个土人星期五而命名的吧。

星期五港在岛东部，我们来到街上，找到早已定好的旅游公司，一个约30岁的叫做赳（Joe）的男子是我们的导游。赳个子不高，但宽厚壮实，走路噔噔响，很有点雄赳赳气昂昂的气慨。他来自美东麻州，曾飘泊过很多地方，爱上圣幻岛的风光，就住了下来，做导游已6-7年了，只纵情山水，至今单身一人。问他将来的计划，他说再干2-3年后，他将定居阿拉斯加，真是个大自然的发烧友！赳带我们上了车横穿全岛，高高低低的丘陵之间是牧场农舍和农田，还有成片的蓝紫色的薰衣草和成群的牛羊，偶尔还看见几只高大的白色驼羊。赳说这里曾是兔子的乐园，欧洲人带来了家兔放生，在野外大量繁殖，所以很多人来这里打兔子。这里也是自行车爱好者的天堂，山上林间或在田边小路都有一队队车阵呼啸而过。

约半小时后来到岛西部海湾的划艇俱乐部，我们俩人一艘划艇，穿好救生背心，带足午餐和水，便推舟下水，来到海上。在赳的带领下，我们三艘划艇靠得很紧，边划边听赳讲解岛上的风景。我们紧靠着陡峭的岸边划行，沿岸都是各种杂树，有些树皮剥落了，露出姜黄色的树干，像是涂了染料。我问赳为甚么会这样，他说是海风刮的，我看到不少断了头或枝干的树，也许是暴风所为。里面有不少高大的道格拉斯松，其上筑有秃鹰的鸟巢，看见有母鹰飞来飞去，哺育雏鹰。但因距离较远，没有长焦距镜头，像片不太好，但用望远镜能清楚地看见秃鹰的大巢和两只乱晃脑袋的雏鹰。

沿岸的水中有很多水母，如拳头大小，通体雪白透明，裙摆飘飘地在水中游动，我用手去触摸它蘑菇般的伞盖，柔软滑腻，很好玩。导游赳说，这种水母没危险，但有的水母有毒，会刺人，要当心。水母又名海蜇，凉拌海蜇皮爽脆可口，是很好的下酒菜。除了水母，水下还有大量的海藻海带，一团团，一丛丛的随浪摇曳，我拉起一根圆茎的海带，足足有20多米长，根部就抓着一块鸡蛋大小的黑石头。赳带我们划到海岸的礁石边，给我们看附着在岩壁上的海星，有大有小，但大多为淡紫色的五角形，也有黄的。赳随手拿起一个给我们看，摸上去坚硬粗糙如石膏做的雕塑，不像是活的生物。赳说这海星不能游泳，能爬行，但很慢，几小时才能爬一米，看起来像是不动一样。他把海星又放回原处，说如把它丢在海里，要几天才能爬回来。

划了两个多小时后，赳带我们来到一个避风的湾里，把划艇拖上沙滩，开始吃午餐。这是个休息的好地方，沙滩有个篮球场大，三面是半圆的峭壁，滩上有几十根漂来的粗大枯木，正好做野餐的桌椅。滩上有垃圾桶，但没有厕所，要方便的话得顺着一条小径爬上去，到树林深处解决。饭后我们绕过一个山岬，看到浅水里有只海豹在晒太阳，见我们划过去就急忙钻进水中。然后赳带我们转回头，不再沿海岸划行，而是进入离加拿大的维多利亚很近的深水区。因为要到深水区才能看到奥卡鲸。赳说，圣幻岛水域的潮流很复杂，如果进入逆流，怎么用劲划也回不来，必须顺流而下，顺着边缘找洄流，在两股逆向的水流交汇处，艇会打转，甚至翻掉，要用劲划过去。

奥卡鲸（Orca whale）还有个比较恐怖名字：杀人鲸（Killer whale），因为它们不仅杀人，还能集群攻击大型鲸类，凶猛无比，又名虎鲸和逆戟鲸。其实奥卡鲸属于海豚科，是种很聪明的海洋哺乳动物，大脑重20磅，能耍很多花招获取猎物，包括捕捉空中的海鸥，我们很早在迪斯尼就看过它的精彩表演。赳说奥卡鲸寿命跟人差不多，雌性能活90岁，雄性只有60岁。每年四月都有大批的三文鱼由太平洋进入普吉特湾，再进入内河产卵，为奥卡鲸和秃鹰提供了丰富的食料。

据科学家分析确定，不算“客串”的，在圣幻岛海域“长住”的奥卡鲸有一百多头，为游客们提供了充分的观光资源。赳说，乘观鲸大轮在4-10月里几乎每次都能看到鲸鱼（90%），是全美观鲸旅游的最高机率。因大轮速度快，装备有声纳跟踪，但划艇则不太确定，要碰运气，因划速慢，赶不上鲸的游速，而且活动范围小，但是我们也幸运地看到一只鲸的背鳍掠过水面，只是距离太远，它又未跃出水面，连赳也不能确定是奥卡鲸还是海豚，但不管是鲸是豚，总算看见过，不虚此行了。不过我们在波士顿已去过深海观鲸，而且看的是抹香鲸大小一家三口，比奥卡鲸大多了。

我们在海里总共待了5个多小时，划行了约20公里，多是顺流而行，也不觉得累，尽情地享受了海风和阳光，胳臂都晒暴了皮。然后回到星期五湾，告别了赳，在街上转了个把小时，到处是旅馆饭店，找了家挺像样的中餐馆，但里面没有一个人会说中文或长的像东方人，菜饭也没啥中国味，匆匆吃了晚饭就乘轮渡而归，当晚无话。

2010年10月

圣幻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