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杂记之九——林海雪原

发表于 2011 年 07 月 13 日由芦紫

西行杂记之九——林海雪原

位于美国本土最西北角的华盛顿州有三个国家公园，分别为北瀑布国家公园，奥林匹克国家公园和瑞尼尔（Rainier）国家公园，组成一个以西雅图为中心的正三角形。这三个公园的共同特点就是多雪山，冰川，森林，瀑布和湖泊。北瀑布国家公园我们已经在几天前看过了，下面想看看另外两个。首先去奥林匹克公园，此公园位于伸进太平洋中的奥林匹克半岛上，从西雅图过去须乘轮渡，比较麻烦，我们就顺5号高速南下，从塔寇马（Tacoma）向西转16号公路，跨过纳若斯（Narrows）大桥向北，转3号公路，再跨过胡德运河（Hood Canal）桥，即登上了奥林匹克半岛，由104公路前行不远即接上101环岛公路，可绕着公园转一圈。

奥林匹克公园位半岛的中央，面积3700多平方公里，1937年被辟为国家公园，1981年成为世界天然遗产，以世界最大的温带雨林，冰川和高山湖闻名。奥林匹克山主峰高2424米，是北美海岸山脉的最高峰，山顶长年积雪，其冰川的数量在美国本土仅次于北瀑布国家公园。但由于阴雨，山上云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西雅图地区雨水充沛，据说全年只有50几个晴朗的日子。降雨给植物带来勃勃生机，这里的温带雨林草原都很繁茂，但给我们的旅游却带来不便，只能开着车转，趁偶尔雨停时，看见好的景点照几张相。

我们沿着101公路在半岛的北岸向西行驶，左边是苍茫林海和巍巍雪峰，右边是狭窄绵长的幻德福卡（Juan de Fuca）海峡，隔着海峡即可看见加拿大的温哥华岛。温哥华岛很大，3.2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中国的台湾岛，但仅有居民70万人，像一艘巨舰停泊在海岸边。幻德福卡海峡，普吉特湾和加拿大的乔治海峡连成一片，总长超过一千公里，是美洲太平洋海岸最大的海湾，几乎是旧金山湾和圣地牙哥湾面积的十倍，这是千万年前幻德福卡板块与大陆板块碰撞摩擦聚合的结果。曲折破碎的海岸线和几千个形状各异的岛屿则是千万年冰川运动的杰作。车过天使港后，海边越来越好看，在鲁迪角（Rudy point）附近可以看见不少巨大礁石伫立在海滩或浅海中，颇为壮观，但不如我以前在俄勒冈州人面礁海滩见到的宏伟。因天气的关系，我们在海边和飓风岭（hurricane Ridge）匆匆照了几张照片就返程了，可以说是虽到奥山走一趟，却不识奥山真面目。

次日，天气晴朗，我们决定前往瑞尼尔国家公园。从我们的住处塔寇马出发，约两小时后便进入了园区。与奥林匹克和北瀑布公园相比，瑞尼尔公园面积小多了，只有950平方公里，但名气却不小，因为瑞尼尔山的主峰海拔4392米，仅仅比美国本土最高峰加州的惠特尼（Whitney）山低23米，屈居老二。瑞尼尔山上积雪很厚，有26条冰川，总面积达近百平方公里，其中的卡本（Carbon）冰川是美国本土体积最大的冰川。这里的降雪量很大，1972年曾创下年降雪28.5米的世界记录！也因此引来无数的登山者和数百万的游客，连华盛顿州的车牌照都是用瑞尼尔雪山作为背景，可见其知名度，早在1899年即被辟为国家公园，是美国最早的国家公园之一。

1792年，英国探险家温哥华上校是第一个看见瑞尼尔山的欧洲人，他用他的好友皮特瑞尼尔来命名。瑞尼尔山位于凯斯卡迪山系的火山弧上，是一座非常危险的活火山。正式的喷发记录在1820年和1854年，但有目击者描述，1882和1894年也曾喷发过。地震学家预言，经过了百年沉寂之后，瑞尼尔火山积累了巨大的能量，随时可能喷发，如果喷发能量与1980年的圣海伦火山相同，造成的灾难将极为严重，因为这里离人口稠密，工业发达的大西雅图仅数十公里之遥，甚至有人说一旦火山喷发，西雅图极有可能成为当代的庞贝！也许几年前波音公司的总部搬到芝加哥就有这个考虑，但比尔盖茨钱多人胆大，愣是不搬家。在公园里有不少警示牌，告诉游客，万一遇险时的逃生之路，尽管这柄锋利的达摩斯克之剑就悬在我们的头上，我们还是勇敢地来了，先自我感动一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汽车轮子又岂能跑得过从天而降的炽热岩浆！

要登顶瑞尼尔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要穿越美国本土最大的冰川，即使有经验的设备齐全的登山家也要2-3天。雪崩，落石，低温和恶劣气候每年都夺去一些登山者的生命，1981年的一次雪崩就让11位登山者永远埋葬在永恒的冰雪中。我们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去爬那4千多米高的绝顶，而是选了一条高2千多米长十几公里的小径，体会一下穿林海跨雪原的豪迈。我们从日出（Sunrise）访客中心出发，背好午餐，戴上墨镜和遮阳帽，穿过一片林海之后就来到了莽莽的雪原上。所谓林海有点名不符实，林海都在山下呢，在两千多米高的海拔，已没有大树可以生长，尽是些扭曲低矮的松柏灌木。雪原倒是货真价实，白茫茫一片，虽然到处冰雪，但盛夏的艳阳高照，气温并不低，三个孩子都是体恤短裤。我和芦太穿得多些，但在雪径上走了一会，爬过一座小山之后，身上便汗浸浸的，就把外衣脱下系在腰间。

小径上的雪不算厚，人来人往已踩得实在，加上天热，有点湿软，走上去滑溜溜的，孩子们不好好在路上走，而在半尺多深的雪地里跑，抓起雪团打雪仗，好几次摔倒在雪地里，鞋子里都灌满了雪。有的地方雪径修在半山坡上，又窄又陡，我也滑倒过几次，后来捡了根树棍拄着就稳当多了。有时在雪地上看见一片粉红的印迹，淡淡的扩展开来，开始我以为是动物战斗后留下的血迹，但不见动物蹄印，雪面平整完好，挺奇怪，后来见了好几处均如此，想来可能是地面的矿物质渗进雪中的缘故。在一片低洼的雪地上，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高山湖，湖水清亮，湖面大部被积雪覆盖，旁边有个木牌，说这是山下居民饮用水的源头，望游客不要弄脏等。

我们走过一个山脊，山上的石头很齐特，都是碎石，大小不等，呈块状或片状，不像人工所为，很像煤矿的废物煤矸石，有些突兀的巨岩也呈层状，像是巨大的千层糕，多为黑褐色。坡上除小松树外，还有零星的小花，白黄红紫的都有，装点着这无边的荒蛮。在树丛里，我们还看见一只小动物，头部黑色，前半身白毛，后半身灰黄，还有条蓬松的棕色尾巴，如小狗状，不大怕人，两眼幽幽地看着你拍照，我从未见过此物，儿子说是种鼠类，叫马貘（marmot），我以为应属貂獭一类，我们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它大概觉得有些乏味，拖着大尾巴摇摇摆摆地从雪地里跑走了，后来查一下字典，说是土拨鼠。

约两小时后我们到达终点，是个三面绝壁的山头，山上有个小木房，是作为发生紧急情况时的临时避难所。最高处有个篮球场大小，怪石高耸，视野辽阔，放眼四周的奇峰深谷，白山黑林，心胸为之一宽，肚子却为之一空，原来从早饭到现在已近六个小时了，赶紧找个背风的巨石边坐下，开始午餐。我们正在狼吞虎咽，就看见石缝里几个金花鼠探头探脑地张望，本想邀请它们共同派对，但觉不妥，不能惯着它们，应该尽量保持野生动物的野性，听说国内峨嵋山的猴子已被惯得不成样子，讨不到食物就发飚，连撕带咬，不少游客受伤。

饭后，我们躺在黑石板上晒会儿太阳，消化消化，便开始往回走，见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公园工作人员在解答几个游客的问题，跟她聊了一会，原来是个退休教师，志愿在公园服务好几年了，没有报酬，她说这里风景好，空气好，每天爬上爬下，既服务社会，又锻炼身体，何乐而不为？不错，老有所为，发挥余热，精神可嘉，我举起相机，为她摄影留念。路上还见到好几个志愿者，也是长年住在山下，协助管理公园，连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都不怕，真是加拿大的白求恩，中国的活雷锋，敬礼！

华盛顿州的三个国家公园（绿色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