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欧行之六——峭壁古镇幽
5月31日傍晚，我们离开舍农梭城堡，一路南下，约三小时后来到法国中南部一座城市，名字很怪异，叫做布里夫-拉-盖尔拉德（Brive-la-Gaillarde）。这座城不仅名字怪异，气氛也怪异，也许是星期天的缘故，8-9点所有的饭店都关门，家家户户瞎灯黑火，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就像座鬼城。我们饥肠辘辘地转了半个多小时才找一家中东人开的烤肉馆，我们刚进去，老板就把打烊的招牌挂在门上，好险！赶紧胡乱弄点半凉不热的肉片卷饼填饱肚皮，然后找一家预订的旅馆过夜，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即沿着A20高速南行，空旷的田野里散乱地摆放着一捆捆卷成大车轮一般的牧草，牛羊悠闲地游荡着，偶尔可见到几辆收割机在田里忙碌着，远处的绿树掩映着灰色的农舍，一派安静祥和的田原风光。半小时后下了高速转D673小路东行不久，道路开始曲折回旋低昂不平，当车子转过一道山坳爬上一个高坡时，就赫然看见一座古镇矗立在一片峭壁之上，这就是法国西南部的一个著名的旅游点：罗卡玛多尔（Rocamadour 以下简称罗镇）。这是一个仅有六百多人口交通不便的偏僻乡村小镇，却每年吸引了150多万的游客和朝圣者蜂涌而来，成为法国仅次于圣密歇尔山教堂的第二旅游热点，其原因有三：独特的建筑风格，古老的神迹传说和世界闻名的珍馐美味。
罗镇是个建在阿尔祖峡谷峭壁上的古老山城，阿尔祖河在峡谷底部流过，一山凌空飞峙，巍然俯瞰着景色秀美的河谷，古城凿石开岩，层层叠叠，几乎是上下垂直地依山而建，采石而建的房屋教堂错落有致地镶嵌在石灰岩的石壁上，色调和谐，浑然一体，整个古城就如同一件气势宏伟的雕塑作品，令人感叹当年建筑者奇妙的创意和高超的技术，是世界建筑史上一大奇观。罗镇分为商业区与教区两部份，商业区在下面和山腰，主要是商店，饭馆和民居，上面和顶部是教区，由低而高有七座风格不同的教堂，一条狭窄的鹅卵石小路盘旋贯穿其间，直达高400多尺的圣母教堂。在最高处有一片开阔的观景台，可以纵目远眺，阿尔祖峡谷山川秀色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罗卡玛多尔小镇的历史虽可回溯到数万年前的史前人类活动，因离这里不远即是世界闻名的拉斯科岩洞（Lascaux Cave），里面发现数千幅古人类的岩石壁画，因不让人参观，只能看外面的复制品，所以我们没去，但让小镇名扬天下还是1166年以后的事。那一年，圣徒阿玛多尔的不坏尸身在这里的一个山洞里被人发现，原来阿玛多尔是圣经故事里的一个小店主，曾在店里招待过耶稣并爬在一棵树上亲眼看见耶稣被钉十字架，他的妻子用手帕给扛着十字架的耶稣擦过脸。阿玛多尔后来来到这山顶隐居修行，并带来一尊据说是圣徒路加雕刻的黑檀木圣母像，被称为黑圣母。自从阿玛多尔被发现后，发生过很多与此尸身和黑圣母像有关的神迹，传扬开去，引起轰动，朝圣者源源而来。这里被称为罗卡玛多尔，以纪念这位圣者，一座座教堂和市镇也兴建起来，逐渐发展成为今天的样子。
据说从1172年以来，这里发生的神迹已超过120次，圣母教堂里有每次神迹发生的日期和事件的详细记载，吸引了更多的朝圣者，其中有普通百姓，也有达官显贵，甚至英法王室的君王。朝见圣母并不是件容易事，朝拜者要一秉虔诚，一步步跪拜上山，其中一段之字形的233级石阶尤其陡峭（Grand Degre），像是要考验信徒们的体力，信心和意志。在每一个之字的拐弯处的石壁上都凿出一个神龛，里面塑有耶稣及其门徒的彩色雕像，共十四个，描述耶稣被送上十字架的圣经故事，称为耶稣受难十四站苦路，我不熟悉圣经，只记得第六站是圣阿玛多尔的妻子为背着十字架的耶稣擦汗。
不过普通的观光客可以从市政厅乘电梯直达顶点，也有游览车可把游客送上山顶。我们不乘电梯和游览车，也不行跪拜礼，一步一步拾阶而上，爬到顶点的圣母教堂。黑圣母像不大，供在一个神龛的上方，很多信男信女在虔诚地祷告，祈求神迹的发生。听说圣母显灵时，殿里的铃铛会响的，可惜我们未能有福分听见。还有一个安放圣阿玛多尔墓的教堂也会显灵，但没有黑圣母灵验。在进入圣母教堂前的一处山崖的石壁上的一个石缝里插着一把剑，说是“罗兰之剑”（The Sword of Roland）。据说罗兰是公元八世纪时查理大帝麾下的一名勇士，所用的剑是神兵利器，有如中国的龙泉剑。一次大战后重伤将死，怕敌人得到这把宝剑，就尽力扔出去，插入这面石壁中，为这座古城又增添几分传奇色彩。
除了独特的建筑景观和神秘的黑圣母神迹外，罗镇还是法国鹅肝酱，黑松露和核桃的重要产地，山下的土特产商店里都有卖。核桃虽是健康食品，可算不上希罕物，但鹅肝酱和松露则是西方人所说的三大珍馐之二。另外一珍珍馐是鱼子酱，多产于俄国，我曾有幸在一个俄国同事的家中品尝过。装在一个玻璃罐里，是用鲟鱼的卵腌制的，有绿豆大小，圆圆的，金黄色，半透明，闪着光泽，煞是可爱，但吃在嘴里，特咸，味道并不怎样，不过我这人没有品味，特别不能欣赏超高档的极品。中国的珍馐中吃过燕窝鱼翅，感觉味同嚼蜡，不咋地，熊掌，猩唇，鹿胎，听起来就恶心，更别说吃了。有次回国，有个朋友请我吃酒席，来了一盘红烧牛鞭，殷勤相劝，说是能增强床上功夫，但我克服不了心理障碍，一点也没尝。
扯远了，还是说说鹅肝酱吧。罗镇一带出产一种灰鹅，是生产鹅肝酱的优良品种。说起鹅肝酱的生产还是很残忍的，选用2-3个月大的幼鹅，用根铁管插入鹅胃中，拼命灌食催肥，鹅被关在一极小的笼里，不能动，不能睡，鹅掌，肛门，嘴和食道都出血，与中国人养熊取胆有一比。催生出来的肥大的白色脂肪肝有2-3磅重，比普通鹅肝大出好几倍，剥去皮膜和血管，用美酒等佐料腌渍后文火烘烤制成鹅肝酱，实际上是块，不是磨碎成酱，吃时切成薄片上桌。这里卖的鹅肝酱价格不菲，以其品质不同，十几到数十欧元一瓶，据说便宜些的混有鸭肝。太太说，咱买一瓶尝尝，我把三角眼一瞪说，不买！肝是解毒的器官，各种废物毒素都在里面，最脏，胆固醇和脂肪也最多，就不怕吃了得冠心病脂肪肝！
鹅肝酱价格虽贵，但与松露相比，只不过是个零头。一瓶松露，动辄数百欧元，还是次等的，高级精品的价格是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过去听说过松露，但未见过，当然更未吃过，现在一见，貌不惊人，黑乎乎的有点像蘑菇，看了介绍才知道，松露其实就是真菌中的一种子囊菌（Tuber melanosporum），法语叫 la truffe，寄生于树的根须上，成块状生长于大树下约一尺深的土壤中，从外面看不见，必须用母猪来寻找，因为松露发出的那种特殊的气味与公猪发情时阴部产生的骚气非常相似，有人描述与精液的气味很相似，母猪对之非常敏感，一闻到就神魂颠倒在地上又刨又拱，所以松露又叫“猪拱菌”。但不明白为何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也像母猪一样为这骚气抓狂，垂涎三尺，趋之若鹜，到处搜寻，松露立刻身价百倍，成为宫廷和皇家最豪华的盛宴上的美饌佳肴。
有人对松露的化学成份作了分析，说是含有丰富的雄性酮，能滋阴壮阳，催情生精，有极高的生殖保健价值。相传拿破仑就是吃了松露才大展龙马精神，弄出个龙子来。澳门赌王何鸿燊一生酷爱松露，曾以33万美元的天价在意大利买到一巨型白松露，由一名意大利名厨和四个保镖护送，乘头等舱飞澳门，在新葡京大酒店设盛宴庆祝，轰动一时。老吃这玩艺儿，难怪何赌王能雄风浩荡，历久不衰，妻妾成群，子女成堆。由于松露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至今不能人工养殖，在大规模的挖掘搜寻下，野生菌资源日趋贫乏，终有枯竭的一天。到那时，不知这些大亨们将何以自处，或许，多建养猪场，直接口服公猪的分泌物应该会有更好的生理效应吧。
刊登在 2009 华夏快递 kd09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