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行之十九——漫步湘江
在全国二三十个省会中，长沙是个很特殊的城市。由于坚持毛泽东思想的毛致用当书记多年，与广东相比，改革开放起步晚，经济发展滞后。近年来急起直追，势头很猛，机械电子工业表现亮丽，第三产业尤其发达，宾馆饭店，舞厅歌厅，足疗按摩遍地开花，以致长沙被称为“脚都”。湖南卫视领导传媒业潮流，相继播出《还珠格格》，《大长今》和超级女声大赛，震动全国。最近又举办“山寨春晚”，竟敢与央视打擂台，可谓牛气冲天。所以长沙又被称为中国的“娱乐之都”，“动漫之都”和“消费之都”，2008年被评选为“中国最具幸福感城市”，被称为“幸福之都”。长沙人普遍工资不高，且不平衡，行成“南帝北丐”的怪现象。有钱人出入豪华酒店歌厅，一掷千金，似乎幸福，而穷人三餐稀粥，整天嘻嘻哈哈地沉醉在麻将桌上，似乎也很幸福。我们不穷不富，既然到了幸福之都，于是也就跟着幸福一把。
先去逛公园，烈士公园，离老梁家最近，步行五分钟就到南门，不收门票，感到很幸福，从广州一路走来还没有见过不收费的景点，连毛泽东读过几天书的湖南一师都要收费十元，还搭配一个五元的毛像章，不买不行。据老梁说，这里有阵子要门票，可游客没了，大家都抗议，只得取消，这烈士公园就成了大众乐园。虽说不要门票，但园内的奇石展，花卉盆景展，书法展，原始部落，民俗村，儿童乐园都要门票，这不又捞回来了吗！
烈士公园是长沙市最大的公园，广约130公顷，夹在湘江和浏阳河的交汇点南面。其中将近一半是湖水，由年嘉湖和跃进湖组成。两湖被长堤分开，有桥梁相通，跃进湖与浏阳河相连，成为碧波荡漾的一湾活水。长堤上鲜花灼灼，垂柳依依，湖中波光粼粼，荷叶田田。一条九曲长桥通往绿树成荫的湖心岛，岛上亭台水榭，廊桥楼阁，红墙绿瓦，倒映水中，蔚为壮观。岛上还有一座造形别致的三孔拱桥，桥下画舫扁舟穿梭，颇有情趣。
公园中最醒目的建筑是烈士塔，1958年为纪年献身革命的湖南先烈所建。塔高近五十米，楞柱形，巍然挺立，上有毛泽东题字。塔座是纪念堂，内陈列有九十多先烈遗像和全省76000多位烈士的名册。塔周围地势开阔，环绕着龙柏，黑松，雪松和罗汉松，壮严肃穆。但公园里的气氛似乎并不肃穆，晨练的，溜鸟的，跳舞的，吹拉弹唱，笙歌聒耳。老梁说，他每天上午都来打太极拳，湘兰来跳舞。前一阵这里来了一拨时髦女郎，穿着三点式，伴着强劲音乐，甩动豪乳肥臀，大跳钢管艳舞，观者如堵，让地下的先烈们也与时俱进，大饱眼福。
园中辟出一块溜鸟区，老梁虽不玩鸟，却喜欢看鸟，什么百灵，虎皮鹦鹉，绣眼，四喜都能讲出一些名堂。还常来这里看斗鸟，特别是画眉，鹩哥斗起来很来劲，还以此赌赛，据说有只好鸟一次就赢了六万多元！所以好鸟也卖得贵，数千元一只的平平常常。城管不许赌鸟，常来打扰。老梁说，真正大的玩家是在省军区招待所内部，都是高干子女和大款，有军人持枪站岗，没人敢管的。就这溜鸟区，也藏龙卧虎，有几个中下级的大款，老梁说你看那个拎着鹩哥的老头就是大款，家产千万，包了两个女大学生，说是扶贫，常带她们外出旅游。女大学生后来结婚，他送的礼物，让大学生夫妇感激零涕, 一口一个干爹干爹，叫的可亲了。他老婆也不生气，天天外出打麻将前，还与老头举行西方式的式接吻告别礼，就是和谐社会！
逛过公园，接着逛街。先去了长沙市中心的五一广场，就在建广场边的平和堂时，出土了大量的汉吴简牍。号称三湘第一路的五一路，笔直宽阔，据说花了好多亿，才建成这条长沙的脊梁，由五一路辐射出长沙最繁华的地带。我们是中产阶级，逛不起美美，阿波罗这样的精品店，就来到黄兴路步行街。宽阔的黄兴广场里人潮汹涌，美女如云，绿树，花坛，喷泉，亭阁点缀其间，更有兴味的是十尊铜像雕塑系列，取材于老长沙人的生活，再现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如《纳凉》，《吃臭豆腐》，《打酱油》，《修鞋》，《抢刀磨剪》，《补锅》，《剃头挖耳》等，栩栩如生，令人浮想联翩。街两边商店林立，五彩缤纷，是长沙最兴旺的商业圈。日均人流量20多万，节假日可达40多万，尤以黄兴南路为最，这里有很多老字号品牌诸如火宫殿，德圆包子，甘长顺等。
我们在南门口品尝了有名的长沙臭豆腐，老梁说火宫殿的最有名，但队排得很长，据说由于供不应求，制作草率，味道也大不如前。臭豆腐是把豆腐在卤水里放臭，加盐后用茶油文火炸焦，再穿孔灌辣椒油，吃起来又香又臭又辣。可我闻到那臭味就想吐，用牙轻咬一小块，咂了一下滋味，马上吐了出来。老梁说我没有口福，算了，到杨裕兴吃面去吧！杨家面馆始于清朝，享誉百年，店面不小。据说面条全部手工擀制，精工细料，非常筋道，但我吃起来感觉一般，没啥特别之处，看看大厅里上百拥挤的顾客，我很怀疑这些面条是手工擀制的。后来又去了坡子街，太平街，看了湘绣店，茶叶店，文房四宝店和贾谊故居。感觉长沙人崇拜贾谊有点过分，贾谊不过汉初一个文人，写过几篇散文，在长沙当个小官客居几年，年轻轻就死了，算不上个大人物，须知俺的家乡可是出过老子，庄子，管仲，鲍叔牙，曹操，华佗等等大人物的。
从太平街向西行数百米就到著名的湘江风光带。规划中的长沙湘江风光带沿江而建，长26公里，现已建成长沙城市中心区的8公里，耗资5000万元。它充分利用湘江、桔子洲等自然资源以及历史人文景观，由十余个休闲健身广场、绿化带组成，集防洪，观光，旅游，休闲，健身等功能于一体，是市民们晨炼晚游的绝佳去处，每天游客超过3万余人，就是一个巨大的带状公园，被称之为长沙的“外滩”。老梁说，长沙市个火炉城市，夏天白天酷热，气温达40度，所以入夜后大批市民聚集江边纳凉，甚至露宿这里。
园中绿树婆娑，桂花飘香，厅台楼阁，雕塑花坛，小桥流水，趣味盎然。沿江有宽阔的人行道，道边的石栏上，每隔数十米就有一块磨砂玻璃的荧光盒，上面题有一首古诗，杜甫江阁周围的广场和花坛里有杜甫及其他古代著名诗人的塑像。广场上好几位老人用海绵扎成的巨笔，蘸了水在地上龙飞凤舞，竟赛书法，引了不少人围观。江阁上有个杜甫纪念馆，高四层，展示着诗圣的生平事迹并藏有张大千，林散之等大家的书画对联。杜甫晚年老病孤舟，飘泊潇湘以终老，留下100多首诗歌，其中50多首是寓居长沙江阁时所作。展馆连着书法碑廊，里面有59块石碑，刻着59首杜诗，均由当代名书家所书，诗情画意中透着浓浓的历史文化气息。
漫步江边，眼界开阔，只见水面上游艇轮渡来来往往，江水浩荡，江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两边的空地上看见有人在打太极拳，舞剑，还有一群红红绿绿的大妈伴音乐在跳扇子舞，虽然腰如水桶，脸如秋橘，但扭来扭去，神情怡然。旁边的座椅上见到有人在吹竹笛或萨克风，在信步亭我看见一拉二胡的，衣衫不整，面色黑黄，像是下岗工人。开始没注意，谁知一听他拉的竟是难度极大的《第一二胡狂想曲》，只见他闭目摇头，技法娴熟，竟是专业水平，令我刮目相看。杜甫江阁的长廊里，好几拨花鼓戏草班子在同时演出，演员还画了妆，唱起来中气十足，非常认真。伴奏的乐队更不含糊，吹拉弹拨，挺像那么回事，而且与时俱进，胡琴的琴桶上都绑着麦克风，闹哄哄的响彻云天，可惜都是用的长沙话，我听了十分钟，一句未听懂。湘兰说，李谷一原来也是唱花鼓戏的，是她长沙一中的校友。
往下走就到了宏大的风帆广场，远远就看到那高耸的大型风帆，像只展翅凌空欲飞的大鹏鸟。风帆高40多米，由3200多平米的空间膜组成，是风光带的标志性建筑。自从2003年建成以来，风帆下的剧场就一直是举行大型群众汇演和市民排戏，唱歌，跳舞以及游人的遮风避雨之所。这里地势空旷，附近无大型高层楼房，江风强劲，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那天虽有零星小雨，依然有不少人来放风筝。风筝形态大小各异，蝴蝶，燕子，长龙，鹞鹰各式各样。只要轻轻一送，那风筝就乘着江风扶摇而上，摇头摆尾，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只到成为空中的一个小黑点。还有人有意剪断线绳，看着那断线的风筝飘飘扬扬随风逝去，不知所终。
看着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风筝，忽然心有所动，想那空中的风筝其实并不自由，它的命运是握在地面上的那只手中的。人生百年，何尝不就是一只风筝！小时候那线头就攥在父母手里，外出求学，飘洋过海，越飞越远，但总有一根线拴在心上，那一头连着父母，连着故乡。当父母老去，那线就断了，可老婆孩子们又成了自己放飞的风筝，成了自己新的牵挂，牵牵挂挂，永无尽时。也许只有断线之后才能无忧无虑，逍遥云天吧，可断了线的风筝还能持久吗？一阵狂风骤雨就要零落泥淖，支离破碎了。唉，想多了，还是趁这风和日丽的好光景，放飞自己的好心情吧。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看那哨口风筝，身上的簧片在风中欢快地鸣叫，有如天籁，在云霄回旋，做人若能如此，何憾之有！
刊登在 2009 华夏快递 kd0904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