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行之十七——岳阳名楼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八百里洞庭浩荡，三江口云雾迷濛，“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岳阳，古称巴陵，是座有着2500多年历史的名城。岳阳楼是三国大将鲁肃在洞庭湖操练水军的阅军楼，已历1700多年风雨沧桑。自从北宋范仲淹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传世，更使岳阳楼名声大噪，与南昌的滕王阁，武汉的黄鹤楼并称江南三大名楼，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登楼览景，凭栏抒怀，留下无数瑰丽璀璨的华美诗章。现在的岳阳楼为1984年重修，沿袭了前朝所建时形状风格，是江南三大名楼中唯一的一座保持原貌的古建筑，建筑艺术价值无与伦比。
我们午饭后离开君山岛，再次穿过洞庭湖大桥，到达岳阳楼大约是下午两点，南门是座绿瓦牌楼，上书“八陵胜状”，左联“洞庭天下水，”右联“岳阳天下楼。”走进岳阳楼公园，迎面即是一座横额为“南极潇湘”的华丽牌坊，左右联云：“南极潇湘千里月，北通巫峡万重山。”是清代大书法家张照的手迹。往里走即是小桥流水的“五朝观楼”区，这里竖立着五座不同风格的岳阳楼，是根据博物馆藏历代岳阳楼图画，按二比一的比例微缩，以青铜铸造而成。汉晋的资料无存，所以最早是的是唐代，匾额由颜真卿书写，宋代是米芾所书，元代是赵孟頫，明代是董其昌，清代则是康熙皇帝手书。
过了五朝观楼就是碑廊区，长约百米，内藏碑石64块，为纯一色质地细腻色泽光亮的青花岗石制成。整个碑廊有历代书法精品100多件，这些碑记述了洞庭湖与岳阳楼历史上的盛衰，反映了几百年来人们登楼揽胜的不同情怀。其文体既有散文、骈文，也有诗歌、联语。书法则是行，草，篆，隶，风格迥异，但见龙飞凤舞，大气磅礴，跌宕灵动，豪放纵逸，各有千秋，行走其间，瀚墨飘香，华章淋漓，给人以丰富的文化薰陶和艺术享受。古人明代大书画家董其昌和苏州大才子祝允明手书的《岳阳楼记》为其中之极品，祝允明的墨宝真迹现珍藏于故宫博物院。今人有于右任，毛泽东，董必武，宋任穷等人的手迹，但其艺术水准就难与前者比肩了。
过了碑廊区即是大名鼎鼎的岳阳楼了，岳阳楼前是一开阔的广场，去年北京奥运的火炬接力赛湖南首棒即从此启动，由著名科学家袁隆平跑第一棒。广场南北两边有两座对称的阁楼，象两片绿叶，成品字形拱卫着中央的红花岳阳楼。南边是仙梅亭，为两层六方小亭，檐牙高翘，玲珑雅致。亭中立有仙梅石，记载着仙梅亭的故事。据说明朝修楼时从地下掘出块白玉般的石板，上呈现墨梅一枝共24萼，以为仙迹，称之“仙梅”，便修此亭，为之纪念。北侧是三醉亭，因吕洞宾三醉岳阳楼的传说故事而得名。为二层二檐，歇山顶式纯木仿宋建筑，门窗雕花精细，藻井彩绘鲜艳，外形装饰华丽庄重。楼上是吕洞宾木雕像，楼下是卧像，仰首把酒，飘逸潇洒，真乃诗酒神仙！两旁对联也饶有兴味：对月临风，有声有色，因诗把酒，无我无人。
岳阳楼所处的位置极好。它屹立于岳阳古城之上，背靠岳阳城，俯瞰洞庭湖，遥对君山岛，北依长江，荆江，南通湘江。岳阳楼的建筑很有特色，下面是花岗岩楼基，主楼3层，以4根楠木大柱在一楼大厅内承负全楼重量，再用12根圆木柱子支撑2楼，外以12根木檐柱，顶起飞檐。彼此牵制，结为整体，全楼梁、柱、檩、椽全靠榫头衔接，相互咬合，稳如磐石，那四根楠木大柱还是清同治年间重修时的原物，而楠木柱下的四个巨大的石墩竟是宋代滕子京修建时的遗物。全楼皆为纯木结构，楼顶的形状象一顶将军的黄金头盔，红墙朱栏黄瓦，翘角翼然，雄伟壮丽，恰是凌空欲飞的金翅大鹏。
在顶楼的前面有一匾额，黑底上三个镏金大字：岳阳楼。导游说，当初请毛泽东题字，他老人家多谦虚，说找郭老吧！郭沫若战战兢兢领了圣旨，在家苦练了半个月，把这三个字不知写了几万遍，最后焚香沐手，运紫狼毫，濡松烟墨，展泥金纸，弓腰悬肘，屏息静气，连写数十张，最后选出自认满意的十幅，寄到岳阳。岳阳的书法家们一看，虽然笔力劲俊，但矫揉匠气，难称佳品，都不满意，正为难时，忽然发现郭老寄来的信封上有岳阳楼三个字，自然流畅，雍容大方，大喜，遂用来做成现在看到的这块匾额，说是书家只有在自然放松的心态下才能有上佳之作。
走进岳阳楼，楼堂正面悬挂着著名书法大师张照书写的《岳阳楼记》雕屏，由12块紫檀木组成，二楼和一楼一样也是12块紫檀木的《岳阳楼记》。导游说这两个《岳阳楼记》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实际上是两个人写的，二楼的是赝品，说起来还有个故事。乾隆时，大书法家张照恃才傲物，从不在皇宫之外题字。一日作为钦差大臣路过岳阳，黄知府拜求洞庭龙王，洞庭湖风浪陡起三日三夜，张照无法成行，黄知府乘机殷勤招待三日三夜，大灌米汤，待他醺醺然豪情勃发之际，才婉转求他题字，张照盛情难却，才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般地写下这篇字字珠玑的《岳阳楼记》，当张照最后一笔落纸时，洞庭湖立刻风和日丽。张照的楷书飘逸儒雅，细看文中的七个“忧”字，十个“之”字形态意境各不相同，真是精妙绝伦，遂成书法极品，精工刻于紫檀木上，展示在岳阳楼中。
后来岳阳来了一位擅长书法的县官，爱极了张照的书法，便精心模仿张照的笔迹，重抄写了一篇《岳阳楼记》，也刻在名贵的紫檀木上，字体的大小、形状与张照的《岳阳楼记》一模一样。县官把张照的真迹拆下来，换上自己的，然后将张照的真迹装船运走想占为己有。不料船至湖中，风浪大作，船翻于湖中，县官和张照手书真迹落水，县官被淹死，张照的真迹被打捞上来，丝毫未损。由于县官和张照的两块《岳阳楼记》的笔迹太相似了，都可视为书法珍品，所以真假两块《岳阳楼记》的木刻就同时挂在岳阳楼的一层和二层供人观赏。导游说虽然赝品酷似真迹，仔细看还略有不同，比如这“居庙堂之高”的“居”字，那一撇就歪了，显示出县官的居心不正！大家都笑了，我却未笑，这县官行为虽不可取，但其书法造诣出神如化，爱字如命，绝非今日那些敛财贪色的公仆们能比之万一的。
楼中除张照的书法，还增刻了古今名家吟咏岳阳楼的楹联。其中一楼有一幅长达102字的对联，上联为“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沦然涕下！”下联为“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水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崖疆。潴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三楼里陈列着一巨屏，上面是毛泽东书写的杜甫名诗《登岳阳楼》，还有一副短联：“水天一色，风月无边。”落款为“长庚李白”是李白当年游岳阳楼时留下的，虽仅仅八个字，却意味悠长，发人深思。
我伫立三楼上，凭栏远眺巴陵胜状的洞庭湖，阴风怒号，吕仙祠前旗幡猎猎，湖面上虽有浊浪，但不排空，商旅照样通行无阻，一艘艘巨大的拖轮在湖中缓缓而行，黑影幢幢象是战舰。湖上霪雨霏霏，烟波苍茫，远处的君山黑黑沉沉，雄伟的洞庭湖大桥也成了朦朦胧胧一条黑线。不闻猿啼虎啸，但见薄暮冥冥，不见樯倾楫摧，但见日月隐曜，山岳潜形，登斯楼也，虽有去国怀乡之叹，却无忧谗畏讥之虑，虽然满目萧然，却未感极而悲者矣，可见境由心生，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下了岳阳楼南行，来到双公祠，白墙黑瓦，清素淡雅，门额“双公祠”三字是范仲淹第28代后人范敬宜先生题写。厅正中范仲淹与滕子京的青铜雕像着官服正襟危坐，意态恬然。范滕二公是同科进士，情同莫逆。滕重修岳阳楼后，凭栏远眺，诗兴大发，挥笔写了首颇有气势的《临江仙》：“湖水连天天连水，秋来分外澄清。君山自是小蓬瀛，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帝子有灵能鼓瑟，凄然依旧伤情。微闻兰芷动芳声，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然自觉文采不如范公，不堪作岳阳楼记之大任，便力邀范公，于是就有了感人肺腑的千古雄文《岳阳楼记》，假若当初滕公一念之差，自恃才高，我们看到的可能就是篇才调平平的中庸之作了，滕公的胸襟见识岂不令人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岳阳楼北面的石牌下有个长满青草的土堆，周围砌着青砖，正面的墓碑上写着：小乔之墓。墓园的照壁上刻有苏东坡词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说这里曾是一代风流儒将周瑜的军府花园，周瑜英年早逝后，小乔为之守墓，47岁香消玉殒，葬于此。后面墓庐里有小乔蜡像，是个唇红齿白的纤纤女子，好象是按章子怡的模样订做的，好在谁也没见过小乔这一代名姝，罗贯中只说她是国色，国色什么样？自己想去吧！看着小乔墓，我心中生疑，早听说小乔安徽潜山人，死后葬于安徽南陵青弋江畔，有墓有碑的。还听说过小乔墓在安徽庐江，到底谁真谁假？我以为全是假的，没有一个墓中能够找到小乔的最微量的DNA，那怕是用最现代化最灵敏的仪器，这都不重要，哄人来看能赚到钱这才是真的。
之后我们又看了吕仙祠，纯阳殿，杜甫亭，鲁肃点将台，岳阳门等处，岳阳门和古城墙古色古香，值得一看，其余的都没啥意思。我太太的舅舅曾在岳阳工作很久，她文革时在这住过月把，说那时只有一座破旧的岳阳楼，并无这么多乱八糟的东西，这都是近年来为发展旅游业而造出来的古董。既如此我们也不多费功夫了，就出了大门来到门前广场。广场靠湖的一边有一堵长约百米的砖墙，上面是巨幅砖雕“请明上河图”。广场南面是汴河街，街道建筑皆为青砖黑瓦白墙，雕窗画栋，古朴典雅，充满巴陵文化风格和前朝古韵，商家均仿照宋朝样式，沿街挂着大红灯笼，飘出幌子，招徕游客去买纪念品，土特产等。
结束了一天的岳阳洞庭游，我们有奔驰在回程的京珠高速公路上，想起浩瀚的洞庭湖，如画的君山岛，巍峨的岳阳楼，美味的回头鱼，不禁诗兴大发，忍不住摇头晃脑，吟出两首打油诗来：
一、君山岛 客问君山景如何，云梦泽中一青螺，香魂两缕斑竹泪，柳毅井畔情意多； 朗吟亭中银针香，金龟江豚共逍遥，柔情蜜意爱情岛，世外桃源蓬莱国。 二、岳阳楼 一楼飞峙巴陵侧，三江激荡洞庭波，范公雄文传千古，天下为怀系忧乐； 吕祖三醉成佳话，姝丽小乔绝代娇，天下名楼惊海内，铁板铜琶大江歌。
刊登在 2009 华夏快递 kd09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