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美加边境探奇
楼兰
美国东北新英格兰的秋季，以树叶色彩浓艳著称于世。因气温转凉而变色的秋叶色彩高峰是由北向南推进的，在咱新英格兰，秋季电视天气预报除了展示雨雪覆盖地图，还每天介绍秋叶变色情况和赏叶最佳地段呢。生活在此地多年，每年在家门口就能享受一阵秋色美景，可逢到赏叶季节来临，若不特地出门游玩一番，总觉得有些不爽。2010年秋季气候温暖，到了十月哥伦布日长周末，麻州家门口的树叶尚未有多少变色，因此和朋友们相约北上，到叶色峰值地区秋游赏叶。
一. 偷越美加国境线
此行预定的目的地是佛蒙特州(VT)东北边境的一个小镇——得彼线(Derby Line)，途中还要经过新罕布舍州(NH)的白山等风景区，一路行车一路风光一路游玩。出游短短两天，美景处处，趣闻多多。最刺激的，要算在得彼线“偷越国境”了，就先从这说起吧。
佛蒙特州有片叫“东北王国”(Northeast Kingdom)的区域，以前我们去过该州西北部和南部的大多数地区，因此这次想去看看这东北王国。在其最北部靠加拿大边境处，就有这么个“得彼线”(Derby Line)小镇，据说有条路一半在美国一半在加拿大，听起来挺有意思。不过最初负责开车的司机同志们嫌太远不想去探访边陲，后来因为秋游旺季在别处都订不到住处或者价钱巨贵，而我在查询这边境小镇信息时，偶然发现一家“睡床与早餐”(B&B)有两间空房，这下子不来也得来，倒为行程定出了明确的路线大方向目的地。行前提醒各位随身带上护照，为万一要越境去加国做准备。我们曾多次开车过境去加拿大，这次到了国境边防站前却擦肩而过，在美国最后一个出口转道了，直奔得彼线小镇。
先到B&B住处报到，向老板娘打听那条“美加街”(CAN-USA St.)，她说不光有街道两国各分一半，镇上的公共图书馆建筑也是一半在美国一半在加拿大领土呢。问起进图书馆是否要护照。她说，因为图书馆属于美国，只要在楼里就没事，可是若到外面，可千万别试图跨越国境线，“那不是开玩笑”(It’s not fun.)，时常会有边境警察巡逻，有时候见到路人可疑也会抽查的。边陲小镇，人很少非常清静，镇上街边就有边防检查站。
前面街角就是那栋因跨越美加两国而闻名的小楼，内中是公共图书馆和歌剧厅，算是镇上群众活动场所了，可惜周末都不开门。直行的路依然在美国境内，往左拐的那条街就通往加拿大。
在图书馆楼旁停车场趴车后，我们溜达到另一侧的街道。见到了这条穿越美加的街，破损的柏油路面上画一条退色的白线，便是把两个国家分割的国境线。可别小看这地上的一条线，对守法国民来说，它是神圣不可跨越的。
无边防军把守，无海关检查，无栅栏电网，和北美普通小镇的普通街道没啥不同。可是，任何一国居民却不可以由此穿越，哪怕持有美加免签护照，因为这里不是合法入境关口。美国境内提醒你的，只有这么一块英法双语警示牌：“不许进入——此街非入境口岸”。我们眼见从加拿大那边开来两辆车，到了白线前，乖乖掉头回去了，可能也是跟我们类似的游客来边境线猎奇一下吧。
白线另侧的楼旁有块介绍图书馆歌剧厅的说明牌，我过去拍照，遵纪守法的朋友们大叫：“你可违法越境了，快回来。”我想站在界碑上留影，他们也嚷嚷：“想留下偷越国境的罪证么？”哈，我可觉得挺刺激的。前提是，俺可没打算真的违法过境。回来后查了谷歌地图，才知道边境线到底从那栋建筑和街道的哪里穿过，发现这说明牌应该处于美利坚境内，因此本人并没有违法越境啊。
图书馆后面还立着一块长形小白牌，写着“美国-加拿大国境线”，那边就是加拿大人家的后院。住在这里的两国居民的生活一定很有趣，鸡犬之声相闻，往来却要跨越国境。两国邻居之间串个门借个物件，不知是偷越国境呢？还是绕几里地从合法口岸通关？或者法规对当地居民网开一面？得彼线，得彼线，一线之隔分彼此， 得以呆此国而不得入彼国。
离“得彼线”数英里的“新港”(Newport)，是这一带较大的市镇，紧邻跨国大湖Lake Memphremagog。凡港必靠水么，这里是个跨越美加边境的湖港，码头上飘扬着美加两国国旗和佛蒙特州旗，还设有海关办公室，来自加拿大的船只靠岸是需过关的。尽管湖风吹来有几分凛冽，但辽阔湖面水波荡漾，湖光山色秋景壮美，令人心旷神怡。
本来打算开车绕湖一周，但发现一来此湖跨越美加两个国家，恐怕越境又会受阻；二来这湖相当大，绕一圈耗时太久。我们还是决定沿着湖西岸的路北上，车到境前再说。行车不久，指路的GPS上就显示出一条直线，那就是美加国境线。有人提议打道回转吧，我坚持开到边境看个究竟。瞧，前面那栅栏就该是国界了！
我早就好奇，在美国加拿大两个国土辽阔的大国之间有上千英里的国境线，除了可以入境的公路水路桥梁设有通关口岸外，其他地方的国境线是什么样子？尽管美加两国政府和人民都友好，但也难免有偷渡或走私客试图越境。国境靠什么来保卫？这回要车到境前探个究竟。前方路依然有，但不可通行。守路当关的只有一堵栅栏门，一块警告牌。因另侧属加拿大说法语的魁北克省领地，告示牌用英文和法文写着：“止步！”(Stop)，并画有禁止车辆和人员通行的标志。这难道就能阻挡有心越境者？反正对咱守法公民是具有绝对权威的，我们在国界前调转车头。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秋风萧瑟。国界线上，山丘起伏，林木茂密。除了这路口设有障碍栅栏，其他地方连线都没法画，界绳也没圈。要巡查这漫长的边境线并非易事。还有旁边那跨国界大湖，暖季行船，冬季冻冰，都可以从湖面上穿越国境。看来在这北美，守卫边陲，靠的是国威、法规、自觉、以及信任。
二. 秋游沿途吃住行
出门旅游度假，少不了要关注衣食住行。旅行对咱说是家常便饭，这种秋游两天的小假期根本是小菜一碟，不用太费心，但适当准备还是必要的。先简单说两句 “衣”。北方秋季气温正在变凉，属于“乱穿衣”时期，最好带齐厚薄衣服。不过事先听天气预报说，这几日天气晴朗没有剧烈降温，我打算尽量轻装，只带了两件 薄夹克外套。看到朋友们带了若干件厚大衣，还说北部边境的秋夜寒冷无比，我有点后悔。但幸运的是，这两天确实蓝天白云风和日丽，秋风吹来虽有些凉意，但没 那么冷酷，咱的轻敌没造成严重后果。
说到“行”，只要有可能，我们就喜欢“自驾游”。这次我家一辆迷你帆，载上三对中老年夫妻，两天行车六百多英里，穿越新英格兰四州。由两名男士轮流开车， 都属于驾驶技术一流的老油条。但后坐司机们更经验老到，生怕掌握方向盘的同志居功自傲，因此时刻监督路况把握大方向，不断发出拨乱反正的指令。如今有了 GPS先进导航装备，自驾游少了迷路的担忧。此行除了住宿目的地确定外，沿途其他的景点都是即兴发挥，走一站看一站玩一站，潇洒随意。虽然长时间坐车，但一路上没闲着，拍照摄影、观望风景、听歌赏曲、吃喝零食、争论吵架，都是乐趣，几乎没人打瞌睡。
重点说说此次秋游的“吃”和“住”，因为这也是旅游的组成部分，如果吃不好住不好，也就算不上玩得好。我觉得外出旅行的吃住无需豪华奢侈，但需实惠方便卫生，最好有当地特色文化内涵或历史典故。
赏叶旺季，新英格兰各处的旅店都不容易定到，本来打算走到哪儿有住的就住。我偶然发现了得彼线小镇有个叫“橡街豪宅”的B&B，价钱不贵。过去出游曾住过这类“睡床与早餐”(Bed & Breakfast)，很喜欢那种家庭式的温馨气氛。从网上照片看这家小店的环境挺可爱，又肯定包早餐，与朋友们商量后，就赶紧预定，之前还跟老板娘通了两次电邮。当天下午三点多，我们到达了这家小旅店。
房子的后部是主人自住，前部就是对外的旅店。跟老板娘聊天，她是数年前才从南方的亚利桑纳州搬到此地并开了这家小旅店的，因为她喜欢北方边陲小镇的四季分明宁静美丽。除了打理这家B&B，她还在附近镇子一家小学担任校长。尽管这边远地区的小学校恐怕没多少学生，但她一个人既管理学校又同时经营家庭旅店，绝非容易之事。听说我们对B&B有兴趣，她恨不得把这生意物业都卖给咱了。
据说这栋老屋是1830年代建的，快二百年了，这在新英格兰地区不少见，而且很多老屋反倒具有历史特色，就像中国的旧民居越老越有价值。屋内虽然有些陈旧气息，但布置得很典雅，家具、摆设、装饰、床罩、窗帘、墙壁等的色调花饰，都精心搭配。反映出主人的审美情趣。一楼有门厅、餐厅、客厅、书房。
登上楼梯，二层有四间卧房。每间客房有花样名称，室内色调也各不相同。所谓B&B，按规定只能有四间睡房出租，接待不超过八位客人。我们遇到的问题是，原本预定了两间空房，却来了三对夫妻。这间最大客房还带浴室，色调像中国青花瓷釉里红，屋内还真摆设了几件青花瓷器。是我最喜欢的房间，但已被一对美国夫妇先定下。
还有一间是长期租给一个在镇上打工的，那人周末回家不在，但房间仍不可租给别人用。老板娘说若不嫌弃，可收拾出阁楼当一间屋收容我们其中的一对，收费减半。因当晚住宿客人总数为八人，也不违规。我们定的两间屋之一，色彩如同淡雅的紫罗兰，感觉轻松温暖。住在此的朋友说在家总失眠，在这儿却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们两口子住的一间是黄绿棕大自然色调，有点20世纪中期的风情。B&B中的第一个B就是“睡床” (Bed)。不过，或许这床太软，我那晚醒了数次，睡不着时，就把朋友带来的两本英文园艺杂志看完了。多年来，外出住过无数酒店旅社，无论高档豪华的还是经济实用的或是差劲简陋的，房间多半千篇一律——两张床、床头柜、书桌、梳妆台之类，没有特点，过后记不住哪儿是哪儿。而这B&B的温馨小屋独一无二，住过一回恐怕终身难忘。
既然是“睡床与早餐”，说完床就得说早餐(Breakfast)——B&B中的第二个B，话题也自然转到“吃”。秋游两天中，一共在外吃了五顿饭，就别按流水账顺序，先说第二天在这B&B吃的早餐吧。虽说那晚我睡得不踏实，早上精神却不错。一早起来拉着老公到外面跑步兜风，旅店隔壁有座教堂，前面是辽阔的草地。朝阳下的乡间秋色，恬静和美。深秋北方的清晨，空气清新。
晨练回来，饭厅里已经飘着咖啡浓郁的香气，火炉中的烈焰为空气增添了温暖与木柴的气味，餐桌上也放置好了精致的餐具。就是大酒店的早餐，也不会显得如此正规高档又有家庭气氛。我们纷纷就座，自己倒饮料，咖啡果汁或牛奶。
昨天刚入住时，老板娘就拿出份早餐菜单让每人预定。以前住过的B&B，要么是自助式早餐，要么只能 从两三种里选一样。而她这里列着七八种餐食，我们几人的选择也是五花八门，真不知老板娘一人如何准备这么多品种？看到老板娘亲自一盘盘端上早餐，非常感谢她的精心服务。每套早餐不仅荤素搭配，还摆放得很艺术，说明这位小学校长兼旅店老板很有品味。这顿早餐，大家都吃得很多很饱。选几种给大家看看，这份是我的烤蛋，旁边的朋友要的是美式蓝莓麻粉(Muffin)。还有人要燕麦粥(Oatmeal)、摊蛋饼(Pancake)等，每份都搭配一些培根和水果之类。
喜欢素食者也可享用营养健康的水果套餐。八位房客正好一桌， 与我们一行六人共进早餐的，还有一对来自威斯康星州的美国夫妇，边吃边聊天，彼此也算交了旅途朋友。那老先生是美术家，老太太是退休教师，跟咱们共同语言不少。我们同行这三家，有两家的闺女学美术，两个老妈是教师。告诉人家，我们这三家的女儿们是岁数相仿的好朋友，当年孩子们小时候，每年为了带她们一起玩而集体出游， 春踏青夏露营秋赏叶冬滑雪之类。如今孩子们都长大成人飞走了，不跟我们玩了，只好咱老爹妈们自己玩。（后来让孩子们看咱们秋游的照片，各家女儿们都笑说：“我们小时候就由你们家长带着玩，现在我们都天南海北了，你们怎么还老一块儿玩啊？”此乃后话。）
吃完早餐，我才发现遗憾，在这佛蒙特乡间，我们居然无人点苹果派(Apple Pie)，那可是美国最经典的早餐。有朋友问其中有何典故？我就卖弄一下美国民俗知识，听过这说法么：“什么是洋基(Yankee)？世界人民说：洋基是美国佬。美国人民说：洋基是新英格兰佬。新英格兰人民说：洋基是佛蒙特佬。佛蒙特人民说：洋基是那些早餐吃苹果派的人。”啥意思？说明佛蒙特是美国最传统最乡土的地界，而早餐吃苹果派，是美国最原始最经典的习惯。
美食是旅途中不可缺少的享受，但也不能为了吃饭而耗费太多时间和金钱，那未免喧宾夺主。我们这两天秋游的吃饭原则是，晚餐找个像样餐馆吃顿好的，午餐可以简单些。头一天，同行一哥们一路嚷嚷去“汉堡王”吃午饭，遭到其他人一致反对。即便简单饮食，也该找家有当地特色的农家饭之类。那天中午时分，我们开到了佛 蒙特东北王国最大的城市圣约翰百利(St. Johnsbury)，逛了街区和一个农夫集市，发现集市旁边有个家庭小吃店，就在此午饭吧。
没想到食客还挺多，以本地人为主，看来餐食还有些吸引力。我们一行人排了数十分钟队，才在吧台上找到座位。 菜单上都是沙拉三明治之类美国饭食，我叫了量小而清淡的金枪鱼(Tuna)三明治，老公要的牛肉汉堡可够壮观，一共不过十多美元。虽然美国的三明治汉堡看起来外貌差不多，但这家的特色是可选择经过烘烤的面包，趁热吃起来口感不同，更适合喜欢热食的咱老中们。
这天的晚餐，是得彼线B&B老板娘推荐的新港大湖边的一家餐厅，据说在当地很有名气，看见停车场趴满的车辆就知确实名不虚传。瞧那些车牌照，有来自美国各州的，还有不少加拿大魁北克的，说明不乏有加拿大人专门越境来吃晚餐。餐厅门前布置的装饰，一派秋日丰收景象。
想在这里吃顿饭还真不容易，排队等座起码四十分钟，很多人是拉家带口扶老携幼来的。刚才在新港市镇街上，看到有中餐馆关门待售，难道经营不下去？为何人家这美式餐厅生意如此红火呢？在等侯座位期间，我溜达到餐馆的湖畔阳台上，萧瑟秋日湖风凛冽，这里已无客人露天就餐，桌椅们孤寂无奈地在夕阳下发呆。而眼前 湖上落日美景令我叹为观止。想起当年脍炙人口的一支电影插曲：“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虽然傍晚的湖边有些寒意，我依然久久地注视着湖山那边的一轮落日，看着它渐渐地沉入山后。
这餐厅的菜肴确实有些特色，比如我点的叫“热海鲜沙拉”，沙拉多是生鲜菜，居然能有热的？端上来一瞧，原来是在生菜上面浇上烧热的海鲜——大虾、鲜贝、龙 虾肉之类，味道鲜美，营养健康。餐食好价格当然也好，仍然门庭若市。我们有感到，很多中餐馆走薄利多销路线，但在这样的边陲小城镇却吃不开，因为人气不够，多销不出去。因此必须走精品高档高价路线，反而能创牌子吸引顾客。次日听共进早餐的那对威斯康星夫妇说，他们前一晚是去加拿大那边吃的晚餐，我倒有几分后悔，也应该过境去吃顿加国晚餐，一趟行程就可吃遍两国呢。
第二天在B&B吃饱早餐，就要往回赶路，因为途中还有若干景点要玩，时间挺紧迫。午饭时间正行进在NH白山的深山老林中，也不必费时找饭馆，就来个路边野餐吧。不然大家带的卤蛋咖啡水果月饼薯片之类的如何打发？还别说，秋高气爽的日子，在午后阳光下野餐，别有山野风情，连这些普通吃食都显得更有滋味。
旅行结束前最后的晚餐，原打算到缅因州吃龙虾的，但途中遭遇堵车耽误了时间，只得与龙虾州擦肩而过。到新罕布舍尔州的信息中心询问，那里的老乡只推荐本州餐馆，GPS也瞎指挥得我们晕头转向。直到夜幕降临，才找到一家门口有龙虾的海鲜餐厅。
既然嚷嚷了半天要吃龙虾，到了这里不开开龙虾荤对不起这番寻找工夫。美式整龙虾就是煮熟了沾奶油吃，凡点了整龙虾者都给发个围嘴，上面印了如何分解龙虾的步骤示意图。我点的是龙虾面，放了有一整只龙虾的肉，加上调味的奶酪等佐料配料和面条，一盘含的热量和成分也够重的。大龙虾是新英格兰特产，因此价格不算贵，到此地旅行时一定要享受啊。连我们这些住在本地时常吃龙虾的，也还要大快朵颐一顿龙虾，为这趟秋游画个美满句号呢。
三.赏景观物寻访人
外出旅行，无非是看几类：一是自然风光，季节变换；二是物质类，如名胜古迹、实物展示博物馆、城乡镇建筑等；再就是与所到之处的人们接触，以了解人文民风。在不同的季节到不同的地方，要游览的景致重点也不同。在这美丽的秋季出游，当然主要欣赏的是秋叶艳丽之处的金秋自然风光；捎带着看看途经的城镇乡村，逛逛路过的馆所市场等物质类民间瑰宝；而任何时候，都可以接触和了解当地的人们。
我们此行从麻州(MA)出发，来回经过新罕布舍尔州(NH)，终极目的地是佛蒙特州(VT)，回程还擦边路过缅因州(Maine)。因此游玩的主要景地集中在NH和VT。在这金秋时节，沿途到处可观赏秋叶自然美景，无需专门去有名的景点。
这飘扬着美国国旗和NH州旗的地界叫Flume，是个著名的游览地，以沿着山谷溪流的险路和岩洞著称。以前我们来过，记得当年孩子们热衷于在仅容一人的狭窄洞窟中钻行。这次也就不费时间再游了，只是途中休息方便一下而已。看到排队购票的人真不少，想必钻洞更需等候，多美的风景，一旦人多拥挤，就会大扫兴 致，还是不凑热闹明智。反正岩洞山谷又不会跑，啥季节来都行，眼下还是抓紧时机观看短暂即逝的秋色吧。
美国50州都各有别称，多半根据其地理特点或特产特征而命名。新罕布舍尔州NH又名“花岗岩州”，可见其特产是啥。该州原有个天然地标“老人头”(Old Man Head)。前些年美国陆续发行了50州的25分硬币，NH那枚硬币上就刻了这“老人头”。中国人若说谁“花岗岩脑袋”，意为死脑筋顽固坚硬不开窍。然 而，这天然花岗岩的老人头却依然不够坚硬，抗不住大自然的风化威力，在被铸上硬币没几年后，竟然一夜分崩离析。我们当年见过“老人”高额挺鼻的英俊容貌， 却还不曾目睹其毁容后的面貌。因此当沿93号公路北上，见到路旁“老人头”指示牌时，我强烈要求去看看那可怜的老人家。山崖那片平摊岩壁，便是“老人 头”，如今已再见不到那惟妙惟肖的尊容，而是一幅脸挺得平平的模样。据说曾有人建议人工修复“老人”面容，但遭到多数民众反对。这本来是个大自然鬼斧神工 的天然造物，人工再造只能算作假，无法再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独特标志。不如留着这自然造化的缺陷，反而能吸引游客前来怀旧。
占据NH大片领地的白山(White Mountains)，是该州主要自然景地之一。华盛顿峰(Mount Washington)是白山主峰，也是美国东北部最高峰，海拔1917米。在那山峰上测得过美国最高风速，因此草木不生，小气候较寒冷。在这秋色烂漫之时，华盛顿峰顶却已经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很是威武。山下的华盛顿峰大酒店，建造于1912年，已快百年了。酒店地势极佳，四周皆美景，从房间或阳台眺望 山峰，一年四季都有一番雄壮特色。能看到山头附近不时冒出黑烟，那是载客登山的旅游火车。想爬上华盛顿顶峰，除了徒步攀登外，还可以乘旅游火车，或者自己开车上山。记得多年前我们夏季来NH游玩，老公开着俺家的汽车跟几个朋友去了华盛顿峰，我带着小女儿去玩“故事乐园”(Story Land)游乐场。当时咱的一闪念就是：“假如遇险可别搭上全家。”因此选择兵分两路。当年俺家那辆买时就是二手货的旧车，完成那次攀登华盛顿峰的艰巨任务后，被贴上 个光荣标签：“此车攀登过华盛顿峰”，到后来想转手卖都卖不出去。
白山地区我们来过不知多少次，春天踏青、夏天露营、冬季滑雪，尤其秋季是观赏叶色的绝好去处。此时节的白山，真是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放眼望去全是风景。看到路边停了那么多车辆，下去一看，原来是条瀑布，虽然山算不上高，水算不上多，飞流直下也就数十尺算不上很壮观，但在山丘秋叶衬托下，终究也是一道风景线，吸引不少游客驻足。
两天旅行，开开停停逛逛看看，从自然景色到人文环境，走到哪逛哪，遇到啥看啥。随心所欲的游览，未经事先策 划预计，也就没有期待和失望。虽然途中同车人也有时对看哪里走啥路发生意见分歧，但最终扭不过驾驶员的方向盘，坐上贼车者只得随从，倒也歪打正着地经过不少从未到过的地方。比如新罕布舍尔NH与缅因州交界处的153观景路，崎岖幽静而美丽，有很多小池塘湖泊。回程路过正逢夕阳西斜时分，我们见到美景随时驻足。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似二月花。净水倒影秋光美，野渡无人舟自闲。这条路还引着我们在缅因州境内行驶了数英里，虽然只能算擦边球，但也是多跑了一州啊。所以此行才能称作“新英格兰四州秋游之旅”。
紧邻NH的佛蒙特VT景色却又些不同。以农牧业为主的VT州有“青山州”之称，地广人稀，更显出一派荒芜广漠之美。丘陵起伏，草原辽阔，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在VT边境的新港游过大湖畔，探了边境线后，还不到吃晚饭时间。远远见到山丘之巅民宅屋顶端耸立着一栋气势宏伟的建筑，便开车寻踪而去。原来是一座天主教堂，在夕阳余晖下肃穆矗立。中国的宗教寺庙如今几乎都是旅游景点，但美国的教堂多为教徒实用祈祷场所，也起着群众聚会和社区中心的作用。此刻不是朝拜祈祷时间，教堂大门紧闭，咱们这些不速游客不得而入，但从其坐落的高坡上眺望大湖秋色也很享受。
秋游路途中经过的也并非都是山区或乡村，公路总是要连通城镇的，因此也有机会看看物质类人文景观。进入了VT东北王国，见到一群银发族在路旁“枫树博物馆”前合影。原来美国人也兴“夕阳红旅游团”，这些老头老太是乘旅游大巴来的，把小小博物馆及其礼品店挤得人满为患，很多人在选购此地特产枫树糖浆或糖块。枫糖就在旁边车间大楼内制造。当年的小木屋作坊就成为了博物馆，屋外展示着从枫树上提取枫树汁的简陋装置，只是几根塑料管几个铁罐罐而已。屋内则是炼枫糖的传统设备，还用图片录音等介绍炼糖流程。这类小博物馆虽然简单，却朴实无华反映本地人文物产特色，也算一种文化遗产，不然这样的手工制糖方法会被遗忘。
逛城镇街道集市也是我们旅游中爱干的事儿，城镇有建筑有生意有文化气息，是一种别有风情的人文历史物质。VT“东北王国”最大的城市要算圣约翰百瑞 (St. Johnsbury)，城里的街道路口居然连红绿灯都不设，可见人车流量有多大。街上有些店铺餐馆，看着就冷清清没啥人气。小城不大，倒是见到好几家征兵站，或许就因为这边远地区就业机会少，年轻人没啥其他出路，更可能成为兵源。街道旁若干大楼是19世纪建造，也算古建筑了。左面那栋楼正在挂牌出售，三层 楼的建筑开价仅30万美金，不到200万人民币而已，还不抵如今中国大城市一套公寓的价钱呢。
寻找廊桥也是此行一项内容，在各州旅游信息中心索取的地图上都标有廊桥位置。记得多年前美国有部获奖电影“廊桥遗梦”，就是说一名摄影师在美国乡间拍摄廊桥时的艳遇故事。也许因此廊桥成为我喜欢的景色之一。这种有顶盖的桥多为步行通道，是美国一种传统桥梁形式。因多为木质结构，耐不住风吹雨淋，难以保存长久，因此原装廊桥就像中国古桥梁一样珍贵。路上遇到廊桥就想下去看看，有时没停车错过了，我还嚷嚷半天。位于VT乡间的这座廊桥已经破损，一看就已经不再使用，中间都封堵了，仅留下旁边狭窄的通道。
NH的小屯(Littleton)是该州西北的一座小城，比VT的人气旺多了。回程的行车路上，后座司机们从游览地图上查到此地也有座廊桥，便追踪而来，顺便逛逛小屯城。这座廊桥仍在使用也挺漂亮，不过却是前几年才重修的，虽然尽量按原样，也是新材料新装修。
廊桥跨越在湍急的溪流之上，溪旁的水磨坊和古旧老屋也很有特点。大水车轮背后的建筑内是个磨坊博物馆，里面陈设着旧时期和现代的磨坊机械，是典型的新英格兰式水磨坊。美国的很多博物馆都是很小规模，由私人或非营利机构经营。像这水磨房和那枫糖博物馆连门票都不收，只靠礼品店卖点东西能有多少收入？多半得靠 募捐和资助，以保存发扬文化历史遗产。
走到小屯廊桥另一侧，有个农夫市场，浓缩了秋天的丰收景象。赶集可是见识美国劳动农民们生活、接触朴实人民、了解男女老少的好机会。前一天在VT圣约翰百瑞吃午饭的餐馆旁边，也逛过个农夫集市，跟一位制作手工木笛的老汉聊过天，他还用自制的木笛吹奏了几段。今天在NH的这个集市又遇到了这位木笛老汉。他说哥伦布日的周末是每年秋季的最后集市，因此总是忙于跨州赶场。
集市上，除了木笛老汉，留给我深刻印象的还有一位摇着纺车纺毛线的老奶奶。她卖各色手工纺的纯羊毛线和自己编织的毛线制品。完全不像印象中纺线的农妇，这戴着眼睛的老奶奶文质彬彬很有气质，说话细声慢语，纺线姿态优美，身上穿戴着自己编织的毛线衣帽。她出售的毛线色彩淡雅、毛织活式样精致，品味很高啊。这老奶奶的形象令我想起了外婆——也戴着金丝腿无框眼镜，手把 手教年幼的我缠毛线织毛活……
农民集市上可不光是老人家，我们跟卖特种番茄的大叔、销售南瓜玉米的大嫂等都聊聊。还有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个十几岁的英俊少年，正在出售“鸟屋”。他说喜欢做木匠活，这些小木鸟屋都是自己设计制作的，常为了募捐等拿出来出售。我们叫他“鸟屋男孩”(Birdhouse Boy)，并买了两个小鸟屋，还跟着小伙子合影。我家院子里常有鸟儿光顾，老公曾经做过个简陋鸟屋，知道这活做好了也不容易，因此他主动乐于解囊资助人家一下。
不仅逢农妇集市就赶集，行车途中见到“院售”(Yard Sale)“车库售”(Garage Sale)之类，也少不了停下看看。这是美国人清除家里多余物品的惯用方法，没准能捡洋捞儿呢。去VT路上见到这家的车库售场面不小，看来已经是半专业销售了。除了家用杂品外，居然还有几支枪！咱同车有俩爷们儿对一支南斯拉夫造的半自动步枪感兴趣，爱不释手地比划来比划去的。想当年我曾扛着国产半自动步枪参加过国庆民兵游行，射击也可达近乎神枪手的水准。这南斯拉夫造的步枪做工精细也还挺新，比我们当年那中国造的型号性能要先进，最起码可多装五发子弹。佛蒙特老乡这枪的卖价只要250刀外带数百发子弹，爱枪的哥们真有些动心。幸亏其他同志觉悟比较高，问起持枪执照，原来在VT根本用不着枪照，可您拿到外州可不行了，何况我们正在跨州行车，还有可能跨越国界去加拿大，车里带着枪支子弹可是违法的啊，谁买这枪就是二百五！
尽管年年红叶岁岁秋，每年秋游的情境却不相同。相似的风景各异的故事，日后回忆韵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