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8日星期五,是农历龙年腊月廿九,我们居住的美东北地区正严阵以待一场暴风雪的光临。电视广播中都有专门关注暴风雪的频道,据说降雪可达二 英尺(24英寸)。媒体还不断比较1978年的一场暴风雪,当时本地降雪平均27英寸,下班时分上万两车辆被大雪堵在路途中,造成数十人死亡,很多住户被 困一周出不去家门。因此这次各级政府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出决策,前一天州长就发布紧急通令,风雪来临的星期五各市镇的学校都停课关门,其他单位也要提前下 班,波士顿的地铁巴士等公交车辆将在下午3点半停驶。
周五学校停了课,我猫在家里等暴风雪。一早上天气阴沉但平安无事,不过如今的天气预报还是挺准的,说是上午10点左右开始下雪,果然就开始飘雪花了,虽然起初只是零零星星,但一个多小时后,屋外的地面已经开始变白了。
中午时分,老公提前下班回来了。他说还得趁最大暴风雪没来之前去采购点吃食,两口子便开车出门了。平时我们每逢周五傍晚都要去中国超市采购一周食品有时在 外吃晚餐。今天提早些去,虽然雨夹雪已经下得紧,停车场满满登登,超市里熙熙攘攘,暴风雪来临大家也不忘采购年货。我说买点火锅料吃个热火吧,原本满冰箱 的各类涮锅肉片居然只剩几盒牛肉片,只得再拿一些鱼丸等。回家路上是下午1点多,风雨雪交加,但车还不算难开。
下午风雪逐渐加大,到四五点钟,门外已经积起数寸厚的雪了。本来老公还惦记周五晚餐到附近中餐馆去吃,朋友来电话提醒说,州里警告4点之后禁止出行,违者 罚款500美金。老公不相信,我去看电视新闻,果然有如此一说:“出行禁令”(Travel Banned),违者不光罚款,严重的还得坐牢一年呢。只有警车救援车清道车等允许上街。这次本州领导吸取了1978年的教训,当年没下禁行令,导致很多 车辆在路上被雪埋,影响清道和救援作业,还造成多人遇难。因此这次果断早做决定,让大家早回家别出门。
那么餐馆商家也必须关门停业了,出门吃饭是没戏了,在家吃火锅吧。点起小气炉,斟满红酒,各种荤素涮料摆上桌,热火开涮了。风雪之夜,家里享受美食,也颇有情调哈。
虽然没买到羊肉片,但牛肉猪肉海鲜加青菜豆腐粉丝,荤素搭配,也够丰盛了。咱这火锅可以做鸳鸯锅,家里也有麻辣汤料,但今晚没放,还是吃清淡些吧。涮火锅过程中,有两次短暂跳闸黑灯,但都复原了。
吃完火锅晚餐,赶紧给北京的老妈打电话拜年,那边已经是大年三十的上午了。说起我们这边正在经历暴风雪,还好没断电。我家附近就有个变电站,因此以前若干 次暴风雨雪,其他地区常遭断电,但我们这儿几乎没停过电。我们说除非变电站出问题,咱不怕停电。可这次暴风雪太大,偏偏这变电站真就没扛住。邻居看见电站 冒出一股火苗发出一声巨响,估计是变压器因短路引发爆炸跳闸。包括咱家小区在内的方圆多少里,都没了电。我正在给老妈打了一半的电话也嘎然中断,这是2月 8日周五晚8点半多,我家开始陷入黑暗与寒冷。美国的住宅都是自家供暖,暖气燃料非油即气,我家新换的暖气锅炉烧天然气,但仍然需要电来启动和供上水泵。 因此没了电源,暖气就无法工作。看屋外,路灯也黑了,一片狂风暴雪的混沌。想起杨白劳和喜儿:“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啊年来到……”,真有 点凄凉味儿。
这一夜是风雪最甚时期,黑暗寒冷的风雪夜,只能钻被窝睡觉。咱得带着正能量考虑问题,常年难得早睡觉,托风雪的福给咱创造了这机会。一觉醒来的2月9日星期六,农历除夕早晨。雪已经停了,风还在吹。门外已经积了尺把厚的雪,门都快推不开了。汽车被埋了一半。
房屋四周的窗户几乎被白雪封满看不到外头。失去供暖的室温越降越低,平时保持摄氏18度的室温,现在降到约摄氏9度左右。而且没了电视和网络,跟外界联系 中断,信息不通,唯一能用的通讯工具是手机。本来老公还胸有成竹地说家里有蓄电池,可以给手机和电脑充电。但起床一找才发现,根本没有适合的插头连接线。 我赶紧利用电脑电池残存电源写了下周授课计划。而手机也不敢多用,跟朋友同事通了几个电话问询消息,然后就得省着电池以防万一。
据其他朋友查了新闻和网上消息通告,我们这地区因为靠海,雪比较湿重,因此压到了很多树木和电线,造成全市停电,成为此次大雪的重灾区之一。呵呵,咱也可 享受灾民待遇了吧。出外看看雪灾后景象,院子里的雪景倒是很美。松树都被压弯了,最难得的是那翠竹,历经暴风雪仍然挺拔矗立气节不减。
这个大年三十,咱们的重要工作是铲雪。任务相当艰巨,老公早饭后就开始清理通道、挖汽车。瞧街上的雪有多厚啊,市政部门会派铲雪车来铲路上的雪,但咱们自家门前的雪还得自己清理。
身在灾区更得喜庆,今天大年三十,我给门上贴了美女蛇帅哥蛇招福图,穿上里外三层红,在冰天雪地里给大伙拜个年啦!身为华人不忘文化传统,受灾不忘过春节,过年自力更生救雪灾。
周六铲雪,挖出两辆汽车,开辟出前门通道和汽车出行道,就告一段落差不多了。干活还得悠着点,每年都有因铲雪累发心脏病甚至光荣了的例子。还好是周末,大 家不用上班上学,可以在家里铲雪。政府的出行禁令依然有效,除非必须出门工作,不然都要呆家里别开车上街,以免影响救援作业。
依然没电,电力公司抢修人员想必忙得不可开交,恢复供电需要时间可以理解。这几天气温还特低,白天也在0度以下,夜晚会到0下十多度。我们在室内也得穿大 衣,体会到国内南方地区冬天没取暖设施,室内外差不多冷的滋味。不过我们担心那些放在屋内的花木能否经受寒冷。老公想个办法,用食物加热缹给屋内增加点热 气,让前廊的花木鱼缸里的鱼别冻坏。
本来今天除夕老公打算包饺子的,但没电我们的电炉不能用也就别包了。还好可用加热缹和小气炉来热剩菜饭解决吃饭问题。我们的热水锅炉烧天然气,因此冷热水 一直保证供应。晚餐接着吃火锅,这回是名副其实的烛光火锅,更加温馨呢,除夕加情人节一块儿过了。前些天买的一包年糕片下到火锅里,没包饺子就吃年糕,照 样是过年食品。
找出一个多年不用的电池收音机听新闻,这成了我们暗夜中唯一的信息来源,边吃饭边听广播。据说我们镇要到明天周日晚才能全部恢复供电,有些沿海镇甚至要等 到星期二才能有电。还说位于我们镇的一个地铁信号塔在风雪中倒塌,影响到全波士顿地区的地铁运行,公交电力部门全力抢修,争取在星期一之前修复恢复通车。 保证公共设施和公交畅通更重要,咱老百姓的电还是小事,自己克服吧。自家吃喝不愁就很不错了,今天晚餐是真正的鸳鸯火锅,一半麻辣汤料底,一半鲜淡鸡汤 底。室内温度低,吃点辣的增加热量。还别说,美丽冻人的烛光里吃鸳鸯火锅,那情调不是一般的有味道。吃完晚饭没事干,也别除夕守岁了,8点多就上床睡觉。 半夜过后,咱家的猫儿跑到身上跳来蹦去,把我吵醒了,睁眼发现走廊里有光亮,哇哈,来电啦!
经历过严寒和黑暗,才更珍惜温暖与光明。恢复供暖的屋内真舒服啊,能上网看电视打电话真爽啊。不过,年三十停了近30小时电,错过了看春晚。2月10日蛇 年初一清晨,是个雪后放晴的美好日子,虽然气温依是冰点。上午发现路口停了救火车,原来周五晚风雪中一棵倒下的大树砸到对门邻居的房子,她家有婴幼儿因此 被送到市政开辟的紧急庇护所。今天市政和消防人员来视察房屋安全的。因为停电停暖,政府开放庇护所供老幼病患度难关。隔壁一家美国邻居则自己想办法抗灾, 老少三代住到酒店去避难。
瞧那棵高大的松树倒下正好架在对门邻居的屋顶上,据说周五晚她家正在看电视,忽听一声巨响房屋震撼,连忙打电话请求救援。加上后来停电停暖,她家有两个婴 幼儿,符合庇护条件,就被送到陪护所去了。如今市政、消防等人员来视察,拉了警戒线。并通知房东联络保险公司移除树木修理房屋。不过据说房屋还安全,可以 住人。一位政府工作人员还请我给那位老中租客翻译,因为已经恢复供电室内有了暖气,庇护所要关闭,请他们搬回家来。隔壁住酒店的邻居男主人先回家看看,见 来电了,也把全家接回来。
今早老公已经把我家前后门通道都铲出来了。另外几家邻居都出来继续铲雪,小街上的街坊们趁托大雪的福难得聚会。只有对街一位孤身老太太不见动静,昨天周六就有社工来看过她,知道她在家安好。但她家大雪封门进出不得,我和老公就去铲她门前雪,学雷锋帮助孤寡老人么。
老太太听见动静出门来,非要自己铲雪。这美国老太太大概有90岁了,终身未婚。我们刚搬来时她母亲还在世,那老老太太到100多岁过世,她就自己住着,每 周有护士和社工义工来探望。我们有时帮她点忙,她还总是客气地送些糕点糖果来感谢。这时正好住在临街的社工也来看老太,说是曾请老太太去庇护所或她家,人 家都不肯,就是一个固执。老太太说昨晚给电力公司打电话说再不给我们来电,我要被冻死了,人家说可以去庇护所啊,老太太说“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陪着我的 小狗。”她得意地认为,亏了她的呼吁,咱这块儿来电算早的。看来哪国老人都一样固执,故土难离,旧家难舍。我说今天是中国新年,中国说法叫“瑞雪兆丰 年”,她们都给我们拜年。
虽然老公已给老太太家开辟出通道,老人家还是手握雪铲出来在街上溜达了一圈,说要给邻居家帮忙铲雪。还说看我老公干活太快太猛,她担心别累着;看另一邻居 推铲雪机,她也担心他心脏不好别出问题。美国老人很独立,不希望被人认为没用处,因此我们也不拦着老太太到自家门前再去铲几下,表示她依然能干活。
恢复供电,生活恢复正常。初一下午,我们还去采访了一个华人社团春节联欢活动,人们照旧扶老携幼前来,唱歌跳舞分享美食。虽然街道上已铲出行人通道,但行车泊车走路依旧艰难,我也在雪堆里摔了个大跟头。但是究竟是过年,心情还是很快乐幸福地!
今年春节好不容易赶上星期天,原来约好除夕在朋友家爬梯聚会的,因为暴风雪只能取消。那家朋友住在一个死胡同,不是通过街道市政部门直到周一还未清雪,他 们也无法出去上班。而我们接到学校通知,周一周二仍然停课,以便清除积雪。加上周五,一连休息了五天,因为风雪捞了个春节小黄金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