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了解的前卫艺术家
·楼 兰·
(一)来自中国的前卫艺术家
那一年,听说有来自中国的“前卫艺术家”在本地访问交流,并在哈佛大学办讲座。我见到报纸宣传,却无意前去参加。其实文化艺术是我最 感兴趣之事,但或许一来在以往当记者时此类活动参加得太多了,有点“吃伤了”的感觉;再者就是对所谓“前卫”不是没有领教过,至今倒掉的胃口尚未恢复,实 在不敢冒然前往。
后来看到报上的报道,果然在所介绍的“艺术”中真有“尸横遍野”的感觉,亦引起听众与艺术家的激烈争论。咱这种从来恐惧暴力血腥,因 此都不敢继承母业当医生的人,真庆幸没去受此感官刺激。对于媒体上事先宣传的“著名人士”,咱在海外呆久了,孤陋寡闻,实在不知其名;而“展示精美彩色幻 灯片”之词,却使我忆起若干年前领教过的一幕。
那次也是在哈佛大学的燕京图书馆,请来若干华裔文艺人士讲演。有位先生介绍的是中国及旅美艺术家们的现代艺术作品。公平地讲,其中不 乏我及许多观众欣赏的作品,例如“拓印长城”之类,我只是怀疑他们这么干会不会损坏名胜古迹。但也有不少确实彩色鲜艳的幻灯片上展现的则是莫名其妙的玩 意,虽说咱也算有些“艺术细胞”,可实在理解不了其美在何处。
我当时可是很积极去参加那次活动,一则出于对艺术的爱好,二来更出于记者的公务,想获得自己不了解的中国前卫艺术的第一手资料并向读 者介绍。那位艺术家展示了一通“精美幻灯秀”,语言却很精炼,真是贵人金口难开,或者是认为能坐在哈佛的观众应该具有一看就明白的水平吧。
但咱却没水平一看就懂,为完成公务不得不当面去采访以挖掘些有用的情报。幻灯展示的是若干位艺术家的作品,我则重点向到场介绍的那位 前卫艺术家讨教他本人作品的含义。我早已记不住该“前卫者”的尊姓大名,但仍记得小伙子一副迷茫茫的神态和稀疏的长发,那或许就是“艺术家气质”!
“请问您那件作品是什么材料制作的?”
“猪大肠!”
“那能放置多久?”
“没多久!”
“那么有多少人能看到这种艺术品呢?”
“前卫艺术的制作过程本身就是种艺术陶醉,不在乎有多少人看到,有多少人会欣赏!”
“另一件作品的形状很特别,是什么制作的?”
“大便!”
“什么?”
“大便,也称大粪!”
我终于弄明白,艺术家所说的果真是“米田共”,尽管他尽量用雅称而非俗名,我还是觉得胃内翻江倒海,连会后例行的聚餐都没胃口参加就溜之大吉了。
事后,我没有为此写报道。一是因为不想再破坏花了好几天才恢复的食欲;二来也是觉得,如果我真要写点什么,弄不好反而给人家艺术家添 麻烦。曾经采访过数不清的各界人士,我很清楚哪路人马想被报道的目的是什么。许多来美国不久的中国艺术家,主要为的是一张“特殊人才”绿卡。
要说这类中国前卫艺术家,可真有点太特殊了,似乎比习惯标新立异的美国本土前卫艺术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在一向比较保守的中国大 陆,前卫派们都曾敢在美术馆内开枪,往街头雕塑上泼油漆……弄得警察不得不介入,展览不得不被禁,便又涉及中共政府干涉文艺、侵犯人权云云。所以前卫艺术 家们来美国别说申请“特殊人才”,连“政治避难”兴许都够格。
但我从来不愿把文艺与政治联系得太紧密,而宁可从污染环境、扰乱治安、影响生理心理健康等方面来评说,起码我自己看过有些作品后就发觉“Sick”。可真要如此一写吧,若影响了人家办身份也不合适。
想想这些前卫艺术家也不容易,所追求的东西可谓“曲高和寡”,虽卖不出好价钱,却有本事“化粪土为神奇”(采用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材 料大概也是想节省点资金吧)。但在中国不被接受,因为那里的人“素质低”,政府又太垄断。本想来到人民“思想开放素质高”,社会自由的美国找出路,没想到 美国却更商业化,凡是卖不出去的艺术,不用政府禁止,就会被自然淘汰。但既然人家已经来了,总得奔出条混得下去的路子,身份绿卡尤其重要,不然连工都打不 成。
这也是许多奔着办身份而来的“艺术家”、“评论家”、“诗人”、“作家”、甚至“气功师”等等,非得找哈佛大学等著名学府演讲的目 的。到了美国,才恨不得多碰上些“素质低”的主儿,最好移民局里就有这号人,越不懂这才艺之特殊、内容之深奥越好,只要拿“在某某名牌大学讲过学”的幌子 一糊弄,这绿卡没准就到手了。
我当时既不想违背自己本意去吹捧,又不愿搅了人家办身份。无怨无仇的,何必跟人家过不去?所以只好沉默。
(二)让人厌恶的前卫艺术家
然而,我并不后悔曾经领教过前卫艺术这一课。要说接触前卫艺术课,在哈佛燕京图书馆那回也不算头一次了。我尤其曾关注过西方的前卫艺 术,从表演艺术到视觉艺术都去凑热闹观看过,可是仍然不得要领。若是音乐中的经典交响曲或近代摇滚乐,美术中的印象派或抽象流,总得有种代表风格。前卫派 却是不伦不类,似乎越出格越时髦,越离谱越能耐。我通常是欣赏不了,也不敢随便恭维或批评。
在美国呆了有些年头,又因为职业与兴趣的关系,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见识的稀奇古怪可能比一般老中多一些,不过也充其量是万金油 水平,因此不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不过,很多华人乐迷、歌迷、影迷、艺术迷、前卫迷们,却不见得有过我的这样一场经历,使我从不但不迷还颇有些反感,转 化到以包容发展的眼光来看待前卫派和一切艺术。
还是在领教上述“中国前卫艺术”演讲之前,我观看过一场专为新闻界放映的影片预演。那是部介绍一名叫G.G.的美国前卫歌手的真实纪录片,我出于想了解西方前卫艺术和欣赏唱歌的目的去观看。
美国电影中暴力色情怪诞充斥,我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恶心的镜头,而且那些情景并非杜撰,而是真人真事的现场追踪拍摄。且不说他歌唱的 如何,因为我什么都没听进去,光说他那打扮,确切地说是根本没打扮,因为他的行头就是“皇帝的新衣”,即赤身裸体,连他的鼓乐手们也是这番模样。其实包括 歌手在内的这伙哥们爷们,还都没有猛男般的魁梧健美身躯,因此女士看了不觉性感,男士瞧了更倒胃口。
更让人作呕的是,G.G.在演唱中还时常当众大解,并趴在地上狗吃屎般舔光,有时还往观众中抛撒他的排泄物。他还是个变态虐待狂和被虐狂,与男女追求者们并不在乎性交,而是陶醉于屎尿伺候,比如与男人女人们互相灌尿喂屎。他因此获得了“茅房歌手”之称号。
在美国,如此神经病的所谓“艺术家”虽不乏疯狂的崇拜者,但更有激烈的反对者。G.G.试图像其他歌手一样进行环美巡回演唱,因为也 得赚钱谋生,但没有一次能按预定行程完成演出的。一路追随着来看他演唱的,尽是怪里怪气的乌合之众,如摩托帮、同性恋等,既有来捧场的,也有来砸场的。演 唱会伴随着疯狂摩托游行或酒毒色情聚会,他和乐队成员常在混乱中与人大打出手。每次巡演半路夭折的原因不外乎两类:或者是他被别人打伤而进了医院,或者是 他打伤别人进了警察局。
连美国这么开放的国家,也把G.G.这种人视为怪胎异类。别以为那部电影是为他树碑立传,人家是对这个“灵魂扭曲异常典型”进行分析 研究呢!据说他从小遭受生父养父及社会上各种人类的虐待,铸造了一副仇视一切的心肠,专门用别人不愿意见到的形式去发泄,目的就是要刺激别人的感官,引起 别人的仇恨。所以他的“艺术”中充满暴力、丑恶、血腥、污秽等故意使人厌恶的东西,这就是所谓“前卫”?
看完这次场电影,我着实几天没吃下饭,别说写报道了,连提都没跟人提过。我真觉得自己也被亵渎了一番,那些同看电影的美国记者也呲牙咧嘴大叫恶心上当。
听说有著名评论家认为:所谓“前卫”并不是一种艺术流派,而是一种思潮。只不过当初有些真真假假的“艺术家”们曾经通过艺术形式来发泄这种带有厌世或仇恨心态的思潮,而越被大多数人看不懂的玩意越透着神秘,也不知怎么一来,就被传成是种似乎挺曲高和寡的艺术派别了。
我对文艺评论完全外行,甚至连“前卫”一词到底是何含义都搞不清,当然不敢议论哪种论调正确。但从我对一些西方“前卫者”身世的了 解,觉得上面的说法是有道理的。我本以为,在文化历史渊源深厚的中国成长的艺术家们,即便追求“前卫”也会比较有分寸,因此那年才去燕京图书馆讨教。但看 来有些同胞反而比西方人更敢于登峰造极,其创造性也与“茅房歌手”如出一辙。
我想,身在中国的前卫艺术追求者们,恐怕对西方前卫思潮的产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真将其当一门“艺术”来看待了。如果他们也看 到过那种吃屎艺术家的影片,或者知道许多当年曾风头一时的西方前卫艺术家的下场,没准就不会那么热衷鼓吹这种东西了。因为我宁愿相信,中国的艺术家们并不 至于是想用艺术发泄对人类仇恨或激化人们去犯罪吧!多少带有书生气的中国艺术家或许是为艺术而艺术,但难免其他人不会借题发挥。如果按照“创作过程本身就 是艺术熏陶”之说,用不着朝美术馆中的人造电话亭开枪,拿活人当靶子可能更过瘾嘛。也犯不上向雕塑上泼红油漆,往人身上浇镪水可能更刺激。照此说法,那些 在校园、办公室、街头等处开枪滥射的,杀人后还残忍疟尸的变态狂人,不都成了会借过程来发泄和陶醉自我的“艺术家”了吗?真叫人毛骨悚然!
诸位一定以为我对前卫不待见,或者与某些艺术家有仇,才如此这般贬低人家,实际上并非如此,我在文艺欣赏方面一点都不保守,很乐意了 解和接受古今中外的各类艺术,不怕奇形怪状不知所云,但却不能毫无美感或令人作呕。在此,我得特别提到一位我所尊重的美国著名前卫艺术家,是他,教会了我 应该用发展包容的眼光去欣赏艺术和看待社会。
(三)令人尊重的前卫艺术家
1997年,波士顿美术馆举行过“龙的传奇——中国千年古画展”,海外老中们为有缘一睹在中国都见不着的国宝而荣幸,却可能忽略了那 里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中国风格山水画展”。对美国观众来说,这一个画展却更加不同凡响,因为此展是出自一位美国艺术家之手,而且他不仅鼎鼎大名,还是位极 前卫的现代派。然而,这次的新作品展却用新颖的西方表现方式来展现传统中国山水画的风韵。多层面的因素似乎很难统一在一起,但这位艺术家做到了,并将其展 现在观众面前。
这位著名美国艺术家是罗伊·利希滕斯坦(Roy Lichtenstein)。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所谓前卫艺术兴起时,他曾以废料垃圾拼凑创作的“波普”艺术(Pop Art)而一炮而红,算得上美国前卫艺术的鼻祖之一。
在那反战厌世思潮充斥美国的年代,怪诞的前卫艺术出现有其历史的原因。正如评论家们所说,许多艺术家本人心理上就承受着扭曲变态仇恨 的重负,便以标新立异的材料和旁门左道的形式来展现颓废、调侃、荒诞的感觉。当借助艺术形式仍难以宣泄时,他们就开始向他人或自己复仇。所以,不少作品曾 引起轰动的前卫、波普、超现代艺术家,人格却像那G.G.一样极其复杂肮脏,他们大多数也如同所采用的那些废料一样自暴自弃,酗酒吸毒,生活糜烂,有的同 性恋,有的得爱滋,有的自杀,有的他杀,有的杀他。到头来使所谓“前卫艺术家”成了臭名昭著的一群,其艺术也自然随之没落。
然而,在美国前卫艺术家中,利希滕斯坦则是作品虽然前卫抽象却很严肃并具欣赏性,人品虽有点古怪却很干净正派的一位。因此在美国艺术界一直享有盛名。最令人想不到的是,过了古稀之年,他的画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绘画大师毕加索以一生敢于创新而闻名于世,将其早期蓝色或玫瑰时代的写实人像,与晚年的抽象立体艺术相比,简直难以相信出于同一人之手。当年许多人也曾对毕加索大胆抛弃已经被人肯定的画风而感不解,但事实与历史却证明了他确实伟大。
利希滕斯坦与毕加索相似之处是也曾多次转变画风,他1923年出生于纽约,后毕业于专业美术学院并曾在大学教授美术,早期以创作印象 派绘画和商业卡通画见长。1962年,在纽约的那次引起轰动的名为“新现实主义者”的联展中,他的“波普”艺术令人刮目相看。这是已经年近不惑的利希滕斯 坦艺术生涯的一大转折,并使他一夜之间名声大振。
或许他还想继续步毕加索的后尘,以其艺术风格的再次转变在晚年引人注目。但他的转变方向却与毕大师恰恰相反,是从前卫怪异抽象,变到 了文雅宁静写实,尤其是他居然对中国的传统风格发生了极大兴趣,这似乎与他以往的波普艺术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不过,利希滕斯坦还是沿用了他擅长的点阵 技巧来表现中国画的远山近水、大片留白的风格。虽然其画风与真正的中国山水画相去甚远,他却以“中国风格山水绘画”来命名此画展,还准备将这批新画作送到 刚建成的中国上海美术馆去展览。
在1997年3月“中国风格山水画展”在波士顿美术馆的开幕式上,我见到了利希滕斯坦先生。年过古稀的他,身材瘦肖却腰板笔直,银白稀疏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他反应敏捷,话语朗朗,对人和气,耐心回答大家的提问。
我提了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您是否练习过真正的中国毛笔绘画?”
老人家说:“此问提得好!我研究过许多中国绘画作品,也尝试感受过中国毛笔,但从来没画过水墨中国画。”他认为自己领会的是中国画的 意境:山水树木为主占据大幅空间,人物为辅缩在一角,虚实相间,大面积空白。表现的是虚无缥缈,仍然有前卫性的超脱。而他采用西画材料、明亮浅色和点式画 法,又反映了一种现代高科技风格。古今合璧,东西结合。
我当时的感觉是,他是从未到过中国的美国人,又本是超现代派艺术家,对中国画的所谓理解只是形式上的,哪里能懂内中的深沉含蓄?不过 他开创的那种画风倒是前所未有的新颖,不管是否非常美,起码不令人反感,那种明快色调和庞大气势,也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而且老先生人到晚年居然愿意用 “中国画”来标榜自己的作品,也很令我感动。
在这西风东渐的时代,许多中国艺术家都以为追随西方才是现代时髦,一位美国前卫艺术家居然能向古老的中国艺术回归。那些中国的前卫者们真该来看看此展。
我与这位美国艺术家素未生平,原先也不知道他的知名度,不了解他以往的各类风格作品。那次画展上是我们唯一一次相会。或许因为我是那 次“中国风格山水画展”开幕式上少见的中国人吧,老先生专门与我交谈了一番,问我对他画作的看法。我真不记得当时是否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妄加评说,但我还 是挺喜欢这些有赏心悦目之感的巨幅画作的,并祝贺他到上海办展成功。听说他后来真做到了。
大概一年以后,我到波士顿美术馆参观另外一个摄影展览时,发现一幅罗伊·利希滕斯坦的肖像摄影旁边竟然注明着他的生卒年月,便向一位 展览负责人打听。得到的回答是:老人家于1997年9月去世。我无法相信,仅仅在我与他会面半年之后,罗伊·利希滕斯坦先生竟然就离开了人世。
那天,我在罗伊·利希滕斯坦的遗像摄影与留存在美术馆中的几幅“中国山水画”前站立良久。在静静地面对他的目光和画作的思索中,我突然理解了他画中的意境以及他转变风格的用意,甚至似乎也明白了以前不大看得懂的毕加索。
说到底,艺术是时代的产物,所谓超现实、超现代都不太可能存在,任何标新立异的形式依然反映出时代和人的特征。毕加索曾以不同色调与 绘画形式来表现他生活的各社会阶段与自己的心灵,到了他的晚年,二战之后的世界步入一个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两大阵营尖锐冲突的时代,画家内心也充斥着两种 政治势力与生活方式的激烈矛盾,画风的剧烈转变表现了本人心灵的挣扎与社会的复杂动荡变化多端。
罗伊·利希滕斯坦生活的时代与毕加索大师有所不同,他也曾用画笔和艺术表现过二战时期追求希望的美国、战后时期商业化的美国、冷战越 战时期厌世逆反标新立异的美国。如今,美国和世界处于冷战结束、经济发展的新时代,科技腾飞,信息爆炸,人类应该求同存异,团结和谐,奔向未来。利希滕斯 坦是在用新式艺术表现对人类新社会的追求,也是他的精神寄托。
面对他的中国画风格画作,我似乎陷入一种禅意境界,忽然间醒悟到:他或许是想为世人留下一片宁静祥和的最后印象,而他自己也可以在这 片虚无缥缈中找到最终归宿。他不愧是位造诣深厚的真正艺术家,懂得应为人类和世界留下些什么,也懂得什么是艺术创造,什么是艺术家的追求。因此被誉为二十 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
从另一个角度讲,罗伊·利希滕斯坦最后的这批画作卖得出奇的好,而且由于他的去世,其遗作必然身价百倍,有见识的收藏家们可赚了。尽管不该把艺术与商业划等号,但商业效益也是对艺术的一种检验和肯定。如果所谓“艺术”既让人看了难受,又卖不了钱,您还创作它干啥呢?
搞艺术的,如果没有真正了解每种艺术的起源历史来龙去脉,往往会把模仿认为是创造,把步人后尘认为是推陈出新,把无人欣赏当作清高超 群,还挺自鸣得意。所谓的大胆突破也只不过停留在别人用铁丝你使钢管,别人用牛皮你使猪肠的水平。能够达到毕加索和利希滕斯坦的境界者,真是少之又少啊!
后记
上面这篇文章写于二十世纪末的1999年底,一个世纪交替观念转换的时代。
我一直珍藏着一幅照片:在巨幅的“中国风格山水画”前,画家罗伊·利希滕斯坦先生正向美术馆馆长和我介绍他的作品。
我更珍惜的,是这位艺术家引导我完成了一次观念升华,使我学会了用开放的头脑、包容的胸怀、发展的眼光去看待艺术和一切事物的变化, 而不是以个人的好恶去简单褒贬以偏概全。对于不甚理解的现代前卫艺术,也不再持通盘否定的态度。而每当听到别人全盘诋毁现代艺术乃至贬低那些独出心裁的艺 术家们的人格时,我会对那种一概而论不以为然,因为,我确实知道,他们之中有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留下了传世作品的伟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