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和洗澡 刘振墉
每次回国，第二天要去理发和洗澡。
找一家邻近的小理发店。往椅子上坐下，理发师给罩上白围巾，电推刀在头上轧轧地响，剪下的灰白头发往肩头上掉。我的头发虽然长长的，已有一个多月没剪，但前额已是童山濯濯，后脑勺也是稀稀拉拉的，一会儿就剪好了。
接着是洗头。仰卧在洗头椅上，头顶正好位于水池的上方。理发师在冲洗时，会在头顶上旋转搓，再用五个指头轻轻地抓挠几下。无论你头上原来痒不痒，这时会觉得特别舒服。
最后是修面、刮须，这才是最主要的享受。先用一块热毛巾捂在下巴上，以便软化胡须，然后开始修面。人脸凹凸不平，在平坦地带，一剃刀下去，可以犁去很大面积，但在山坡地却要小心耕耘。比如鼻子，先得将鼻两翼刮净，然后再在鼻梁上刮两刀。又如耳朵，理发师总是拉着耳垂，反面两刀，耳廓上再刮两刀，此时我常想起“耳提面命”的成语，忍不住心中暗笑。鼻梁、耳廓、眼睑这三个部位，不知道是不是神经末梢较丰富，剃刀刮下去时总觉得很舒畅。
刮胡子才显出剃头师傅的真功夫。剃刀要锋利，不能钝刀割草；下手力度要适中，手太重可能刮破皮，力太轻象是在拔草，反而疼痛。好在现时用刀片，既锋利又干净，不需要象从前那样让剃刀在脏皮条上荡来荡去了。理发师反复用热毛巾捂下巴，用肥皂擦，然后将胡须一刀刀刮干净。最后用手掌将下巴抚摸一遍，将感觉不够光滑的地方再补几刀，要补刀处往往是颈部、鼻孔下和嘴角。
结束时，师傅还拿面小镜子帮我前后照照，要我自己摸摸下巴，显然是叫我“验收”。其实我对什么发型毫不关心，但摸着滑溜溜的下巴，心情却很愉悦。尽管几个小时后再摸，又会觉得剌手了。
在美国，理发师只管将头发剪短，不洗头也不刮胡子，却要十几个美元，在国内花费才2到2.5美元，所以我半月光顾一次，心里总有占了便宜的感觉。不过一定要找传统的小理发店，因为现在高档的发廊、发厅，不少理发师已不会刮胡须了。
理完发随即到浴室去洗澡。其实在家里也可以洗浴，到公共浴室只是为了擦背和修脚。先在温水里泡十几分钟，然后躺在长条凳上，搓背师傅手按海棉或丝瓜络，用力在全身搓，从颈项一直擦到脚板底，碎面条状的污垢物从身上往下掉，真难以相信，我的身上竟然附着这么多脏东西。
修脚实出于无奈。我与另一半晚年相互剪脚指甲，避免了弯腰屈腿的痛苦。几年前老伴弃我而去，从此我尽可能求助于浴室。好在洗澡、擦背、修脚三项费用，五美元足矣。
返美前一天，又去理发和洗澡，头发剪得短短的回到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