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被劫持的国度

刘路新

一,简单的勾画

从前,中国是千年不变,近两百年来,几乎是十年一变。

中国的命运,一波三折。中国的现代化,也就走走停停,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到现在,又不知要去往何处。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中国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一再地被劫持。

这些劫持或企图劫持中国的,有西方人,有日本人,也有中国自己的政治家。

西方人劫持中国,是要中国的市场、资源和劳力。随着工业革命的进步,世界贸易的扩展,中国自然成为他们劫持的目标。可是,因为地方大,人口多,情况复杂,任何一个西方国家都难以独自吞下,需要几个国家同时瓜分,共同分割,所谓的“最惠国待遇”“利益均沾”就是一例。这种事情,在中国近代史上一再发生,我们可称之为西方列强对中国的“协力劫持”

日本先是以中国为师,特别是盛唐之前。可是,自从崖山战役后,他们对中国的态度就变了,就看不起中国了。他们认为,此一役后,中国人的脊梁骨被打断了,中国人的精神没了,中华文明也就没了。此后不久,从明朝开始,他们就不断地骚扰中国边境,觊觎中国领土。甲午战后,更加快了劫持中国的步伐,到20世纪初,就准备学过去的蒙古人和满族人,置中国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建立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

除此之外,劫持中国的,还有本土的政治家。从孙中山到袁世凯,从蒋介石到毛泽东,他们分别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中国这个老妇人,不同的梳妆打扮,有的给她裹上小脚,有的给她挽起头发,有的给他套上旗袍,总之,不停地折腾。

孙中山要“共和”,袁世凯要“帝制”,蒋介石要“民国”,毛泽东要“共产”。可是,没有一个人去问问,她怀里的几万万炎黄子孙想要什么。

本文不谈西方列强和日本对中国的劫持,只说几件本土政客劫持中国的故事,由此可知,中国社会现代化的艰难所在。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认为,中国被劫持的事情,过去发生过,将来还会发生,而且,将来,最可能劫持中国,领着中国朝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什么方向,给中国带来麻烦的,还是本土政治家。

我们可以简单地勾画一下中国过去两百年走过的道路。

从大的图景来看,两百年来的中国,是一个不断地进行现代化的努力,却又不断地被政治劫持的过程,从孙中山的辛亥革命,到袁世凯的“中华帝国”,中间经过军阀混战和日本侵华,再到蒋介石的中华民国,一直到毛泽东的“新中国”。

一个接一个的政客,以不同的名义,劫持了国家和国民,劫持了中国现代化的努力,并不断改变中国前进的方向。

从具体的图景来看,很多的政治人物,开始的时候,或有感于列强的欺凌,或有感于中国的落后,下决心要救中国,可是,在救中国的过程中,他们又慢慢地演变成为传统的帝王式的人物,沉湎于争权力,夺江山,民众的福祉只是他们权力斗争的筹码。

他们也就忘却了自己开始闹革命时所追求的伟大的理想,而回归中国传统的政治文化,其中之一,便是帝王政治的传统。

因此,中国也就一再地遭难,中国的现代化,也就一波三折。

二,从洋务运动到辛亥革命

中国的近代化,是从鸦片战争开始的,是从挨打开始的。

一开始,我们只是发现武器落后,技术落后。还没有意识到,技术的落后是因为制度的落后,制度的落后是因为文化的落后。

直到现在,很多的中国人,还是没有意识到,很多的问题,根源在于制度,在于文化,不在问题本身。可以说,在认识方面,近代以来,中国一直落后于日本。

不过,在那个时候,能够意识到“夷之技长”而学之,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了。洋务运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开始的,是要“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从1861年到1895年,约35年的时间里,中国在很多方面都有了第一次:初步工业化,引进西方科技,现代银行和邮政体系,新式教育,共和思想,派遣留学生,引入西学,等等等等。在文化、商业和科技等方面,都拉近了中国与世界的距离。

可是,要把西方现代化的那些个新鲜玩意儿,嫁接到有着几千年农业文明的中国这个古老的、开始衰败的躯体之上,谈何容易。

洋务运动一直就是带着脚镣在跳舞,结果可想而知。满清王朝想要通过这一运动自救,却又放不开手脚,最终黯然收场。究其原因,政治制度没变,意识形态没变,文化没变,洋务运动所开始的技术和工业的现代化,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如果把洋务运动与20世纪后半中国的“改革开放”相比较,会很有意思。某种程度上说,1978年后的“改革开放”,是另一种形式的洋务运动。“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只改经济,不动政治”,“师夷之长技”的目的是要“制夷”,等等,二者都有惊人的相似。

就经济和政治的关系来说,是让“经济”这只小鸟,随着市场自由地飞翔,还是要把它关在“政治”的笼子里?技术进步了,经济发展了,市场的作用增强了,没有政治体制的配套改革,要么发生经济窒息,要么出现权贵资本。洋务运动属于前者,改革开放属于后者。

一开始,慈禧太后是支持洋务运动的,对汉族官员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等人的“办洋务”,都是支持的。她认为,这样做,至少可以让大清王朝多延续几年。可是,这种支持没有持续下去,挪用军费建颐和园就是一例,特别是甲午战败后,慈禧开始“极力阻挠洋务运动的发展”。

邓小平对于“改革开放”的态度也是一样的。一开始,他是坚持“黑猫白猫”论的。即使在1989年的天安门事件后,邓依然坚持改革开放。这种改革不只是带着镣铐的舞蹈,而且是单腿跳舞。随着经济的发展,政治改革的滞后愈加明显。可是,邓小平所要的政治改革,不是要改变体制,改变制度,只是要简化行政程序,提高施政效率。

邓小平和陈云的不同,在于“政治“这个笼子要做多大,是否要有弹性,从根本上说,他们是一致的,那就是,党的领导不能动,政治制度不能改。

这也是中国现代化经常遇到的问题:要技术进步,要经济发展,要国力增强,不改政治,不动文化。这样,就一直无法走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模式,还因为,在中国,“经济”只是“政治”这顶皇冠上镶嵌的宝石之一。

如果再把洋务运动和同时期日本的明治维新做个比较,就会发现,中国变革的都是皮毛,日本所经历的,则是脱胎换骨的,根本性的制度变革。所以,中国的落后和挨打,是必然的。

甲午战争的失败,使得洋务运动寿终正寝。中国的变革,也转为激进,走向革命。

政治取代了经济,革命取代了改良。在当时的中国,满汉民族矛盾,自然就成了目标。

这也是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的社会基础。

中国人长于革命,短于改良。他们没有耐心去修修补补,去做细致的社会改良。就像楼房改建,他们没有耐心去修理现有的房子,无论是加固,还是改造。很多的时候,他们会推倒重建,有时候,甚至把整个小区全部推倒重建。

朝代的变迁也是如此。对政府不满,对社会不满时,他们不是以改良的方式去改革政府,改变社会,很多的时候,他们总是揭竿而起,像《水浒传》里的李逵说的,“杀去东京,夺了鸟位”,然后,“晁盖哥哥便做大宋皇帝,宋江哥哥便做小宋皇帝,吴先生做个丞相,公孙道士便做个国师,我们都做个将军”,“在那里快活”。

这种革命的思想和革命的传统,让中国一再遭难,近二百年来,尤其如此。这也是中国几乎十年一变的原因。

孙中山的思想发展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给李鸿章上书时,孙医生主张,“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物能尽其用,货能畅其流”,这是所有人都能想出来的方案,也是年轻的孙医生想出的最佳治国之策。

难怪李鸿章不以为然,没有招入府中,给个位子,不然,中国就会多一个官僚,少一个革命家。

被李鸿章拒绝后,孙中山开始了人生的第二个阶段:革命阶段。

1894年底,孙中山在檀香山组织兴中会,誓词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国,创立合众政府”。由“洋务运动”开始的中国工业化的努力,就改变了方向。社会进步的现代化问题变成了满汉民族冲突的问题。

孙中山闹革命的策略,和过去的农民起义,没有大的差别。宣传排满容易得到支持,鼓吹近代化则不易引发共鸣。梁启超在日本时,两次演讲之后就发现了这一点。

1905年,同盟会在日本成立,其十六字纲领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很多同盟会员支持前三项主张,对第四项则不以为然。因为背景复杂,同盟会从成立之日起,成员之间就纷争不断。

革命劫持了中国,也劫持了中国现代化的努力。当时在日本留学的很多中国学生,只学得了激进,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其实,这个时候的大清江山,大厦将倾,用孙中山自己的话说,只要一个指头,就推到了。

辛亥革命后,孙中山成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可是,破坏与建设不同,破坏的热情要转化为建设的理智,需要假以时日。连遭挫折后,孙中山开始转向独裁。

1913年,成立中华革命党是一个重要标志。国民党由一个公开的政党退回到传统的秘密会社一样的组织,建国的三段论也变成将国民分为三种不同的类型:元勋公民,有功公民和先进公民。

中国的革命也由共和主义转向专制主义。这一转变,就把中国传统的帝王政治,与后来蒋介石和毛泽东二人的一党政治,链接了起来。

研究辛亥革命的易劳逸教授(Lloyd Eastman)也发现:“孙中山起初非常信仰民主政治,但是他的晚年,不论在思想和行动上都变得越来越独裁”。

深受西方民主思想影响的孙中山,开始转向中国的文化传统并认为,必须保护中华文化的精髓,西方文化只能起到工具性的作用。这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另一个版本。

他的这种态度,在后来的政治家中,一再地表现出来。在蒋介石身上,是“新生活运动”,在毛泽东身上,是“怀疑一切”,“打倒一切”。在习近平身上,是出席孔子诞辰国际学术研讨会,考察曲阜,以及在“五四”运动周年之际,拜访哲学家汤一介,鼓励编篡《儒藏》经典。

孙中山是中国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过渡时期,产生的第一个“像样的”政治家,也是个不中不西的政治家,他所领导的“辛亥革命”,注定是个“半吊子革命”。

三, 袁世凯

中国近代史上,袁世凯是最具争议的人物之一。

现在回过头来看,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中国从千年帝制向共和过渡的时候,如果没有袁世凯,所经历的动荡和混乱,可能会更严重。

即使在当时,也有人认为,袁世凯是维持国家完整不可缺少的领袖。

他手里有兵,不仅是最好的军队,而且是私人军队,只效忠于他。

他懂得如何与洋人,特别是与日本人,打交道。1915年1月18日,当日本驻华公使日置益用手里的“文明棍”敲着大总统袁世凯的桌子,提出《二十一条》,要中国马上接受,并绝对保密的时候,袁世凯一面命外交部以拖延方式与日本谈判,一面暗中将条约内容向外泄露,希望获得英美等国的同情和支持。在被迫接受修订后的《二十一条》的同时,袁世凯下令全国的学校以5月9日为“国耻纪念日”。

更重要的,老奸巨猾的袁世凯,深谙中国官场政治。这一点,在小站练兵时,在逼清宫退位时,在与各类新式人物打交道时,无不表现出他的老谋深算。

和孙中山一样,袁也是个过渡人物。不同的是,袁试图以“帝制”开“共和”的倒车,用昨天的办法来解决明天的问题,结果必定很惨。

袁之所以这样做,有很多的因素。

美籍宪法顾问古德诺的建议,是其一。共和以来,政局动荡不定,1915年夏,有加剧的趋势。很多人认为,“共和不适合中国国情”。袁的美籍顾问也认为,中国是个农业社会,“人民智识不甚高尚”,一变而为共和,太快,“如用君主制,较共和制为宜”。

长子袁克定是“帝制”的另一个主要推手。克定认为,自己是李世民一样的人物,既能帮助父亲建立一个新的朝代,又能成为唐太宗那样英明的君主。为此,他专门给父亲编辑另一个版本的《顺天时报》,上面登满了希望袁世凯称帝的文章,借以营造称帝的氛围。所以,当袁世凯在护国战争中失利,不得不取消帝制时,骂儿子袁克定是“欺父误国”。

其他支持君主立宪的人士,还可以列出一个很长的单子。在这一过程中,各种戏剧性的场面应有尽有。蔡锷先是支持,接着又反对。梁士诒成立了“全国请愿联合会”。孙毓筠以参政院总代表的名义两次推戴。。。

在这些争着抬轿子的人中,最为著名的,要数“开请愿运动之先河”的杨度了。

杨度是民国奇人。若论政治立场的善变,整个近代中国,无能出其右者。因为有了杨度这样的人物,近代历史不仅徒增许多波澜,也更加复杂,中国的道路,更加曲折。杨考过秀才,留过东洋,参与公车上书,当过朝廷大员,赞同孙中山共和,支持袁世凯称帝,劝说蒋介石当皇帝,又是秘密的中共党员。

就这样,袁老四被架上了“称帝”的火炉。1915年12月12日,本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精神,袁世凯宣布,改次年为洪宪元年,准备即皇帝位。

可是,因各方反对,袁没有正式登基,“中华帝国”的名号也没正式宣布,就宣布退位。“在重大打击及交煎下”,不久逝世。

历史学家唐德刚认为,袁世凯称帝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迷信。

出生于中原官宦世家的袁世凯,有一个说不出的“心病”:老袁家的男丁,寿命都很短,没有人活过57岁。在与国民党和日本斗的最激烈的时候,袁世凯时常担心的是,自己余日无多了。

这个时候,长子袁克定“乘虚而入”,“以迷信治迷信”,劝他父亲说,只有当皇帝,做“真命天子”,才能突破老袁家的这个生死大关。唐德刚认为,袁世凯是听了儿子的这番“肺腑之言”,才决心称帝的。

这在当时的中国,在袁世凯身上,一点都不奇怪。即使是现在的中国,不也有领导人常去庙里烧香吗?

虽然没有正式登基,袁家可能还是沾了“真龙天子”的福分。虽然袁世凯本人还差3个多月才够57岁,他的后代,寿命还真的延长了。长子袁克定,经过一段穷困潦倒的日子,“新中国”成立后,成为中央文史馆的馆员,活到80岁(1878-1958),长孙袁家融,活了92岁(1904-1996),重孙袁缉吴,也活了76岁(1933-2009)。

曹操曾经说:“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有几人称王,几人称帝”。大清没落、民国肇始时期的袁世凯,和东汉末年的曹孟德,有一些相似之处。

1916年的中国,袁世凯可以说是唯一有能力控制庞大的官僚系统和军队的人物,袁死后,“终结了中国现代史上世袭独裁的一章,却打开了军阀割据的苦难的另一章”。

此后数十年,中国再无人能统领北洋军队和政权,地方割据,军阀混战,愈演愈烈。

四,从中华民国到“新中国”

中国历史上,一个伟大的朝代,总有一个短命的朝代作为铺垫,或者说,作为序曲。秦之于汉,隋之于唐,“中华民国”之于“新中国”,都是这样。

蒋介石是中国社会转型时期的另一个过渡人物,也是一个“四不像”人物。他追随孙中山,崇拜曾国藩,信奉儒家学说,谙熟阳明哲学,又每日必读《圣经》和《荒漠甘泉》,和黑社会有密切联系,又是国民党的总裁。

蒋介石也想劫持中国,可是,他一没机会,二没能力,所有的作为,注定只是为别人作嫁衣裳,为别人的江山做铺垫。

没有机会,是说他通过北伐,勉强把中国统一起来后,脚跟还没站稳,日本人就来了。

日本人的侵略,打断了蒋介石建立现代中国的计划和梦想。

日本侵华之前,蒋介石几乎消灭了共产党。等到日本人赶跑后,蒋发现,共产党已经坐大了,要和自己争江山了。

毛泽东说蒋介石,“独裁没有胆量,民主没有雅量”,是有道理的。在中国,那种混乱的局面之下,没有手腕和狠心,是难以出头的。

俗话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中国的多灾多难就在于,这一次,国共两党是在“外御其侮”之后,开始“兄弟阋于墙”的。日本侵略者还没有完全撤出,民族存亡的抗日战争就演变成了国共两党争夺江山的内战。

历史有时会有惊人的重复。如果把20世纪中叶的国共内战,和两千年前的楚汉之争相比,把蒋介石和项羽、毛泽东和刘邦做个比较,一定很有意思。

最终,共产党把国民党赶去台湾岛,取得了政权。

和许多其他的前殖民地国家一样,中国在赶走殖民者的同时,也放弃了现代化的梦想。

因为在民族独立的过程中,政权的独立,是唯一目标。

“新中国”成立后,直到现在,过去挨打的经历,被西方列强欺侮的经历,被日本人侵略的历史,像梦魇一样,折磨着中国的领导人,也折磨着每一个中国的老百姓。

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中国富强。遗憾的是,毛泽东选择的,是一条灾难性的捷径:只要政治,不搞经济。

所有的经济活动,只为政治服务。从农村的人民公社到城市的“公私合营”,从赶英超美到“大跃进”,结果都是灾难性的。

每次遇到挫折,毛不认为应遵循经济规律,而是认为政治工作没做好,思想不一致,所以,要清理阶级队伍,要搞“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去世前,毛在总结自己的一生时认为,自己干了两件大事,一是把蒋介石赶到台湾去了,二是发动“文化大革命”。

这么说的时候,内心里,他也承认,多数人认可第一件事,反对第二件事。

在长达几十年的时间里,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有时候,几个同时进行。打从土地革命时期开始,毛泽东就认识到,革命是“闹”出来的,是“组织”出来的。换句话说,“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是要主动去识别的。所以,在后来接二连三的政治运动中,很多的时候,“敌人”也都是制造出来的。

在抓好阶级斗争的同时,毛泽东的国际斗争的那根弦,也一直绷的很紧。以至于,有很长一个时期,他不得不左手对付美帝,右手对付苏修。

为了取得斗争的胜利,“新中国”以人民的名义,劫持了人民,把人民绑在了政治这架战车之上。

“人民”无处不在,可是,你又看不到人民在哪里。“人民政府”,“人民小学”,“人民广播电台”,“人民广场”,“人民旅社”,“人民法庭”,等等等等。当整体取代了个体的时候,个体就消失了。

这是前无古人的。

帝制时期,很多的时候,中国是分成两部分的:官场中国和乡土中国。对于乡土中国的人们来说,改朝换代的事情,“天高皇帝远”。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多的时候,改朝换代和他们无关。

而在“新中国”,没有一个人生活在政治之外,可以不关心政治。

共产党彻底改变了中国的政治传统。不只是在政治上劫持了人民,影响更为深远的,是对国民的“心灵的劫持”。

如果说“新中国”有什么“新”的地方,是对人们的思想的控制,是“触及到灵魂的深处”革命。这种革命,影响到960万平方公里国土的每一个人,而且影响深远。

结语

回顾中国近200年的现代化过程,道路越走越窄。

究其原因,是民族的解放劫持了社会的进步,是政治劫持了经济,也劫持了现代化的努力。

从孙中山到袁世凯,从蒋介石到毛泽东,不同的政治家,都按照自己的思路,想把中国领向不同的方向。就中国这个老妇人,孙中山想把她变成手里拄着“文明棍”的“假洋鬼子”。袁世凯想把她变成“头戴红顶花翎”的奴才,毛泽东则要把她变成戴着“红袖章”的彪悍的“红卫兵”。

没有一个人问问,在这里居住的几万万炎黄子孙想要什么。

所以,中国近代化的过程,也是被政治吞噬的过程。

结果,很多的中国人变成了政治动物:心胸狭窄,多疑好斗。民族主义日盛,排外情绪炽烈,斗争精神高涨,而妥协精神减弱。

那么,今后的中国,还会被劫持吗?一定会,因为中国有这样的文化传统,也有这样的社会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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