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要改变游戏规则,而不只是替换队员

路新

中共“十八大”今年秋天要在北京召开。

这几天,就在北京遭遇60年未见的暴雨灾害之际,党和国家领导人正聚集北戴河,商定新一届中央领导的人选,特别是政治局的人选。

换句话说,他们要圈定的,是中国下一场政治游戏的上场队员,以及替补队员,或者叫“候补委员”。

今春以来,因薄熙来事件引发的震荡至今尚未完全平息,也为今秋的“十八大”,特别是上场队员的选择,增加了一定的变数。

变数是有。不过,整体来说,没什么悬念。

自1949年,中共执政以来,领导人的更替,从毛泽东到华国锋,从邓小平到江泽民,又从胡锦涛到习近平,根本上说,和北韩的从金日成到金正日,又到金正恩,也就是从“大胖,二胖,到三胖”,没有本质的区别。

北韩是父传子,子传孙,直截了当,不遮不掩。我们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只是,遮遮掩掩地,间接地“父传子”。我们是以“代际”来算的,父辈传给子辈。

在政权交接这个问题上,我们不仅与北韩有点儿相似,也没有摆脱我们自己的历史的巢窠。

翻翻历史,就会发现,今年这次领导人的更替,与中国历史上,两千多年来,经常发生的皇位传递,也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在我们中国,朝代更迭很频繁,皇帝的替换更是常见。

从秦始皇开始算起,到称帝仅仅83天就“驾崩”了的袁世凯,中国共有过400多位皇帝。平均下来,每5年多就换一个皇帝。其中,清朝的康熙帝在位61年,汉朝的刘贺登基仅27天便被废黜。

无论皇位如何继承,中国的历史,都像驴拉磨一样,原地打转。

哲学家黑格尔说:“从本质上看,中国是没有历史的。它只是君主覆灭的一再重复而已。任何进步都不可能从中产生。”

毛泽东说的更直接,“历代皆行秦政治”。除了换皇帝,其他没有任何的改变。在轮番上演的政治游戏中,游戏的内容依旧,游戏的规则依旧,只是玩游戏的人不同而已。

中国也曾不止一次试图采用新的游戏规则,玩新的政治游戏,或增加新的游戏内容,可是不久,就又回归传统了。

最为明显的,是过去200多年来,在“寻找现代中国”的过程中,中国人民所做的努力。

鸦片战争打破了中国千年以来平静的循环往复和朝代更替。在西方坚船利炮的轰炸之下,我们发现,中国并不是世界的中心,我们的“中央帝国”原来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位于世界的东方而已。

从洋人的坚船利炮,我们发现自己技术上的落后,于是,就有了“洋务运动”。后来,我们发现,技术落后源于制度的落后,于是,又有了戊戌变法。

日本的迅速崛起,更使我们意识到,古老的中国开始衰落了。十九二十世纪之交,我们的有识之士,从光绪皇帝到底层草民,从饱学之士到热血青年,纷纷寻找救国之道。西方各种思潮也纷纷涌入中国,而且,在中国都有追随者。

为要挽救积弱的中国,不同人开出了不同的药方。在这个“有病乱投医”的过程中,从夏威夷回来的孙大夫开的药方,吸引了最多的人,成为后来“辛亥革命”的基础。

孙医生说,首先,我们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然后,要达到三个目的:进行民族革命以实现民族主义,进行政治革命以实现民权主义,进行社会革命以实现民生主义。要实现这三个“主义”,要经过军政、训政、宪政三个阶段。这是孙医生的《建国大纲》。

可是,中国没有听从孙大夫的劝告。在“有病乱投医”的过程中,两次发生“走火入魔”的现象,给中国带来深重的灾难。

第一次“走火入魔”,是袁世凯“称帝”。辛亥革命后,政局一直动荡不定。日本人提出的《二十一条》,更使中国雪上加霜。袁世凯的美籍宪法顾问古德诺称:中国人“智识不甚高尚…由专制一变而为共和…难望有良好结果…”,“如用君主制,则较共和制为宜”。积极劝进袁氏“称帝”的,除了这个大鼻子古老头儿外,还有各色心怀鬼胎的人,包括他的儿子袁克定,也伪造《顺天时报》,希望老爹尽快“当皇上”。

庆幸的是,这场闹剧,很快就收场了,没有给中国带来太大的灾难。在中国历史上,产生的影响,也不很长久。

第二次“走火入魔”,就不是这样的了。这一次,中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时至今日,也还没有从这一“着魔”状态走出来。

这就是共产党执政了。

中国共产党本来只是苏联共产党的一个“支部”,是苏共“输出革命”的工具。后来,以土地革命为根基,乘日本侵华的东风,迅速坐大。当中国人民经过八年抗战,把“小鬼子”赶回他们“东洋”老家的时候,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已经是尾大不掉,再也不愿回到窑洞里去了。

毛泽东要和“蒋委员长”一决高下,要夺取“全国胜利”。1949年,把老蒋赶到台湾孤岛,中共就建立了政权。

直到现在,我们也还没有摆脱这种走火入魔的“癔症”状态。

而且,六十多年过去了,中共建立的是个什么样子的制度呢?谁也说不清楚。估计,他们自己也说不准,他们用的是个什么制度,治的是个什么社会。我们可以试着给出一些特点,帮助读者理解:

这是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的幻想,与中国历代农民起义的理想 – 从陈胜吴广到黄巢,从李自成到洪秀全 – 的结合,是梁山好汉的“义”与中国文化传统的“儒释道”的结合,是中国社会底层的“痞子”习气与宫廷里的诡诈权术的结合。把这一切,糅合在一起,放在社会主义这个面子和资本主义这个里子之中,这就是我们的中国了。

这里,有两个问题,越来越明显。第一,这一“四不像”的社会制度,对人民大众的吸引力,越来越低。第二,中国的强人政治,已经是风光不再。也就是说,中国再也没有毛泽东或邓小平这样的强人了。

所以,中共若要继续执政下去,唯一可做的,就是要改变游戏的规则,特别是选拔上场玩游戏的人员的规则。

如果不对规则做任何改变,只是一味地更换上场队员,估计不行了。

 

*本文首发于墨尔本的《联合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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