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新
仔细想来,你会发现,我们的中华文化和我们的中餐有许多的共通之处。
其中之一便是不易量化。不易量化,就难以理解,难以把握。
相对来说,学做西餐比较容易,几乎所有的配方都是量化的,容易掌握。从肯德基、麦当劳,到家庭三明治,莫不如此。不同的人,按照同一个配方,做出来的西餐味道是差不多的。
中餐学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因为许多的配方是没有量化的,只是说“加盐少许。。。”,“酱油少许。。。”等等,至于这个“少许”是多少,“少”到什么程度,后面又有几“许”,就因人而异了。所以,同样一道中餐,同样一个配方,譬如“京酱肉丝”,譬如“红烧肉”,不同的厨师烧出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吃过中餐的很多,能把所吃的中餐说个所以然的不多,能做中餐的更少。
接触过中华文化的很多,能把中华文化说个所以然的不多,真正能读懂中华文化的就更少了。
先秦时期的百家争鸣,是中华文化发展的最高峰。诸子百家的思想虽各有侧重,却也容易为人理解。孔子的“仁者爱人”,墨子的“兼爱”,“非攻”,“尚贤”,法家的“法”、“术”、“势”,说的很明白,思路也很清晰。
可是,这些中华文化的精华,在后来演进的过程中,渐渐地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为例。自汉武帝时期,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思想也就慢慢地脱离普通百姓,成了官方的意识形态。在被确立正统地位后,经过后世的统治者,御用文人,以及各类学者们的阐发,儒家学说距离它的创始人孔子的本意,越来越远了。
孔子和儒家思想的命运,更随着政治的变迁,朝代的更替,在不同的时期,有了天壤之别。
1949年后,共产党执政,孔老夫子的命运也是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在被短暂的利用过后,随着政权的巩固,随着政治运动的频繁,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开始,孔圣人在被狠狠地羞辱过后,被丢尽了历史的“垃圾堆”。
共产党人信仰的是马克思主义。可是,他们中间,没有几个人认真读过马克思的著作,能真正理解其思想体系的,就更少了。所以,在经过苏联中转,把这个大胡子的学说移栽到中国后,一直就是水土不服。
去年发生的一场闹剧,最能说明这个问题。去年年初,一尊9.5米高的孔子青铜塑像,被安放在天安门一侧的国家博物广场,三个月后的4月20日,这尊孔子塑像又神秘地被移走了。
在一个至少形式上还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国度,重又请回“万世师表”孔子,安放在敏感的天安门广场,而广场的北面挂着毛泽东画像,中间是毛主席纪念堂,从这一点,你就明白,当下的中国,在文化上已经迷失了。
中国社会,在经历了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后,在经济发展、国力增强后,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了。
不仅仅是文化上的迷失,其他方面也是如此。法律制定了很多,却没有几个人去执行。整个社会,道德急剧滑坡,已经失去了底线。
所以,我的一个朋友,一位驻北京多年的美国记者说,你跟着美国,知道要去哪里。美国人不惜以战争的手段推行其民主价值和人权观念,可是,跟着中国,你不知道要去哪里。
换句话说,现在的中国,就像做饭,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采取哪一个配方了,已经不知道应该怎样做这个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