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震灾区当赤脚医生——震中日记(二)(旧文)

(六)下乡,下乡

六月一日

今天早上,指挥部临时决定兵分两路,我和药剂师C加上一位从上海来的护士,组成医疗小分队,随一个搭帐篷的小分队去安县农村,其他的医生继续在大山里巡回医疗。这回我们将会在当地住几天,不象前三天那样每天驱车回成都住。我们做好了准备,住帐篷,与村民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

安县位于北川和绵阳之间,是地震重灾区。著名的黄土灾民营就在安县,该县还有多个灾民安置区,专门安置那些因担心唐家山堰塞湖溃坝而转移的灾民。

不过我们去的不是这些安置点,我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安县北面的山村。那里的灾民没有或几乎没有政府的援助,许多人是地震后自己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一路上满目疮痍,多处是歪歪倒倒满布裂纹的小楼和碎成一堆碎渣的泥房。农村的贫富差别在这个时候是那么显而易见--穷人的房子都倒了。农村的高楼不多,人员也相对分散,所以死伤的人不多,但房子倒了以后,村民失去了一切,生活更加悲惨。

与房屋倒塌的悲惨情景相比,田野上却是一片春色,山里到处都是果树林,桃子,李子已经挂上了枝头。成群的山羊在山坡上吃草,圆滚滚的水牛在树荫下打瞌睡。成群的白鹅,横行乡村小路,我们的车不得不慢下来,给它们让路。

安县的土地看上去相对肥沃,农作物长势良好,应该是富裕之地才是,不知为什么农民生活却仍然这般艰难。

我们扎营在一个养老院旁边。搭帐篷小分队已有人先行来到这里,扎起了我们自己用的帐篷。帐篷队的工作是给村民搭帐篷。地震发生后,全中国全世界向灾区捐赠了无数的帐篷。捐赠者大概以为写张支票,made个order,帐篷就会送到灾区,灾民就能住上帐篷,其实不然。人手不到,帐篷照例不会自己站立。那些帐篷可不是我们在美国去郊外野营用的那种简易帐篷,它的钢架,防水布就有几百斤。每顶帐篷的设立都要经过志愿者艰苦的劳动,需要平地,铺砖,架设,搬家具等等,没几个小时是做不来的。六月的成都,天气已经开始闷热,白天正午温度高达摄氏三十九度,根本不适合户外工作,搭蓬队只能一早一晚开工。所以,如果你捐献了一百顶帐篷,请别忘了那背后还有志愿者几百小时的辛劳和血汗。

说到帐篷,我所参加的这个救灾组织一开始从美国订了许多帐篷,结果却因为要办进口文件而迟迟拿不到帐篷。他们立刻改变策略,跟国内的厂家订购,但又遇到资金周转的问题,因为收集到的大部分捐款都在美国,而中国政府对每一笔进入NGO的外来捐款都查得很严。我刚去的时候,看见他们用在救灾的资金如流水一样,每天要花近二万人民币来购买救灾物资,而在美国的捐款又不能一次大笔进去。我都为他们着急了,一个劲打电话催美国方面赶快想办法把钱弄进去。

这是一家专门收留五保户老人的养老院,有三十多位老人住在这里。院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正如当地的报纸说他的,“一个快乐的老人为了老人的快乐办了一个快乐的老人院。”他原来在绵阳当了十多年的银行行长,帮助过包括长虹等公司初建时的资金筹划。退休后,他用自己的钱建了这个养老院,完全不盈利。他多次上过当地报纸,电视台,是当地有名的善人。

我们的医疗工作先从这家敬老院开始。由于地处山区,没有合格的医生愿意来这里提供医疗服务。虽然养老院有半个小小的卫生室,有一些简单的药品,却没有医生。老人们有了病,要送到山下的县城医院去。

我们就在这卫生室开始了工作。小小的卫生室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哈,还真象赤脚医生办公室!我们把带来的药分门别类,每类一个袋子,以便寻找。老人们听说有医生来了,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卫生室。地震时,养老院的大部分房子都没有倒,老人们也一个都没有受伤(后面有个神奇的故事),只是受了惊吓,加上开始几天停水停电,上呼吸道感染还是比较多。这里的大多数老人有两种常见病,一是高血压,二是关节炎。我们在美国对降压药的使用非常谨慎,因为药物种类繁多,我们一般要找出高血压的种类,才对症下药地使用不同的降压药,并且要不断观察血压,不断调节剂量,以达最佳效果。而在这里,这些做法都不现实。老人们可没那么讲究,只要是降压药,他们都要。相对之下,抗关节炎药的使用就特别简单。不管是口服的,还是外贴的,几乎人人都适用。我从美国带来的一大瓶Ibuprofen最得人气,给得一粒不剩。然而,这些病都是慢性病。我走后,谁来照顾他们呢?后来,我发现有些老人来看了一次又一次,有些症状是编出来的。细问之下,原来老人们担心以后没医生来,先想法拿些药再说。我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老院长来告诉我,乡政府和国安部的人发现这里来了生人,问我们是从哪儿来的,有没有医师执照。我告诉他们我是美国来的,有红十字会的授权来救灾,有美国医师执照。他们又问:“医师执照有中文吗?”我回答说:“废话!当然是英文的。”鉴于我在过去几天遇到的情况,我估计国安部又来找麻烦了。老院长出去跟他们商量了一会,回来跟我说,他们想知道我是硕士级医生还是博士级医生。这真是中国国情!我告诉他说:“我带过的住院医都是博士后水平的。”“啊,您是博士后导师!”老院长说,我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美国可没这些劳什子头衔。不知是这“博士后导师”的头衔管用,还是老院长的面子管用,反正国安部的人不再来找麻烦了,并且大家从此都叫我老师。

养老院里有一位阿婆,原来是在街上流浪的孤苦老人,受尽凌辱,后来被老院长收养。住进养老院后跟另一位孤苦伶仃的老汉相处不错,老院长就撮合他们结婚,为的是互相有个照顾。当地民政局,乡政府知道了,也送来贺礼,婚礼定在五月十二日下午二时,在养老院的院子里举行,让所有老人都高兴高兴。五月十二日上午11时,发现男方的户口登记上还写着已婚,原来他从未办过正式的失婚手续。婚礼只好改期,按规定登报寻人三个月。下午二点二十八分,地震发生,院子里的几根柱子轰然倒下,三十多位老人却因婚礼取消捡回了一条命,老院长给吓了一身冷汗。

我们的原则是三同,下乡时同农民一起吃,回养老院时和老人们一起吃。受老院长厚待,我们医疗队和搭蓬队都有饱饭吃。地震发生后,全国往灾区运送了大量的食品和水,养老院分配到不少方便面,饼干,牛奶和水。我们在那里也是吃这些东西。因为有些人已经吃了十几天这些东西了,养老院的伙房给我们做了米饭。这米饭是用打碎了的玉米混着大米煮的,管够,吃不完下一餐就做成粥,只是菜就不多了。两个小碗装荤菜,又辣,又多油,说不清是猪肉还是鸭肉,一小盆当地的包心菜,二十多双筷子往里伸。我体会到那些搭蓬志愿者的辛劳,自己也吃不了辣,菜就省给他们了。我从美国带来了energy bar,晚上就偷偷地啃一条。

我原来也被分配到帐篷里,和另外五条大汉挤在一起。他们是从山西,广东,江浙一带来的志愿者,加入这个搭蓬队前互不认识。帐篷搭在养老院外的空地上,老院长从养老院搬了一些床来,还好,我们不用睡在地上。养老院原来有水塔和太阳能热水器,但在地震中给震坏了。自来水有一阵没一阵,洗澡只能用冷水。

大概是我的“博士后导师”头衔太吓人,老院长和同伴们都要安排我到养老院的房间里睡。他们在养老院司机的房间里腾出一张床,让我使用。我本不好意思搞特权,但拗不过他们的热情,也考虑到我带来的一大批东西不好放在帐篷里,只好答应了。就这样,我未老先衰,住进了养老院。

(七)巡回医疗

六月二日

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就到养老院的会议室等吃早饭。

离开成都一天了,上不了网,看不到e-mail,一下子觉得消息闭塞,远离人烟。在网络世界呆惯了,突然到了一个不能上网的地方,就跟进了监狱一样难受。会议室里有一报纸架,拿起报纸一看,讲的是春节联欢会的消息。嗨!过时新闻。会议室里还有一台电视机,打开一看,有几个台,播的是当地节目。嘿,这下有新闻来源了。今天是六月二号,可电视里仍在重播昨天的节目。昨天是六一儿童节,县里的领导,各救灾部队的首长,远道而来的影视歌星们,都到灾民营里给孩子们贺节。不管孩子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反正给每个孩子都发了新书包,到处一片喜乐的气氛。不过,笑的都是来贺节的领导,孩子们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

地震后二十天,尽管外面已经歌舞升平,但灾区人民都知道,危险还没有结束,余震天天有,大水还没下来,瘟疫也不知会不会来。人们依然忧心忡忡。五月三十一日就传闻唐家山堰塞湖要炸坝放水了,坝上的军人撤走了,下游的20万居民也疏散了,但昨天没有炸,今天会不会炸呢?安县县城离洪水下来必经的涪江直线距离少于两公里。万一洪水下来,灾上加灾。传说堰塞湖里泡着的都是尸体,洪水下来时会把北川埋着的尸体也冲出来,一时人心惶惶。

吃过早饭,老院长亲自带我们下乡,我们把药物放在背包里,背着出去。附近有很多自然村,大部分房子都倒了,没有倒的也因裂缝太多不能住了,村民们都住在自己搭的帐篷里。因为他们住得很分散,我们就逐家逐户找他们。

老院长有辆小车,毕竟是当过银行行长的,一辆小车还是养得起。他用车将我们送到村头,省了我们很多走路的时间。当地的村民跟老院长都很熟,可见老院长在当地相当亲民。幸亏有老院长在,要不我们跟村民无法沟通。我们听不懂村民们的土话,他们也听不懂我们的普通话,老院长只好兼做翻译。

我们首先到了一户人家,家里就一老汉。泥砖房倒了,老汉自己搭了个小小的帐篷住,四面通风,没有蚊帐。老汉患得也是帐篷综合症,满脚被蚊子叮得伤痕累累。我们不但给了抗感冒的药,还给了风油精,并答应送他一床蚊帐。

不远处有一简陋帐篷,里面住着一位老人家。地震时,她的头被砸了,头皮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救援队把她送到县里的急救中心,把头皮缝了。因为她没有其他外伤,就被送回家来了。老人家整天头痛,嗜睡,站立不稳,嘴角歪斜,我估计是有脑挫伤。在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做CT或MRI检查,并应该住院做详细检查,但在目前情况下,她什么治疗都得不到。作为神经科医生,我真的感到很无助和无奈。乡下人,真的是听天由命。

我们又到了另一个帐篷,一位中年妇女的脚在地震中给砸了,估计是脚踝骨折,皮肉有创伤,但骨折没开放。早期来的救援队帮她用绷带固定了,但二十天都没有换过,绷带已经脏兮兮的了。我把她的绷带拆开,将伤口重新清理了一遍,换上新的无菌纱垫,然后重新用绷带固定好。当我做完时,一抬头,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

山岗上有户人家,房子倒了,但从房子残骸和拉出的家具看,主人家原来应是小康之家。细问之下,主人果然是在绵阳做小生意的,积了点钱就在老家盖房子。现在房子倒了,一切又得重来。房子的墙和地基是倒了水泥的,现在要把它拆掉不容易,必须请有重机械的专业拆房队来行。听说政府给每户受灾人家一千元人民币补贴,这点钱连把旧房子推倒清理的费用都不够。重建家园,谈何容易。

我们在这家的废墟坐下,开了个医疗点,周围几户人家都来了。大多数来看病的,也是帐篷综合症。我们的护士负责发药,由于病人的主诉基本相同,所以病人一开口,她就把药准备好了。我过去奇怪为什么国内的同行坐门诊能一天看上百人,现在大概明白了。看完病,主人热情地请我们吃西瓜,没有水洗手,用带来的抗菌液擦一下手,就捧起西瓜照吃。

走完了几条村,已从山岗上看到安县县城花荄镇。老院长建议我们去花荄镇看看。花荄镇分旧街区和新街区。新街区都是近年来盖的房子,地震时大多数房子没倒,但却严重损坏,二楼以上的窗户和墙壁很多都掉下来了,没掉的也危若累卵。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条伤痕累累,房子随时都会倒塌的街上,两天一次的集市照样举行。四乡的农民在危房下摆开摊子,叫卖声和讨价还价之声不绝。没有安全线把危房和人群隔开,没有人带安全帽。我不由感叹中国人的适应能力和顽强生命力。

老街代表了花荄镇的传统,黑压压的低矮的瓦房把人带回过去的年代。很多房子破坏惨重,一片狼藉,但人们已经在废墟上恢复了他们的日常生活。茶馆里挤满了人,剃头店生意兴旺,补鞋的,焊锅的,卖小吃的,都在街边的废瓦砾堆旁摆开了摊子,好像灾难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县整个县城,大都要推倒重来。像灾区的许多城镇一样,灾后重建将是一个巨大商机。那些财力雄厚的房地产商们,早已看好了这块大饼,说得好听是帮助灾区人民灾后重建,说得不好听是新的圈地运动。

谁去帮助山上的村民重建家园呢?

(八)仍在乡村

六月三日

一早起来,天气就显得闷热,皮肤有点粘腻的感觉。听说今天的气温会高达摄氏40度,且有大雨。住简易帐篷的老乡,今天大概又不好过了。川西的空气湿度较高,不象在北美,热起来皮肤还是干爽的。都说川妹子皮肤好,大概跟空气中的湿度高有关。吃早饭前,在养老院的会议室里意外地发现了一本大开本的四川地图。这是一本由四川省地质勘探局编绘的地图,1981年出版。图中除了有四川各城乡的居民点,道路分布,矿产,农作物,温度线,地型,经济分布的情况外,还有四川地震的分布图。上面清楚地记载了历史上四川发生过的地震及其位置和震级,还有未来可能发生地震的地区。不幸的是,这次汶川地震的震中地区确实不在频繁地震带,也不在预测的地震高发区。地震真的有点象股市,“过去的业绩不能保证将来的成果。”

对着这本地图一阵猛攻,我在一小时内成了四川通。

今天我们还是去乡村巡回医疗。附近有一片山村,但没用通车的道路,我们今天正好没有车,所以徒步往那里去。一个当地的小伙子做我们的向导。这小伙子对我特别照顾,一路上帮我背背囊,所以我走得很轻松。

我们翻过几个小小的山岗,山沟里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水田。现在是插秧季节,可以看到一些妇女在插秧。有些秧苗明显长得太长了。在南方的人都知道,谷种是先密密麻麻地洒在秧田里,等长成一尺长的秧苗后,拔出来再插到大田去的。秧苗在秧田里长得过高,是因为农民受了灾或忙于救灾,误了农活。过长的秧苗不但难拔难插,成活率也不高。许多来救灾的军人和志愿者的工作之一就是帮农民插秧。

走在狭窄的田埂上,闻着飘在空气中的农家肥的香气,很有一番久违了的感觉。许多年前在国内读中学时,曾在农忙时下乡帮农民插秧和收割。尽管那时是赤脚,现在穿了鞋,但那种在不到一尺宽的田埂上走路的感觉,一下子把我又带回少年时代。田埂两边都是水田,一不小心就会掉到田里。我想现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大概不会有这样的体验。

这一带的民房也是基本都倒了,灾民们都住在帐篷里。天气很热,能呆在帐篷里的人不多,村民们都躲在树荫下避太阳。我们在一家人的房子废墟旁停下,开了个医疗点,村民们便慢慢地围上来了。

一个孩子诉说喉咙痛得厉害,我想给他检查一下咽部,但不巧今天没带压舌板,只好请一位大叔找根筷子洗一下给我当压舌板用。很快,筷子拿来了,看样子是洗过,还湿淋淋的,我拿纸巾一擦,竟然是黄色。我问大叔:“筷子洗了吗?”“洗了。”大叔回答说,并顺手指了指一个水桶,我一看那水桶,心里一怔,只见那水都是黄的。

一位孤寡老人,大概有老年人痴呆症,地震时房子倒塌,被压在瓦砾下两天才被人扒出来。老人家身上没有大伤,但是因为适应能力差,饮食既没着落,又没有栖身之地,晚上就睡在露天。老人颤颤抖抖地走来,就是要一些膏药敷那被砸肿了的脚踝。看着他,我的心里有一种凄惨的感觉。

来诉说全身无力的乡民越来越多,很多是因为天热,出汗过多,从汗中丢失的钠太多而补钠不足引起的电解质平衡失调。地震后,全国向灾区运送了大量的瓶装饮用水,有的地方甚至大量过剩,以致有用矿泉水洗脚的报道。农民们在高温天气下出汗过多,失去大量电解质,被补充的只是水份,导致钠和氯缺乏。我没有补液和化验设备,只好让他们多喝汤,汤里多放点盐。

说到某些地方的瓶装水过剩,想起刚听到的消息,某机场因为捐赠而来的牛奶过剩,积压在机场暴晒,以至全部坏掉。乡村的孩子却一点也喝不到。这次救灾,全国向灾区运送了大量的救灾物品,但是救灾物品的分配却不尽人意。有的地方救灾品大量过剩,有的地方却十分缺乏。救灾物品的品种也过于单调,一些常用物品,如内衣鞋子卫生巾,却不在救灾物品的清单内。

一位老人来看脚痛。当我提起他的裤腿时,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胫骨清清楚楚地曝露在外面,表面已经发黄,像根象牙,周围的软组织已经萎缩,有一小孔通到骨头,不断地流着黄水。这是极少见的胫骨外露加慢性骨髓炎。这种情况不但在美国见不到,在中国也少见。老人对自己的骨髓炎好像视而不见,只要求一点膏药贴贴脚背的疼痛。老人需要置换人工胫骨以及组织移植去覆盖胫骨部位。谁会为他支付这笔费用呢?

和村民们一起吃了午餐,想起那桶黄色的水,心里暗暗祈求不要拉肚子。

在一个小山岗上遇到几个男人。他们坐在一个帐篷前,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我感到有点奇怪,为什么这里下田劳动的都是妇女,几个大男人却大白天不干活坐着喝酒?给他们量一下血压,发现个个都有高血压,吃降压药的却一个都没有。我过去一直纳闷为什么中国人中风时脑出血的比例比西方国家多,现在我想大概是因为高血压加上酗酒的缘故吧。可是,几个大老爷们为什么不下地干活呢?

晚上收到手机短信,反映了群众对救灾物资分配不公的不满。这些话在我来到灾区后已经听到太多了。中国政府正在加大救灾力度,但是注意力只是放在一些政府感兴趣的市镇。手机短信转录如下:

大方啊!德阳--
绵竹人民感谢德阳!
感谢德阳!
特大地震如噩梦一场,
房屋倒塌生灵死亡,
万名死者憧憬生的希望,
而救援的目光都聚焦德阳,
绵竹一万一千个亡灵齐呼,
感谢德阳!
感谢德阳!
你把救灾的责任勇挑肩上,
你负责起接受捐赠太多繁忙,
绵竹承担德阳70%死亡,
却仅获得30%的救灾皇晌。
绵竹的死者应该感到欣慰啊!
那几亿的现金用到了没有死亡的地方。
感谢德阳,
灾后我们还在悲痛忧伤,
搬迁的喜讯四处飞扬,
搬迁东汽去德阳,
也许50万绵竹人也会移民大德阳,
也许绵竹将作为“地震公园”,
成为德阳旅游的一处钱庄,
感谢德阳。

注:绵竹是德阳市辖下的一个县级市,地震中伤亡惨重,其中汉旺镇举世瞩目。东汽是东方汽轮机厂的简称,为绵竹三大龙头产业之一。人云:“如果抹掉十里东汽,汉旺就是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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