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空谷回声
新疆的餐馆，除了本地食物以外，大部分是回族人开的清真餐馆。维族人虽然也是回教徒，但吃的口味跟回族人不同。汉人餐馆之中，除了本地菜，外来餐馆中最多的大概就是四川餐馆了。我们走到酒店外面靠近公路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餐馆群，其中一家门面看上去好一点的，是四川餐馆。餐馆外有人在招揽生意，一看我们来了，连忙把我们拉进店里。店子不大，七八张桌子。连我们在内，一共才有三桌客人。我们点了几个菜，其中一个是其他餐馆不常见的小白菜。吉米特别吩咐服务员说，我们吃肉吃腻了，这小白菜要做的清淡一点，不要放太多的油，不要太咸，不要放辣油，不要放麻辣料。用开水烫到刚刚熟就行了。服务员也是个刚从乌鲁木齐来的女孩子，到这里帮她那做老板娘的姐姐的。她大概没听说过这种做法，就说，让我去跟厨师说说吧。等上菜期间，吉米又跟那女孩子混熟了，女孩子从来没离开过新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上菜了，厨师拿来一盘用开水烫熟了的小白菜，两个小碟子，一个放着盐，一个放着油，说，我不知道你们想怎么做，你们自己调吧。天，这厨师离开了他那看家的调味酱就什么都不会做。
这一顿饭，吃的很boring。吃完饭回到酒店，还是十分boring。这里没有电视，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只有早早就上床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再次进入喀纳斯国家地质公园。这次我们是要沿喀纳斯河步行，逆流而上，探索喀纳斯河谷。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到白哈巴村去。巴哈巴跟禾木有点相似，有一个漂亮的原始村寨和漂亮的国家森林。但是白哈巴位于边境地区，进入该区事先要办通行证。作为外国护照持有者，我们需要更长一点的时间才能取得通行证。因为我们是临时决定进疆的，通行证没事先办好。在我们到达乌鲁木齐的时候，小李已经告诉过我们了。不过由于小刘跟边防检查站的人很熟，他说想试试让他们通融一下。
我们从卧龙湾下车，离开公路，沿着一条小路往下走到河边。河边又是一大片白桦林，不，应该叫做灰桦林，树干的颜色稍微带一点灰色。河边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卧龙湾是喀纳斯河流过一个小瀑布后的一片开阔河面，河中心有一个浅滩，形状像一条龙，故起名叫卧龙湾。其实这条龙从各个角度看都不一样，从下游方向看，这是一条跳跃的鲤鱼；从正面看鱼又变成一条龙；从斜面看这条龙就会变成一只袋鼠；从上游看袋鼠又变成一条魔鬼鱼。浅滩是一个沙洲，上面有树，有花草植物。一年四季有不同的颜色，水涨水退又有不同的形状，变化多端。
穿过卧龙湾，我们来到一片开阔的山坡。山坡上绿草如茵，有几匹马在那里悠闲的吃草。山坡的边上有一个哈萨克毡包，有栅栏围着，看样子是马的主人住在那里。我们走到毡包旁边，发现毡包旁边有个棚子，旁边有个大灶，还有几张桌椅板凳。莫非主人也兼作小饭馆的生意？坐在这湖光山色之中，其实不用山珍海味，只要一壶酒，一碟小菜，就一乐也。酒不醉人人自醉。毡包没人，主人大概出去了，现在不是做生意的时候。房子背后，草地上摊着一张皮子在晒。熊皮！这里有熊。这是一张灰熊的皮，看样子还是只小熊。两天前在前往禾木村的路上有人给我兜售过狐狸皮，没想到这里竟有熊皮。
翻过小山坡，下到河边，沿着河边往上游走。这一段河面很平静，河两边都是山林，绿色的松树和灰色的白桦林倒影在镜子一样的河面上，分不出哪是真的，哪是影像。河边有一些倒塌下来的树，根部张开，狰狞的指向天空。路边的岩石上，小树像盆景一样悬在半空中。不时有小松鼠跳过路面，然后迅速地消失在树丛之中。往前走了两公里左右，我们来到月亮湾。昨天傍晚我们在山上公路边拍过月亮湾的全景，现在我们有机会下到河边，零距离与月亮接触。月亮湾也有两个小沙洲，因形状像两个大脚印，故有人编造了一个美丽的传说，说这是成吉思汗领军路过时留下的大脚印。月亮湾是是喀纳斯河的转角处，湖面就像弯弯的月亮，宁静，清澈。我当时想，要是我傍晚时在这里就好了，把天上的月亮也拍下来，使得天上一个月亮，地上一个月亮，交相辉映。
从月亮湾出来，我们沿着木阶梯走回山上的公路边截车。这时已是中午时分，路上没有人，也没有车。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一辆区间车。吉米刚才一直在跟小刘开玩笑，说区间车的导游小吴是他的女朋友。这时见等了半天也没见一辆区间车的影子，吉米就说，让我喊喊小吴吧。“小吴！”“小吴！”声音在空谷里回荡。“小吴！吴…吴…吴……”神了，喊声没停多久，远处就看到有辆区间车爬上来。车到跟前，车门打开，走出来的竟然就是小吴！我们马上哈哈大笑，笑得小吴一头雾水，不知我们笑什么。小刘把我们刚才喊她的事告诉小吴，小吴的脸马上红的像一朵花。
车到喀纳斯村，我们告别小吴下车。这里有个边防派出所，我们要在这里试试看能否搞到边防通行证。我和吉米在派出所旁边的餐厅坐下吃午饭，小刘把我们的证件拿去找熟人通融。过一会儿，小刘回来，一看脸色就知道事情没办成。小刘说，最近风声紧，有领导要来视察，到白哈巴的路上设了三道关，分别由公安，武警和边防军把守。就算公安高抬贵手，也过不了武警和边防军的关。我们只好改变计划。我们决定先参观哈纳斯村，然后上喀纳斯湖旁边的哈纳开特山，去观鱼台，俯视喀纳斯湖。
喀纳斯村原是个很小的村寨，住的是图瓦人，因为它刚好处于往喀纳斯和往白哈巴的十字路口上，所以变得热闹了起来。村子分新村和老村，相隔不远。老村就在路旁，有一些小客栈，和一些小商店，这些小生意基本是利用老村的小木屋来做的。小客栈其实就是一间图瓦人的小木屋，里面的摆设大概是原来的主人的，供那些住腻了五星酒店的人来试试当一天图瓦人。小商店多卖当地捡的石头，和图瓦人的手工艺品。当地人很多都搬到不远处的新村。新村的村头，有一个区间汽车站，我们从这里可以坐车上到哈纳开特山的半山腰。我们在村子里走了个圈，我逮着几个小孩拍照，吉米却跟盖房子的一帮图瓦人聊上了，一会儿功夫就钻到人家的小屋里喝了杯酒。
汽车来了。车在环山公路上绕过几个弯，把我们带到山腰的停车场。从这里开始，我们要步行蹬2498级台阶，才能上到观鱼亭。刚开始登山时，蓝天白云，从半山腰可以清楚地看到喀纳斯湖的一道湾和二道湾，以及湖边新盖的喀纳斯山庄。喀纳斯新旧村也在眼皮底下。往北望，友谊峰和旁边的雪峰历历在望。路旁有许多美丽的奇花异草，吸引我们照了不少照片。一路上有很多保安站在那里，每个转角的地方都有。因为游客不多，显得保安比游客多多了。虽说新疆还不是很太平，但一路上并没见过这么多保安。是不是有大人物住进了喀纳斯山庄？所以必须控制这个制高点？还是山上有人剪径，这些保安来保护我们的安全？不过不管怎样，只要这些保安不挡住我的风景，我不在意他们杵在那儿，毕竟这给我们有些安全感。只是日晒雨淋的，难为了那些保安。每爬高一段，景色都不一样。等我们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天空飘来了一片乌云。不好，大雨要来了。我们拼命往上跑，终于在大雨降下来之前，跑进了山顶的观鱼亭。
观鱼亭原来只是个原木修建的森林防火观察亭，据说就是在这里看到湖怪的。喀纳斯湖开发旅游后，嫌这观察亭太土太小，就找人设计建造了这个观鱼亭。不过依我看，这观鱼亭奇丑无比，与周围的风景完全不合拍。设计建造者好像是广东的，真丢了广东人的脸。不过要怪只能怪那拍板的，设计方案不都是投标的吗？就没有一个好一点的？再说亭子的名字也起得不对，应该叫做观湖怪亭。观鱼亭咋一听起来，以为是苏州园林里看金鱼的。
雨很大，周围一片乌黑，别说湖怪，喀纳斯湖也是若隐若现。本来应该很近很清楚的友谊峰完全看不到了。山风吹来，一阵阵寒意。幸亏我们跑进了这个观鱼亭，要是还在半山腰，肯定成了落汤鸡。雨下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减弱，但还是没有完全停止。我们不能再等了，要不就会错过回贾登峪的末班车。带着遗憾，我们冒着小雨往山下走。路旁的野花，淋了雨后竟然更漂亮，雨水挂在花瓣上，就像出水的芙蓉。下到山腰停车处，天空竟然又出现蓝天，气死。不过没办法，我们必须往回走。
回到喀纳斯村汽车站，一打听，还有最后的两班车没开出。我们决定坐头一班车先走，到神仙湾的时候下车，那里附近有几个漂亮的牧民毡包我们一直没有机会拍，现在正好是机会，拍好后我们可以坐末班车走。
我们在神仙湾下车，顺着公路找到那几个漂亮的毡包，这时正是晚饭时间，毡包的顶上冒出缕缕炊烟，一幅平和的画面。我们不敢浪费时间，赶紧拍。拍完照，心满意足地走回神仙湾的车站等车。
末班车终于来了。它竟然不停！司机摇摇手，说车上已经满员，不能超载。看着末班车绝尘而去的背影，我们蒙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贾登峪有三十公里，走的话要走到半夜。回喀纳斯村也有十公里。我们没带野营帐篷，不能在这里过夜。我们只有想办法在路上截车。这条公路，外来车辆是进不来的，偶尔经过一辆车，是施工的泥头车，不载人。等了半天一点希望也没有。不远处有几个穿着旅游区制服在路面做清扫的女工，我想她们总得回家吧，看看有没有来接她们的车，我们好搭个顺风车。谁知接清洁工的车来了，竟然是辆洒水车，没有多余的座位。
不可思议的是，跟我们一起在这里等的，还有一个小帅哥。这帅哥也是二十出头，一脸秀气，不是一般的帅，一件短风衣，黑长裤，黑皮鞋，背个小背包，不像旅游者。他在这里干什么呢？他说等人。等谁呢？在这荒山野地！
看着天色开始变暗，小刘都开始急了。这时我们突然想起小吴。对，找小吴，吉米有她的电话。吉米赶紧给小吴打了个电话，谢天谢地，电话通了，小吴还没下班，正在开会。问清楚了我们的情况后，小吴说，我找调度商量一下，看怎么办。过了一会儿，小吴回电话说，还有一辆车，是一个制片厂来踩点的人包了的，还在山上没下来。调度已经找人从喀纳斯村开车来，接我们回喀纳斯村，然后我们可以坐那辆包车下山。哇，小吴真是我们的救星！小吴万岁！不一会儿，真的有一辆面包车来了，把我们拉回喀纳斯村。这时那辆制片厂的包车也刚好从山上下来了，于是我们换了车，一路顺风地下了山，回到了公园入口处的停车场。
下车后抬头一看，一轮彩虹高挂天上。这是什么预兆呢？吉米赶紧给小吴打电话，告诉她我们已经平安地回来了，感谢她的帮忙，顺便邀请她来一起吃饭。大概还是害羞吧，小吴最后还是没有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这一天的晚饭，还是那么boring。
（待续）
卧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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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桦林
喀纳斯老村
喀纳斯新村
雨锁喀湖
雨后的野花
河边毡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