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书——《头号女士侦探所》
廖康
畅销书并不都是文学快餐和垃圾，苏格兰作家史密斯的小说《头号女士侦探所》(The No. 1 Ladies’ Detective Agency by Alexander McCall Smith, 1998)再次证明了这一点。这本小说并不是传统意义的侦探小说，而是通过有趣的侦探故事，向北半球的读者展示了一个非常不同的世界：非洲南部人们充满异国情调的生活方式，既淳朴又狡黠的乡民之间特殊的人际关系，传统习俗与现代观念的各种冲突，非洲原住民的道德体系和基督教在现代的矛盾和接轨。对，这些故事都发生在南部非洲国家博茨瓦纳。作者是在非洲长大的，他的生花之笔让博茨瓦纳在西方广为人知。这本书也为史密斯赢来“国际图书千禧年度最佳小说”的美誉，并激励他写出同样题材的系列小说以及有关苏格兰当代人生活的系列小说Forty-Four Scotland Street，使他由儿童文学作家升级为英国文豪。于今，史密斯的文学成就与他的本行——教授并制定医疗法典——的成就交相辉映。
空泛的介绍很难让读者产生兴趣，且让我举个女侦探破案的例子：一位女性顾客来到侦探所，说她丈夫偷了一辆奔驰车，令她不安，但她又不想报警。她请侦探来查明车主是谁，再把奔驰车从她家“偷”走，物归原主。当年批判孔子，我们讨论过父亲偷羊，儿子该怎样做的问题。报官还是隐匿？究竟该怎样做才算道德？儒家文化和基督教文化争论不休，一直没有完美的答案。博茨瓦纳一位乡村妇女的做法，让东西方读者对非洲人的敬佩油然而生。
史密斯的小说不仅以题材新颖见长，他的人物塑造和语言运用也令人耳目一新。胖乎乎的女侦探拉莫慈维大妈与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波罗截然不同。后者无非沿用福尔摩斯那套逻辑破案的方法，但拉莫慈维大妈更像所罗门王，她依靠古老的智慧和新时代的观念为乡亲们排忧解难。她自身也饱受男人花心和家庭暴力之苦，她的故事向大家展示：施暴者必需赔偿，但受害人的解脱需要宽恕。这些故事中人物个个鲜活，他们的命运令人关心，他们的喜怒哀乐引发同情。如果把《头号女士侦探所》系列仅仅当作侦探小说，那可真是贬低了作品。
这本以非洲为背景的小说我们自已阅读恐怕还难以充分欣赏其非洲气息。好在有来自南非的艺术家Lisette Lecat录制的说书版本。她的叙述是纯正的英国女王腔，念到非洲人名地名时，当地风味就冒出来了。更不用说书中人物的语言：非洲的、印度的、官方的、村民的，各种乡音，各种性格通过她的演播活生生地跳出我汽车的喇叭，迷得我几次险些违反交通法规，几次到了目的地还舍不得下车。我相信，那些味道，我自己是读不出来的。
2012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