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死亡的遐想
对死亡的遐想,东西方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和做法。西方人大多是以基督教文化为背景,在死者的追思会上可以送各色的花篮,而中国人给死者只送白花和黄花。白花西方人是用在婚礼上的,红花在追思会上也可以看到。中国人纪念死者的聚会叫追悼会,气氛庄严肃穆,音乐压抑低沉。哀乐声一响,不落泪都难。而西方人的追思会有说有笑。大家在回顾一个人走过的路,他的成长从小到大,他的趣闻都是可以议论的话题。气氛轻松没有压抑感。
对此,我有体会。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痛彻心扉。
母亲单位的同事叔叔阿姨都来参加追悼会。但是那是单位组织的,是出于礼貌。人家不会和你一样悲伤。哀乐声一响,觉得是强人所难,我都不好意思。在美国参加过多次追思会的感受很不一样。追思会顾名思义,就是回顾逝者的过往,参加者都是自愿而来的。
这种差别来自信仰和观念的不同。信基督的人认为人死后去了极乐世界,那里是新天新地,另一个世界。相信有灵魂存在。而东方文化大多基于佛教道教文化,相信轮回,不知道自己来生来世变成什么。因此格外在意今生今世。人死如灯灭,不相信有灵魂存在。被怀念的逝人是活人赋予了死人灵魂。若死人地位高影响大,怀念的人多就有灵魂。而斗升小民没有影响的人似乎没有灵魂因为会被人遗忘。多少年后除了他的亲属没人知道曾有一个生命来到过这个世界。有句名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任然活着。甚至有人说,有的人死亡重于泰山,有的人死亡轻于鸿毛。此说法把人说得生来就不平等。事实上,人人生来平等,帝王将相宁有种呼?生命对谁都是宝贵的。难道死的重于泰山的人的生命就比他人金贵?
在中国6-70年代里,上山下乡的知青有1700万人,非正常死亡达5万多人。其中最惨烈最震撼人心的是,83名大学生因战台风而葬身海底,在内蒙那场大火中有69条生命被吞噬。他们的死被誉为死的重于泰山。
我插队的县有一个女知青去世了,既不是死于大水大火,也没有被誉为重于泰山,而是死于一场事故。
在一个打机井现场,井架突然坍塌,现场18人立刻呈鸟兽散,逃向四周。事后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大家都记得她在现场,但四个方向的人都没见到她。显然,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中心的井口,她在慌乱中一跑掉进了井中。在井底打捞上了她的遗体。这是一个事故。善后工作她被誉为烈士,接来了家属发放了抚恤金。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若把她的死亡比做轻于鸿毛的话,是不是太寒了知青的心?但是,她的死没有被誉为重于泰山。
在那个视生命为草芥岁月里,大山里有多少默默地被荒草淹没的墓碑,没有人记得他们,只有亲属和战友记得,以及良知在“寻找”他们。当年,说死亡的话题虽然沉重,可死亡的事常常发生。
我曾试想过人频死时刻的心情。这样的人包括我从小就知道的王二小放牛郎。为了把日本鬼子引进伏击圈,王二小明知会死还要去做。看来他的心理有多强大,这种强大是不分年龄的。还有亮剑里的赵刚夫妇,由于精神支柱的崩塌而自杀,以及随后的李云龙夫妇为了军人气节宁死不屈而自杀。他们的自杀是毫无畏惧的。连死都不怕了,何以死而惧之?当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宣判东条英机死刑时,这个杀人魔王在绞刑架前吓尿了。
死亡是每一个人都要面对的。人人都是赤条条而来,也会赤条条而去。该取的态度是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