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刀 LI Dao 华夏文集
随 笔
读方励之先生文章后的感想
·力 刀·
刀客年轻气盛时也好议政发牢骚，偷着说点反动言论。可当决意走白专道路一心想要成为“中国第一把刀”时，当我党掀起轰轰烈烈的“反自由化和清除精神污染” 时，却也能钻进象牙塔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磨屠龙刀。对这场关系到“和平演变的希望即将发生于中国党的第三代，第四代身上”的严重路线斗争竟全然不 知。什么方励之，李淑娴，管惟言之流的反动言论还是在周二下午的政治学习批判会上得知的！当时一听这些反动言论，那感觉就跟多年前偷看我党阳谋编辑的“右 派反动言论汇编内部资料”时一样：这ＴＭＤ不都是大实话嘛－－可不，多年后，伟光正党妈妈虽犹抱琵琶半遮面地为９９．９９％的所谓“右派份子”摘帽丹仍坚 持“反右是正确的只是扩大化了”自打自嘴。
从那时，俺知道了中国科技大学有个副校长方先生，是搞天文的－－人称“中国的萨哈罗夫”。他赢得了我的敬佩。
再后来，北京学子的上街游行，戒严，长安街的坦克机枪声，ＴＶ画面上的血与火，美国之音。再后来，方先生夫妇进入美国大使馆被困良久，最终到了美国。最 后，我自己也彻底放弃了“中国第一刀”的理想和今日可为“先富起来的百万富翁”的钱途去国他乡。但方先生与那两位已去世的文人王若望和刘宾雁先生一样，仍 是我尊敬的长者和“知识分子”，虽然出国后为生存和生计东奔西忙到处流浪再无心关注他们在美国的情况。
直到今年２月１２日，华夏快递发表了方励之先生文章“纸老虎”研究五十年，并加注编者按：当日是方先生７０寿辰。读后对方先生文内所叙述的历史事件以及其 人生感悟，颇受感动也挺有感触，信手在论坛上刷了几句帖，表示问候方老和感谢华夏编辑发的好文。俺很清楚：一来，老方６４跑进大使馆之事多年来让众多网上 “爱国精英们”不齿，俺本是准备上帖后挨砖再掐架群殴来的，大出意外竟没见那些我党培养的“爱国精英”们冒头！倒是老方的一众弟子们来跟帖共同表示慰问老 人并聊起各自与方先生的往事；二来，本刀自知满脸刀疤丑陋无比，且一身血腥，在这闲地论坛名声不咋样，也不指望会有跟帖捧场－－不挨砖已是大喜过望了，没 曾想到，各位聊起与老方之缘或感想印象点滴小事如此生动，让俺这个数理化盲，别说天体物理力学了，就是中学物理的力学让俺一看就全身乏力的主儿开眼不说， 看着心里热乎乎的。
一谈起方先生，国内国外常会说起他跑进美国大使馆如何如何，他来到美国后自由之身了却没如何如何。愚意以为：假如我做不了谭嗣同，我绝无资格去问别人为何 不去当那第８个君子；假如我愿意去菜市口，那也只是我自己的选择，绝无道理和半点非份之想要拉上旁人为俺陪斩。愿意堵枪眼儿或托炸药包或向我开炮，都是个 人自愿行为。这些人的感人和伟大也正在于此：“我自横刀”。而不是：它奶奶的，你们都不去啊？只好我上了！更不在于他们死后的灵魂飘出来乱问：你们为什么 不去这样，不去那样？愚意以为这是基本做人的道理。小孩子不懂没关系，作为读书人要不懂或装不懂，那是可耻而可悲的，也是一种浅薄！
方先生本来就不是个政治家或政客，他只是一个科学家，可能用他科学的头脑眼光和特殊的经历看得比别人早一点或深刻一点而已。他曾做过的已是中国很多很多所 谓“知识分子”做不到的。为此，我对他表示敬佩。也诚如某网友说的：“方先生在８０年代出于自己的良知，把自己的思考结果告诉大学生们，是ｄｉｄ ｕｓ ａ ｆａｖｏｒ， 我们应当感谢他。他来美后很少讲话，那也是他的自由，他没有任何讲话的义务。”！
我对他跑到美国大使馆没有任何责难，对他出国后不当萨哈罗夫，没有任何困惑。人在这自由土地上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我是一介布衣书生，不会当谭祠同，也就没 资格去责问别人为何不当谭２世。即使我要去当谭２世，那也是我自己去，绝不会拉个颠背的，或责问你为何不跟俺当英雄去？这是我很简单的做人做事道德观。
突然想起电影《阿甘正传》里一情节：阿甘闲了跑步穿越美国引起轰动，感动和吸引了一干人马跟着他屁股后跑，忽然一日，大空旷地儿里，阿甘停下回身走了－－ 跑腻了，不干了。众人皆茫然，静静地看着他走了。不过却倒没见有人叫喊：丫的阿甘你咋就不跑了呢？你这自由自在的说不跑就撒丫子走了，不就把俺们涮了嘛？
回到现实，谁要自以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了有资格质问方为何不继续领着跑了，那才有点阿甘味道了。真正有道德和真正站在了道德制高点的人，不会对他人发 问，而是自立独行，舍身饲虎者－－如甘地，金博士，曼德拉，林昭，遇罗克，甚至今日国内的余杰，蒋彦永，中青报的《冰点》编辑李大同、卢跃刚等。对于这些 人，若剔着牙花子，一副道德完美者的姿态责问其为何不这样为何不那样，俺以为道德和智商情商水平还不如跟阿甘跑的那一干人呢。同样，对今天７０高龄的方励 之先生，故去的王若望，刘宾雁老先生等再说这说那，品头论足，责问他们为何不这样不那样，我想问：你干嘛吃的？你想到了为何不自己去做呢？！一个身强力壮 又如此聪明的汉子，对一位老人如此发问，也可真有胆识和勇气啊！
自己不去当英雄而责备别人为何不去当英雄的人，自己不去做却问别人为何不这样不那样做的人，在生活里，最好离他远点！
附一首当年读了华夏网上大虾图雅一首充满感人激情的诗后的读后感：
我们拥有－－重读图雅诗《近代史》随感 力刀 三百多年前－－菜市口 成片攒动的人头 一张张流涎的口 捏得出汗的枯手 铜板、金元宝、银元 焦虑地 为得到一缕 滴血的鲜肉－－ 挂在凌迟刑架上 “汉奸”袁崇焕 紧闭着双唇，叹息但无言 却凝视着狼烟金戈的北方 至死不闭那双眼 三百多年后－－荒野上 义愤填膺的人群 捏得出汗的拳头 一张张喊叫的口 叛徒、反革命、内奸 焦虑地 等待那一声 “嚓”的枪响－－ 倒在血泊里 张志新、黎九莲、遇罗克 割断的咽喉，剜去的内脏 而那曾直言的双唇 “我的祖国…人民…” 无声喃喃 谁说我们是睡狮？ 不！这是污蔑！ 我们是 生龙活虎的民族！ 瞧：佛狸祠下 有如此众多 胃口大开的 食肉族 瞧：祭坛之上 有如此刚烈 无怨无悔的 舍身饲虎者 哈哈，哈哈， 我们 无比自豪地拥有 阎王和魔鬼 我们 也无比自豪地拥有 先知和圣女 我们 拥有五千年厚重的 文明和 传说 还有－－ 佛！ …… ※ ※ ※ ※ ※ 附：《近代史》 图雅 乘着洋人的兵舰 一个浪，一个浪，一个浪 驶入谭嗣同先生小小的客寓，泊在书桌上 宛如一卷被阳光摊开的 焦急的时论 于是脱上衣，叼起小辫子 于是露出铁灰色的疙瘩肉 流汗 流汗 流汗 把自己端起来，填入炮膛 “请自我始！” 而这口令谁发 慈禧没练过德式的兵操 能员李鸿章则远在英国 宏扬狗肉杂碎 转圈 转圈 转圈如何是好？ 轰然一声：“我自横刀” 人头落处，刀光如电 他以大笑点燃了那尊 古炮
□ 寄自美国
刊登在 2006 华夏快递 kd060606.
https://archives.ciaos.org/HXWK/author/LI-Dao/kd060606-3.gb.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