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动物当中，人类是最残酷的，他们是唯一将快乐制造在痛苦上的动物。”
—— 马克•吐温
在写马克•吐温之前，先聊一下我在国内接触美国文学和文化的过程，我想很多象我这个年纪的人会有同感。一九七零年代，最早读到的美国小说是爱伦•坡（Ｅｄｇａｒ Ａｌｌａｎ Ｐｏｅ）的侦探小说，从此对英美侦探小说情有独衷。后来读了西奥多•德莱塞（Ｔｈｅｏｄｏｒｅ Ｄｒｅｉｓｅｒ）的《美国的悲剧》和《嘉莉妹妹》。德莱塞继承了从马克•吐温开始一直到斯缔芬•金的“靶粪”运动所代表的揭露社会阴暗面的传统，对美国社会现实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但我对德莱塞的小说兴趣不大，不过《嘉莉妹妹》中提到的三十年代的美国，就有冰箱的事印象很深。到了一九七七年，看到了戈里高利•派克（Ｇｒｅｇｏｒｙ Ｐｅｃｋ）主演的电影《百万英磅》，非常喜欢。当时，因为年龄小，只是喜欢电影的幽默，对其中的讽刺毫无感触。后来，法国古典文学大肆入侵，雨果、巴尔扎克、司汤达、福楼拜、莫伯桑、左拉、缪塞、波特莱尔、蓝波、大小仲马等等成了每天睡前读物。接下来是俄国古典文学，其中普希金、托尔斯泰、妥斯陀也夫斯基的影响最大。有趣的是，当时我最喜欢的英美文学还是侦探小说，直到读了杰克•伦敦（Ｊａｃｋ Ｌｏｎｄｏｎ）的《海狼》后，才有了变化。当年老爸说，马克•吐温的《在密西西比河上》是他最喜欢的美国小说。我也到学校图书馆借来看了。哈，原来美国作家对那些野外生活技巧如数家珍的传统来自马克•吐温，而这些东西正是大男孩们最爱炫耀的。后来又读了很多美国小说，其中有和当时国内气氛全然不同的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Ｆ Ｓｃｏｔｔ Ｆｉｔｚｇｅｒａｌｄ）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和田纳西•威廉斯（Ｔｅｎｎｅｓｓｅｅ Ｗｉｌｌｉａｍｓ）的《欲望号街车》。但是，要在读了一些文学史和文学理论后，才渐渐了解到，真正属于美国自己的文学是从沃尔特•惠特曼（Ｗａｌｔｅｒ Ｗｈｉｔｍａｎ）的诗集《草叶集》，和马克•吐温《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开始的。原来马克•吐温这么重要啊。
马克•吐温原名萨缪尔•兰亨•克莱门（Ｓａｍｕｅｌ Ｌａｎｇｈｏｒｎｅ Ｃｌｅｍｅｎｓ）。一八三五年十一月三十日，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佛罗里达地区的乡村。他在七个孩子中排行第六，七个孩子中，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幸存了下来。萨缪尔的父亲约翰•克莱门（Ｊｏｈｎ Ｍａｒｓｈａｌｌ Ｃｌｅｍｅｎｓ）是一位穷律师，收入微薄，家境拮据。母亲简•克莱门（Ｊａｎｅ Ｌａｍｐｔｏｎ Ｃｌｅｍｅｎｓ）活到了八十七岁。
马克•吐温四岁时，一家迁往密苏里州密西西比河边上的汉尼拔（Ｈａｎｎｉｂａｌ）。密苏里是蓄奴州，因此，马克•吐温从小就对奴隶制有所了解，这成了他历险小说的主题。马克•吐温是色盲。一八四七年三月，马克•吐温未到十二岁，他的父亲就死于肺炎。第二年，他成了一名印刷工学徒。一八五一年，当上了排字工人，开始投稿，还为他哥哥的《汉尼拔杂志》（Ｈａｎｎｉｂａｌ Ｊｏｕｒｎａｌ）写稿。十八岁后，他离开汉尼拔来到纽约市、费城、圣路易和辛辛那提市当印刷工人。二十二岁时，马克•吐温回到了密苏里。在沿密西西比河到新奥良途中，轮船公司要雇马克•吐温为终身领航员，领航员是当时美国薪水第三高的职业。当时的客船是木制的，易燃，晚上航行不能开灯。领航员要有丰富的河流知识，才能在弯曲的河道中不出事故。马克•吐温花了两年时间研究二千公里的密西西比河。一八五九年，拿到了领航员执照。在领航员的训练期间，马克•吐温说服了弟弟亨利与他一起工作。亨利死于一八五八年的轮船爆炸。马克•吐温为此内疚了一生。马克•吐温一直在密西西比河上当领航员，直到一八六一年内战爆发。
作为蓄奴州的密苏里，在内战中，没有加入南方邦联。内战开始后，马克•吐温加入了联邦民兵，参加过一次战役，战役中一人被杀。马克•吐温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杀人，便离开了部队，投奔哥哥奥利安，奥利安时任内华达州长秘书。马克•吐温和哥哥横越了大平原和洛矶山脉，还见识了盐湖城的摩门教。这些经历是《艰苦岁月》中的主要部分。到了内华达后，马克•吐温成了维吉尼亚城的银矿矿工，同时为维吉尼亚城的报纸《企业报》工作。
没过多久，马克•吐温就在矿场中牵连进了一宗决斗案，内华达州政府下令要逮捕他，于是他只好辞退了工作，逃到了旧金山。在旧金山，马克•吐温无以谋生，就写了篇稿子投给了报社。报社采用了他的稿件，还雇他为报社记者，让他去欧洲和中东采访。
在欧洲和中东的途中，他写出了著名的旅行信件集《傻子旅行》。他见到了查尔斯•兰登（Ｃｈａｒｌｅｓ Ｌａｎｇｄｏｎ），并对兰登的姐姐奥丽维亚（Ｏｌｉｖｉａ Ｌａｎｇｄｏｎ）一见钟情。他们于一八六九年订婚，一八七零年在纽约市结婚。奥丽维亚生下了儿子兰登，几个月后，兰登死于白喉。在马克•吐温的自传中，他吐露了儿子之死的真相。儿子兰登出生几个月后，马克•吐温夫人有事外出，让马克•吐温照管儿子几小时。当时正值寒冬腊月，马克•吐温把孩子的摇篮推到了屋外的走廊上，自己则坐在摇椅上看书。他看的津津有味，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喊。等他想起了孩子去看的时侯，孩子早已把被子蹬掉了，已经快冻死了。他急忙把摇篮推回房间，但已经太晚了，晚上夫人回来后，他不敢把真相说出来，但孩子受凉后又染上了白喉，不治死去。
一八七一年，马克•吐温一家迁往康乃迪格州的哈特福特。在那里奥丽维亚生了三个女儿：苏西、克拉拉和让。马克•吐温与奥丽维亚共同生活了三十四年，直到奥丽维亚于一九零四年去世。
马克•吐温成名后，一家出版社派来了代表布里斯来与他商谈出版事务。马克•吐温要求合同明确写明，作者应得一半的纯利。布里斯不敢答应，要和出版社商量。几天后，布里斯来见马克•吐温，把写好的一份合同给了马克•吐温。马克•吐温一看，合同上没有作者应得一半的纯利的字样，而是把它改成了提成百分之七。布里斯说他和董事们研究了马克•吐温的要求，认为提成百分之七要好过一半纯利。马克•吐温不懂这些名堂，又经不起布里斯如簧之舌的吹嘘，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两年后，马克•吐温知道上当了。这两年内，马克•吐温吃了十几万美元的亏。马克•吐温找到了布里斯。布里斯早有准备，他在马克•吐温面前低首道歉，还哭着说：“我们这些人都是靠您养的，您发发慈悲吧”。马克•吐温哭笑不得，只得以慈悲为怀，不以追究。经此周折，马克•吐温决定自组出版社。布里斯闻讯赶来，自告奋勇，愿意投资。于是，布里斯又拟了一份公司合同，其中明文规定：“本公司之一切净利，一半归马克•吐温先生；一半归布里斯等其他投资人”。
当时，前总统格兰特将军要出版回忆录，马克•吐温闻讯赶到。马克•吐温对将军说他的书至少能卖五万美元，而格兰特认为他的书最多只能卖五千美元，他认为马克•吐温在开玩笑。马克•吐温说，他马上组织一间书店出版将军的回忆录，估计回忆录能买十万元，若格兰特和书店各拿一半利润的话，格兰特正好拿五万。事实上，格兰特的回忆录给他赚到了四十万美元。
有了格兰特的回忆录和马克•吐温自己的书，事业蒸蒸日上。但是，就在一切运营良好的时侯，布里斯以出版社的名义在股市上大肆投机，竟然把出版社和书店输的一干二净。没多久，法院就来接收出版社和书店了，共赔了十万美元。马克•吐温找来了布里斯，要他出一半。没想到布里斯竟说：“合同上说的是净利一家一半，而没有提赔钱对分的事。因此公司债务我是万万不会负担的”。马克•吐温大怒，把布里斯赶了出去。
后来，马克•吐温写了著名小说《镀金时代》，把内战后几十年中的美国，比作是“镀金时代”。有记者就“镀金”议员向马克•吐温提问，马克•吐温说：“美国国会中的有些议员是婊子养的”。记者把马克•吐温的原话登上了报纸，华盛顿的议员们大为不满，纷纷要求马克•吐温道歉，否则就把他告上法庭。马克•吐温只好在《纽约时报》上公开道歉：“日前本人在一次酒宴上，说国会中的有些议员是婊子养的。事后有人向我兴师问罪，我考虑再三，觉得此言不妥，故此登报声明，把我的原话修改如下，请众人谅解。美国国会中的有些议员不是婊子养的”。
一九零六年，马克•吐温开始在《北美评论月刊》上发表自传。一年后，获牛津大学荣誉文学博士学位。
马克•吐温比他两个女儿活得久。爱女苏西于一八九六年死于脑膜炎后，马克•吐温忧郁了一段时期。奥丽维亚于一九零四年去世，女儿让于一九零九年底的死令马克•吐温更加忧郁了。一九一零年初，马克•吐温的心脏病恶化。一九一零年四月二十一日，马克•吐温因心脏病不治逝世。
作为一个作家，马克•吐温的成名作是《卡城名蛙》，小说发表在一八六五年十一月十八日的《纽约周六报刊》上。一八六零年代末到一八七零年代初，马克•吐温发表了《傻子旅行》、《艰苦岁月》、和《镀金时代》三部曲。前两部小说属于旅行文学。《艰苦岁月》是马克•吐温对内华达及美国西部的半自传式描述。《镀金时代》则对美国当时的社会现实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镀金时代”从此成了美国内战后的三四十年的统称。这是马克•吐温唯一与人合作的作品，合作者是他的邻居查尔斯•达德利•沃纳。
一八七六年，马克•吐温出版了他最有名的两本著作之一《汤姆•索亚历险记》，书中描绘了他在汉尼拔的童年。马克•吐温以自己小时候的性格，塑造了汤姆•索亚。书中引入了角色哈克贝利•费恩。一八八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出版，这是让马克•吐温名垂青史的作品，马克•吐温因为这本书成了当时美国最著名的作家。《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是《汤姆•索亚历险记》的续集，气氛比后者严肃。当时有人称《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为“无聊之作，只能供贫民阅读”，不得放在图书馆的书架上。但是，到五月份时，《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就售出了五万一千册。
《密西西比河的旧日时光》是一八五七年由《大西洋月刊》出版的密西西比河系列小品。后来，马克•吐温又写了《在密西西比河上》、《王子与贫儿》、《亚瑟王朝的康涅狄克州的美国佬》、《傻瓜威尔逊》等一系列小说。一八八五年一月二日马克•吐温的惠勃斯特公司出版了《格兰特回忆录》，使格兰特收益四十万元，而免于破产。一九零一年二月，马克•吐温和前总统克利夫兰、安德鲁•卡内基等人签署了由马克•吐温起草的反对美国入侵菲律宾的著名宣言《致在黑暗中的人》。宣言发表在《北美评论》上。
马克•吐温是美国十九世纪最伟大的作家，被称为作家中的林肯。他是西部作家，他的素材来自西部。有着粗犷、开放、幽默的艺术特色。当时美国的文化中心在东海岸，东海岸的评论家对西部作家的命运致关重要。他们偶尔会欣赏西部作家的作品，但只是猎奇和消遣，他们认为西部文学不是严肃文学。西部作家不能与当时的名家爱默生、朗费罗等人相提并论。他们的文学趣味是“维多利亚的时代传到美国的，为粗鲁的、发了财的美国人，寻求一些行为准则，以此来掩盖他们的粗俗，为上流社会的新式男女作榜样。”就是所谓英国的斯文传统，他们不可能把流浪儿、黑奴作为文学作品的主人公；也无法接受行骗、宿怨、格斗的主题；更无法接受赌咒、发誓、脏话作为一种文学语言。他们欣赏马克•吐温的幽默才能，却不承认他的创作是严肃文学。
一八八十年代末，马克•吐温在出版《汤姆索亚历险记》、《在密西西比河上》、《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和《在亚瑟王朝廷里的康涅狄格州的美国人》四部重要作品的同时，还指出了“幽默作家虽然轻松，却有一个严肃的目的——嘲弄虚伪，揭露伪装”，幽默作家是“王公贵族、特权人物和一切骗人玩意儿的天敌，是人类权利、人类自由的天然朋友”。很早就认为马克•吐温不同凡响的评论家，如勃瑞特•哈特、威•迪•豪威尔斯（Ｗ Ｄ Ｈｏｗｅｌｌｓ）的意见渐渐为多数人接受。豪威尔斯的观点尤为明确，作为有影响的评论家，他指出，“马克•吐温的笑话饱含着严肃的意味，是他反复思考政治、社会的可笑之处后采取的表达方式”。一九一零年，马克•吐温去世那一年，豪威尔斯在《我的马克•吐温》（Ｍｙ Ｍａｒｋ Ｔｗａｉｎ）一书中，给予了马克•吐温极高的评价：“我认识爱默生、朗费罗、洛威尔、霍尔姆斯，我还认识其他诗人、批评家、幽默作家；他们互相类似，象其他文人一样；但克莱门独一无二，无法企及，他是美国文学中的林肯。”
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一九二○年，著名文学理论家范•魏克•布鲁克斯（Ｖａｎ Ｗｙｃｋ Ｂｒｏｏｋｓ），用精神分析法对马克•吐温进行了解剖，发表了一部全面否定马克•吐温的著作——《马克•吐温的考验》（Ｔｈｅ Ｏｒｄｅａｌ ｏｆ Ｍａｒｋ Ｔｗａｉｎ）。布鲁克斯认为马克•吐温是天生的艺术家，但他屈从了环境，在加尔文教、金钱、和东部上层阶级的文学趣味的强大压力下，放弃了自己的原创性，屈从了环境。
布鲁克斯认为马克•吐温的一生有三个阶段。童年的马克•吐温是在一个缺乏温暖的家庭度过的。他有双重性格：一方面要表现个性，一方面屈从母亲。他在父亲的棺材前向母亲保证“要做好孩子”，说明他顺从了加尔文教的社会环境。家庭之外的社会环境同样糟糕：汉尼伯尔地处开发不久的西部，是“文化沙漠”。他人生的第二个阶段，是在密西西比河上四年的领航生活，那是他与社会最融洽的时期。他能赚钱，又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才智，就象《在密西西比河上》开头几章那样，生活极有诗意。到了远西部后，马克•吐温受投机发财的风气影响，放弃了艺术，做起了找矿致富的美梦。布鲁克斯说：“他潜意识的愿望是当艺术家，这是发挥个性的行业，发挥个性在他母亲看来是罪恶，在社会看来是耻辱。母亲和社会都要求他做生意人，而他又不能满足这个要求。这种困境导致马克•吐温成了幽默作家。”按布鲁克斯的理解，马克•吐温成为幽默作家，是他出卖自己艺术天赋的例证。
马克•吐温人生的第三阶段是到东部同奥丽维亚•兰登结婚之后。布鲁克斯认为，奥丽维亚生活圈子狭窄，唯父辈意见是从。马克•吐温为讨她欢心，还得讨好她的社会圈子，那个高雅、庸俗的社会能接受这个“没有教养的”西部作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因为他能赚钱。奥丽维亚不认为她丈夫是天才，她以自己平庸的文学趣味为其把关，删改马克•吐温的作品。马克•吐温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天才去炮制迎合大众趣味、赚大钱的小说。另一个对马克•吐温产生过巨大影响的人是《大西洋月刊》主编、有名的评论家、作家豪威尔斯。豪威尔斯怎么说马克•吐温就怎么改，把他的意见当作金科玉律。豪威尔斯主张描写“生活温和的一面”，“力求避免使自己和读者痛苦”。“斯文传统通过豪威尔斯改造了马克•吐温”。
布鲁克斯认为，马克•吐温被“斯文传统”改造后，扼杀了艺术的自我。到了晚年他懊恼不已，他一直在“谴责失败的人生，恰恰表现了他自身的失败。”布鲁克斯给马克•吐温下了这样的定论：“马克•吐温有一个受到伤害的灵魂，他是一个牺牲品。象精神分析学家给出的无数病例一样，这一点足以解释他晚年的懊丧。他受到阻碍，遭到分裂，违背了自己的本性；因此他身上的诗人、艺术家本性萎缩成了愤世嫉俗者，最后成了一个精神虚弱者。”
《马克•吐温的考验》是美国文学批评史上的一部重要著作。马克•吐温的确有布鲁克斯提出的问题，他的一些作品质量不高，只是为赚钱。后期的马克•吐温的确有悲观情绪，这些是严肃的，不容回避的问题。布鲁克斯是有独立见解、有远见的批评家，他本意是要打破清教主义对美国文学的束缚，抵制商业对文学的腐蚀，他是为美国新文化而呐喊。有人说，自“布鲁克斯以来，批评风气为之一变”。
布鲁克斯的观点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伯纳特•德沃托（Ｂｅｒｂａｒｄ Ｄｅｖｏｔｏ），的《马克•吐温的美国》（Ｍａｒｋ Ｔｗａｉｎ‘ｓ Ａｍｅｒｉｃａ，一九三二年）是捍卫马克•吐温的代表性著作。他有两个观点：一、西部文化造就了马克•吐温。二、马克•吐温从未把自己出卖给绅士阶级。德沃托是研究西部文化的专家。他眼里，西部并非文化沙漠。黑人、印第安人和拓荒者，都有自己的文化传统。在拓荒活动中，产生了自己的西部文化。马克•吐温成长于这种文化背景中，并以自己的才能加以发展，成为杰出的西部作家。他的作品与西部拓荒地区的森林、大河和大草原密不可分。德沃托指出，西部也有凶杀、赌博、宿怨、格斗等等，马克•吐温的作品对此有所表现，他描绘的是整个西部的文明。
《马克•吐温的美国》还认为马克•吐温夫人和豪威尔斯为其作品所作的修改只是删除粗话、俗语，并不涉及主要内容，去掉的是西部幽默中的低俗。德沃托的结论是：“在马克•吐温时代的作家中，只有他接触到美国生活这么多的方面。他思路阔广，不安于现状，不知疲倦，任何事情都要探个究竟。有人说他的幽默不触及时弊，研究之后，我们发现那个时代的弊端很少不被他嘲弄过、讽刺过、讥笑过。政府的不光彩事情，……贿赂、腐败、收买、把正义当儿戏等等，他全都评论过。有人说他向社会上层投降，但抨击那个腐败美国的用语“镀金时代”，正出自于他。在他的创作范围之内，他揭露了所有的社会疮疤。”
美国的独立，不仅是政治上的，也是文化上的。但是，建国后的许多年里，美国本土作家一直处于英国文学传统的影响之下，追求英国的绅士文学。欧文、霍桑、爱伦•坡都摆脱不掉英国的写作风格。霍桑和爱伦•坡对人性有过深入的探讨，他们执着于对人物内心的抽象分析。但他们的语言晦涩难懂，只能供有闲阶层茶余饭后消遣之用。这与美国初建期的普遍的紧张繁忙的生活节奏很不协调。
与此同时，美国一直在向西部发展。北美西部辽阔美丽、静穆坚韧、蕴涵着无限的生机，西部的土地培育了西部人民的美好品德。西部生活是朴实、自然、纯洁的生活，西部人民不受文明社会由工业革命带来的物质丰富但精神贫乏的影响。尽管自然环境恶劣，但西部人民淳朴、善良、率直的个性使得他们的生活自然而有意义，而东部的文明社会充满着堕落、颓废和混乱。在西部文化的孕酿下，马克•吐温以谈笑风生、信笔写来的《卡城名蛙》宣告了旧文学的终结和美国本土文学的确立。随后的几十年中，马克•吐温取得了巨大成就，为美国本土作家指出了一条新路，为美国文学建立了新传统。这也使马克•吐温登上了美国文坛顶峰，使其在美国文学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作为美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的马克•吐温，是一位具有民族特色的作家，他是美国土生土长的作家，他用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语言进行创作，他没有一点欧洲的东西，他是地方的、西部的、美国的作家；他的代表作《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是一部名著，从社会内容、思想意义、艺术风格、语言技巧上，开创了现代美国文学的先河，小说永远散发着青春气息；他还是雅俗共赏的典范；他有着卓越的的语言艺术，他的语言是大众的活的语言，在西部民间语言的基础上，他创造了美国的文学语言，开创了一代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