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学术年会传统悠久,名目繁多。在大学界,一般是以学科为主题,由非官方的各种协会(Associations)主办,既有全国性的也有地区性的。由于我的专业既是教育管理,又涉及数据库的使用和建设,几乎每年都参加1-2次年会。学术年会多选址旅游城市,与会者下榻高级饭店,会议期为3-5天不等。高强度的学术交流是主题,穿插着精致的迎新酒会,引人入胜的旅游项目,美味的闭幕大餐,等等。与学术性强的管理年会相比,由电脑软件公司举办的技术年会则更加注重培训和娱乐。
在大学里,校方提供参加年会全部或部分费用,作为专业培训的支出。例如,O大学为管理人员支付全部年会费用,实报实销;为教学人员提供$500(截止2017年),差额自补。参加者多数是某一协会的会员,除了交会员费注册费外,还要付旅费住宿费。在该大学做部门年度预算时,我总要申请几万美金的年会费用,以确保我和1-2个同事能够参加至少一次年会。遇到经费消减时,这项开支就会首当其冲。
80年代中期,我在国内读完硕士,又当了3年讲师,从没有听说过学术年会。来美后,在三所大学里工作的20余年里,参加各种年会30余次;不仅学习到新知识新技术,与新朋老友聚会畅谈,也是一次愉快的旅游活动,受益非浅。可见,学术年会具有多重功能,归结为:学术交流,专业培训,建联系网和家庭旅游等。
学术年会最重要的功能当然是学术交流。交流形式有多种多样:大型讲演会(keynote sessions),小型讲演会(plenary sessions),讨论会(roundtable discussions)和挂图讲演(poster sessions)等。每次年会,发给与会者一大本“会议程序手册”,列出每天的会议主题,讲演人,时间地点和其他活动。讲演会期一般为45分钟,中间15分钟供休息和换会场。近年来,“会议程序手册”上网,为大家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也节约了纸张。
大型讲演会一般是在开幕式和闭幕式上,邀请著名学者,政界要人或社会名流做讲演。开幕式的讲演,涉及专业领域的热点,有一定深度,为年会奠定基调。到闭幕式时,大家已处于大脑疲惫状态,简短而带有鼓动性的讲演则最受欢迎。这类讲演总是排在最后的聚餐前举行,以保证会场满座。
小型讲演会往往有十几个不同主题的讲演会同时进行,大家不得不“择优录取”。尽管所有稿件都必须由3位同行事先审阅选定,讲演质量依旧是良莠不齐。在会议前,可以看到许多人在会议室外做紧张的最后选择;会议开始后,仍然有不少人在会场之间川流不息,重新选择。顺便说一下,会议第一天和第二天是小型讲演会的“黄金时间”,听众情绪高涨;闭幕式前的最后半天则听众寥寥,有的早退了,有的去采购或出游了。
我和同事曾经多次在全国性学术年会上介绍本部门的研究成果。最成功的一次,讲演室50个座位挤得满满的,有几个人只得坐在过道上。会后仍有7-8人和我们热烈交谈,直到下一个讲演者将我们客气地“赶走”。之后,一位高等教育报刊的记者对我们进行访谈,出了好一阵风头。但也有“走麦城”的时候。记得第一次在全国性年会讲演,不知为何,给了我一间容纳100人的大会议室,却只有十几个听众,我又超紧张,效果可想而知。
会后听众做评议,并为每个讲演者打分。从经验中学到,讲演效果如何,不仅取决于内容质量,更在于如何表达。如果只是照本宣科,会让听众感到枯燥无味。PPT的设计很重要,和文字相比,图表和示意图更吸引听众的注意力。有人还加入图片和漫画,常常引起会场的笑声。此外,留出15分钟的问答时间(Q&A),会让听众更加满意。有趣的是,听众提问也是各种各样,多数是求教和商榷,个别人喜欢用难题向讲演者挑战,或有意无意地宣传自己的成果,喧宾夺主。
挂图讲演(poster sessions)可以容纳更多研究项目的交流。小型的和未完成的项目最适合于这种方式。挂图设在在展销大厅的后部,与会者可以随时参观,如果想与挂图的主人讨论,则要等到每天的讲演会结束之后。我有一个美国同事,文章写的很漂亮,又擅长设计精彩的挂图,能够和听众随意交谈,是挂图讲演的佼佼者。但在小型讲演会上却常常“晕台”,手足无措。
专业培训也是年会的一项重要功能。我所参加的年会都是侧重于大学的信息管理和电脑软件的使用,一般在年会正式开始之前或结束之后。这类培训历时半天至一天不等,都是高强度。培训教师是电脑软件的专业人员,可以现场演示指导,学员在电脑上操作,收益较大。电脑软件公司举办的技术年会则以技术培训为主,外加用户的反馈和推销员的介绍。如果集年会和培训于一体,虽然也要另外付款,仍然比单独的培训班省钱,属于物美价廉。由于信息管理和电脑软件变化发展很快,大家每年都必须学习新知识新技术,否则不能完成本职工作。
学术年会另一个功能是与同行的老友聚会和结交新朋友。年会开始前,举办“欢迎新人酒会”。让新会员相互认识,和老会员交谈。会议期间,由当地的会员做向导,自愿组成若干“晚餐小组”,去旅馆附近的餐厅聚会。我参加了几次,历时1-2小时,都是各人付账;大学会报销或补助。餐桌上,食物不是主题,聊天儿和交友更重要。有时,晚餐后, 一些情投意合的新朋旧友会到酒吧继续喝酒聊天儿,闹到深夜。我不喜喝酒,常常避免这种场合。在这类年会上,有许多中国人,成立了一个“海外华人协会”,和那些地区协会并立,同样得到全美协会的一些资助。我们总是在指定的活动时间开一个短会,然后去当地的中国餐馆聚餐。各地相比,我最喜欢的是圣地亚哥的海鲜自助餐。餐后往往有Karaoke, 多位同事轮流献歌。一曲“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听得我热泪盈眶。
朋友聚会自然地会过渡为“联系网”。研究生毕业找工作,在职人员调换工作,都喜欢在年会上通过新朋旧友寻求机会。会议组织者还开辟一个专用房间,让求职者和未来的同事老板见面交谈,比邮寄简历更有成效。即使近期没有找工作的需要,也可以建立互助关系,来日方长。在美国,通过联系网,可以使具有同等学历或同等技能的人优先录用;但与中国“走后门”的关系网有本质区别。
旅游是年会的娱乐项目,也是吸引参会者的主要工具。几乎所有的的年会都选在旅游热点,如芝加哥,DC,西雅图,费城,新奥尔良,旧金山,等等。如果年会偶然选择了一般城市,参加会议的人员会减低一半。众所周知,会议经费主要来源于参加者的注册费和会员费,人多钱多嘛。加州和佛罗里达的狄斯尼乐园往往吸引了许多有小孩子的家庭,会议前后,可以全家出动,尽情享乐。某一年,财大气粗的电脑软件公司曾在夏威夷开年会,可惜许多东海岸的大学因旅费超支,不能成行。记忆最深的是这家公司主办的技术年会期间,包下Orlando的Universal Studio的一个晚场,并在园里设立了若干“食品站”,免费供应各国风味的晚餐。其中“中国站”和“意大利站”排长队,我和女儿只好先去散落在园里的冰激淋供应点,先吃甜食再吃晚餐。最后,会议主持人请来Mardi Gras的游行队伍,载歌载舞,还向我们扔彩色珠琏,小孩子满地乱抢,玩得真开心。
每个年会都给参加者发放纪念品。经费充足的,发旅行背包,或带夹层的电脑挎包。经费有限的,发海滩包或超市购物包;一律印有会议标记。如果去会议展览厅走一圈,可以得到各种小纪念品,实用而有趣。上下午各有一次长休息,提供咖啡,茶水和小甜食,让大家放松调节一下。
近两年,由于疫情的影响,许多学术年会改为网上举行,不仅效果低,还失去了许多乐趣。我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最佳退休时间,避开了网上学术年会。在我参加过的学术年会上,讲演也罢,挂图也罢,或者只当听众,都会满载而归,是我职业生活中的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