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等级社会

一、缘起

4月11日，华夏文摘发表了《请刀下留人——看药家鑫2011年元宵节在看守所演唱〈传奇〉有感》，引起许多反应。有评论说，我那文章的要害，是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更有甚者，将我文章的题目篡改为《药家鑫和张妙，谁的命更值钱？》。起初，我觉得冤枉，我哪一句话里，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了？何时用钱衡量过生命价值？但细想之后，豁然开朗，多年百思不解的疑团顿消。我发现，他们说得真有道理，而且如今社会的种种弊病和荒诞，例如希腊欲耍无赖公投，愈演愈烈的欧债危机，根本原因，都在于盲目追求平等。然而，在平等作为一种普世价值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秉持人分三六九等，必然令人生疑，引人愤怒，于是，有必要专写一文，无惧乱砖，探讨人分等级，就像我曾探讨《我的种族偏见的由来》。夫当今正义与道德泡沫时代，文章贵以毒，文人贵以诚。

二、人分等级的客观现实

的确，我活了56岁，如前所述，用自己的脑瓜思考——而不是像某些道德高士那样只会用标签思考——所明白的最深刻，同时也是最浅显的道理，正是人分三六九等。

人难道不分三六九等吗？试看一下你我的周围，飞机，火车，汽车，旅馆，饭馆，皇宫，妓院，大学，公司，……，哪一类东西，不分三六九等？哪一种动物，不分三六九等？那么，人，并非超自然的产物，怎么能例外呢？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卡恩最近的性丑闻为例。当他欲强奸那位前来打扫卫生的女人时，女人哀求，说传出去，她会丢工作。卡恩说，不会的，宝贝儿，你知道我是谁吗？

列位看官，当时情况，一秒千金，卡恩不可能深思熟虑才说出这话。一定是脱口而出。也就是说，这个打算竞选法国总统的社会党热门候选人，脑袋里成天想的，是老子天下第一，什么事干不得？而我们知道，社会党一贯号称代表工农大众，最致力于社会平等，他们的祖宗，就是马克思。真是极具讽刺！

再举一例。我的一个好朋友，在荷兰最有名的大学当全职教授。众所周知，华人能在欧洲大学当教授，凤毛麟角，所以，每有与留学生相关的文化活动，大使馆负责教育的官员便要拉上我这位朋友参加，装点门面。可是，有一次，我的朋友和一位教育部高官恰好同机抵达荷兰机场，两人恰好同时走出，只见站在机廊门口迎候的大使馆那位负责教育的官员，立刻对教育部高官点头哈腰，而对我朋友则视而不见。我朋友很气愤，事后对我说，人是平等的呀！

列位看官，彼时彼刻，在大使馆那个官员脑门里，人是平等的么？他可是负责教育的！

不必再举例。也无须讳言。每个人，活在世上，都会有类似的遭遇。所以中文有句话叫作，狗眼看人低。严格地说来，这是对狗的侮辱。生物学家告诉我们，狗看主人时，脑袋里想的是妈，怎会看人低呢？只有人眼才会看人低。

三、等级社会不可避免

平等现在是一种普世价值，但并非普时价值。在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上，鼓吹建立平等社会，只是近代的事情，不过二百多年（法国大革命那年算起）。之前的数千年里，人分三六九等，不仅是客观事实，而且有种种理论和分封制度作为依据。在欧洲，是世袭贵族制，公侯伯子男。在印度，是种姓制度。在中东，是一个老阿可娶四个老婆，依据可兰经。而立下这神圣经书的穆罕默德，1300年前，硬是没想到这么简单的算术问题：一个老阿娶四个老婆，另外三个老阿就得打光棍。而不平等在中国，最典型的表述，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部《论语》，如果真的用来治理天下的话，根本就不需半部，只消将其简化为四个字：等级，仁义。具体说来就是，将社会分成等级，例如君、臣、父、子，使人人各就其位，同时以仁义约束每个等级上的人，使君像君，臣像臣，父像父，子像子。如此，孔子以为，天下便能长治久安。

孔子的理论，听上去的确很不错，好像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人类社会，没有等级，运转便无效率，就像不分长官和士兵的军队，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战斗力。但若一个社会，只有等级，也不适合人类，只适合兽类。盖因人与兽的本质区别，是兽只需吃饱肚子，繁殖后代，而人除了这些，还需要仁义。所谓仁义，简单地、本质地说来，就是良心。试想，一个社会，人人安于适合的等级，并且人人都有良心，待人待己，这个社会，怎么可能不长治久安呢？而且，从现今最时髦的环保角度看，孔子鼓吹的等级社会，能耗、材耗也最低。

然而，人类历史，从来没有长治久安，小乱“七、八年来一次”，大乱七、八十年来一次，过后再从头收拾旧山河。至于品德，更是混乱不堪，经常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已经21世纪了，标榜平等、博爱、自由的法国大革命已经200多年了，卡恩仍然不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大使馆那个官员仍然不像负责教育的。夫教育者之天条乃有教无类，二千五百年前的孔子都懂，那21世纪的教育官员竟敢罔视！这是偶然现象吗？非也！当今社会，平等口号嚷得直上九霄，其实不过是一层华而不实的装饰，捉襟见肘的外套，裹着凸凹不平的肌肉、骨骼和神经。人类社会，永远不可能平等，不仅绝对的平等不可能，相对的也不可能。若以能源和原材料消耗计，自然界也支持不了人类理想平等社会。人类今天已达可怕的70亿。想想看，如果人人都住豪房，开豪车，会如何？100年以后，人口150亿的时候，又会如何？你敢想象吗？

综上所述，平等不过是个乌托邦，如同共产主义理想，骗人骗己，必须摒弃。

四、科学等级社会

孔子的等级加仁义的理论没能保证人类社会长治久安，不是因为他的理论不好，而是因为他没有解决怎样合理地将社会分成等级。孔子的等级理论，实际上，建立在“现实的便是合理的”，这一基本假设上。也就是说，从某个时刻起，在位的君，永远是君，不幸的臣永远为臣。这样形成的权力等级社会显然不合理。凭什么你当君，我当臣？而且永远？没人服气。即使一朝一代服气，一旦皇帝老儿毙命，大家便不服气了。如此，怎能不乱？怎能不周期性地大乱？

如今，民主盛行，没了皇帝老儿，也没了权威，就连当了42年的利比亚伟大领路人（guide）的卡扎非，也被鸡奸了，然后毙掉，再赤身裸体，爆尸三日。然而，金融仍然掌握在富可敌国的寡头手里。他们随心所欲，兴风作浪，使天下大乱的周期越来越短，2008年刚乱过，2011年卷土重来。民主政治拿他们根本毫无办法，因为资本集中是自然过程，恰恰以自由与平等为前提。人类社会于是进入了史无前例的无赖民主加寡头金融的死胡同。

出路何在？回归等级社会。

如何确定等级呢？

经选举确定等级吗？可那卡恩，难道不是民主选举后当上法国财政部长，进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进而强奸打扫卫生的吗？

经考试确定等级吗？可那大使馆教育官员，难道不是经历了各种名目的考试（大学，研究生，公务员），才到了那个位置的吗？

必须找到一种方法，科学地确定人类社会等级。惟科学的，才是合理的，不是吗？

那么，怎样科学地确定人类社会等级呢？

须等到公元3000年，或更遥远的世纪，科学充分地发展了，根据基因（或其它什么因）能够测定，人一出生，便知道他/她适合干什么，从而分配其相应的等级。适合搞艺术的，例如药家鑫投胎，就让他去弹钢琴，他能弹到哪一级，便是那一级的人，并且他再也不会因杀人而被杀。死刑早已废除好几百年了。当然，他杀了人还是要关监狱的，但在监狱里，他仍然可以弹钢琴，只是不能私会女朋友——惩罚还是必须的。什么技艺都不会的人，例如张妙投胎，就随她吃喝玩乐生孩子。那时的社会，类似康德所设想的，80%的人搞艺术（不是为卖钱，而是自得其乐），10%的人搞生产和发明（例如乔布斯投胎，因为他喜欢），剩下的10%的人吃喝玩乐，大家都各尽所能，各安其级，如此，便是大同世界，再无“彼可取而代之”的项羽式牢骚，也就再无战争，永远告别如今这种号称追求自由、平等，其实是无赖民主加寡头金融的社会模式死胡同。

以上所论，遗漏了一个关键问题：你怎知道，未来能够测定，人一出生，便知道他/她适合干什么？

因为，首先，每个人都是独特的。这个独特，不仅是后天社会赋予的，更是先天物质决定的，所以，一定有什么东西，决定了人一出生，甚至胚胎一形成，便是独特的。当然，不太可能，药家鑫，或者朗朗，他们的生命编码里，就写着“适合弹钢琴”，但他们适合搞音乐，手指细长，灵活，善节奏，因而适合弹奏键盘乐器，或者打击乐，则一定有相关编码，只是科学现在尚未探知而已。

其次，现代科学，自文艺复兴起，500年便发展到今天这样辉煌的局面，再给1000年，将会怎样？以人类今天的智力，难以想象，就如同500年前的人们，即使伟大如伽利略，也不可能想象出今天的科学面貌。但我相信，到了公元3000年，一切科学问题都已解决，一切自然秘密都已探知答案。因此，测定每个人适合干什么将毫无困难。

最后应该说明的是，公元3000年，科学发展虽然已到尽头，但艺术追求依然存在，因为艺术具有无限性，从而可容80%的人从事艺术创作。（2011年5月26日初稿，2011年11月10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