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唱夫随
·季 吴·
前些时媒体报道了几个贪官“事迹”，他们有的是在贪婪的老婆支持和怂恿下，走上了不归路；有的则是栽在情妇或二奶手中。这使我想起“夫唱妇随”这句俗语，在现实生活中似乎已经有些变样了。
“夫唱妇随”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文化之一，几千年来中国家庭基本上就是按这种机制运转的。意思是，一个家庭，丈夫是家长，妻子是附属物。在湖南把妻子称为“堂客”或“屋里头”，妻子总是受丈夫支配，一切按丈夫的意见行事，这种现象在封建时代犹为盛行。那时的女人，如果是大家闺秀，即使具有“樱桃小口”“三寸金莲”式之美，出嫁前只能在闺房中绣花、读书、写诗、作画，从小就学习“三从四德”的道理。出嫁就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夺终生，也不知未来的丈夫是跛子还是傻子，反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逝从子”，“女子无才便是德”，没有自己选择的自由。所以当为人妻之后，自然而然是“夫唱妇随”了，何况还有家婆的管教。像《红楼梦》中王熙凤那样的女人，实在是凤毛麟角。至于劳动妇女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田间作业和料理家务的杂事都干，但家里大事、重要事都是“夫唱妇随”，反过来的案例极为罕见，能被称为“内当家”就是对女人最高的评价了。可是近代和现代的中国社会不同了，“血盆大口，厚唇外翻，长发披肩，胸部丰满”的美女，自由恋爱、婚姻自主，再加上经济地位的提高，在许多情况下，似乎不是“夫唱妇随”而是“妇唱夫随”。
你看那年轻夫妇上街买东西，总是妻子在东挑西拣，丈夫心不在焉地站在后面四处扫描，反正老婆选好了物品，丈夫尽管掏钱就是了；如果进超市，大多是妻子从货柜里选这拿那，丈夫只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再不耐烦，也不敢说什么；在家里也是这样，吃什么、该穿啥、东西放哪，孩子怎么带，哪里需要整理清洁，特别是钱应当怎么用怎么存，大都是女人“指挥一切，调动一切”，丈夫则“一切行动听指挥。”总之，家中的“党政财文大权”基本上掌握在妻子手里。所以相声中还出现了男人的三从四“得”之说：“老婆命令要服从，老婆主意要顺从，老婆购物要随从；老婆的唠叨要听得，老婆的训斥要忍得，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暗示要懂得。”男人的“三从四得”有许多版本，这只是其中一个，但都说明，相当部分中国男人就是四川人所说的“趴耳朵”。“趴耳朵”最难当的是，用钱受到老婆的严格“管制”，不管买什么东西回家。老婆不是说贵，就嫌质量差，于是有的男人买一样东西花１０元钱，回家“报销”说是５元成交，老婆会夸奖“真能干”；自己买件衣服，回家要说是单位发的或朋友送的，老婆就高兴。当然，这些钱都来自男人的“小金库”。男人之所以需要小金库，主要还是社交活动的需要，与朋友上餐馆，去郊游，都得花钱，总不能老让朋友掏腰包。为了在朋友面前显示自己在家有“经济自主权”，就要争着付款。于是只好背着妻子，把单位发的小钱或稿费什么的私藏起来，要是被别人看出破绽，讥笑自己，就只好苦笑作答：这都是老婆逼出来的！
当然，这不包括那些包二奶、养情妇的大笔花销，那不是“小金库”能解决问题的，若无其它“浮财夜草”恐怕是“难以为计”了。因为老婆最忌讳的就是男人在单位或社交中少与其它女人交往，更不能眉来眼去，要是男人下班了迟迟不归，或关了手机，就会让老婆心疑。即使临时有朋友或上司设置饭局需要陪吃，那也得向老婆婆电话请假才能赴宴。否则一经敏感的“家长”发觉“不对劲”，就会出现夫妻大战，而往往又是以男人的失败而告终。
话说回来，撇开人的个性或气质不讲，“妇唱夫随”现象和男人的“三从四得”说明，中国妇女的地位比封建时代提高了。尤其是参加工作的女人多了，经济地位相应的提高，妻子不一定非受男人的“气”才活得下去。加上中国男人还都很好“调教”，这就是“妇唱夫随”的基本原因之一。
这些都是中国现代社会的凡人小事，是家庭的内部矛盾，一般情况下不至于发展成“敌我矛盾”，使家庭出现危机而解体，更不会影响社会或国家的安定。除非男的在外包养二奶，或女方红杏出墙，才会弄得不可开焦。
然而，如果“妇唱夫随”发生在高层领导，特别是一国之君身上，那就不一样了。因为那意味着夫人参政，干预国家大事，形成政治上的“夫妻店”。或因沉迷于女色，轻则影响管理效率，严重的影响经济和政治的稳定，进而可能丧权辱国。春秋战国时代的周幽王，为引褒姒一笑，故意焚烧为联防敌人而修建的峰火台，由此失去江山；刘备因眷恋新婚而忘天下大事，要不是孔明的锦囊妙计让深明大义的孙夫人启发丈夫，一代英雄真可能被“美色腐蚀”；唐明皇本是一个文学艺术和政治都不错的皇帝，自他把儿子的老婆杨玉环抢来做妃子之后，成天跟在贵妃娘娘身边，歌舞饮酒，吟诗作赋，荒芜政事，还听贵妃之言，使杨国中等坏人弄权，险些失去江山。
以上这些可说是古代君王的“妇唱夫随”典型。有好有坏，究竟是否真实，那是史学家们的事，但至少可以说明，妇唱夫随的结果如何，关键还在男人自身的品德，而非妇人之过。
现代的领导人“妇唱夫随”也不少，我们凡人只能从传说中一知半解，未必可靠。比如，说蒋介石本来是个很有个性的领导人，但他也很听宋美龄的话，尤其对美国的外交方面，要靠宋美龄去打点。西安事变之所以没发生大内战，何应钦企图派飞机轰炸西安的事没发生，据说也与宋美龄出面周旋与调停有关。还传说，这以后来蒋公特别听宋夫人的话。
中国近几十年来这类事也常有传闻。远一点的是文革期间，某些小报和著作表明，好多事都是江青和叶群两个女人把水挠得浑一阵、浊一阵之后，两个最高领导人就不得不下决心发指示。以林彪为例，文革初期他在批判“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时，曾失态，咬牙切齿的骂陆定一：“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你！”按理说，文革前林彪专搞军队，陆定一搞宣传和文艺，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林对陆恨之入骨？原来陆定一的老婆严某与叶群在延安抗大时是同学，严某多次写匿名信揭发叶群在延安有作风问题，后被公安部门察觉，所以林彪便把仇恨转移到陆定一身上；近最，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八十周年活动中，一些展览品上出现了林彪的相片和事迹，媒体就传说：“９.１３事件都是叶群惹的祸”，林彪之所以出逃，乃是叶群所导演，是“妇唱夫随”才摔死的。
还有一本书说，文革中的武斗，是江青首先喊出“文攻武卫”口号的，而老人家口头虽然讲“要文斗，不要武斗”，但暗中又写信给江青称：“夺枪问题并不严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枪在许多有右倾思想人的……手里，”“应大量武装左派，例如一个省武装左派五万支枪，全国也不过一百万支枪。”“如此则左派声势大振，右派的气焰也就可压下去了。”从此，全国的抢枪事件普遍发生，武斗不断。如果这本书所引用的信是真，那么这也是“妇唱夫随”酿成的悲剧。
说近一点的，原来的“壮王”、后来的“国家领导人”成克杰，本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他自己也有美好的政治前景，不愁穿，不愁吃，即使退休了也不会变成二等公民。但他还是要与二奶李平演一场“妇唱夫随”。成克杰被审判时说：“共产党对我有恩，她（李平）对我有恩”。李平想要钱，成克杰就帮她弄钱，几千万元并未到成克杰的户头，而是进入李平的账上。成克杰还坦然承认，“想弄点钱，以后和她在一起生活。”只是这场“妇唱夫随”的戏，还没有演完就落幕了。
现在一些腐败官员往往都与家里的“内当家”有关，一些跑官、要官、要地皮、要贷款或企图获取批文而行贿的人，要当面送给官员还怕碰钉子，于是便走“夫人路线”，把钱和高级物品送到家里，官员也就装着“不清楚”，然后心照不宣地给把事情摆平了。所以一些贪污犯“来源不明”的财产，恐怕就是妇唱夫随的结果。
写到这里笔者要申明，我绝对不是说“女人是祸水”，男人坏都是女人惹的主意。更不能认同孔老夫子所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论语·阳货》）虽然孔子这话不是针对所有女人讲的，而是指卫灵公的老婆，她为了抬高自己的身望，公开炫耀，而贬低了孔子。卫灵公恰恰是在搞“妇唱夫随”，请孔子到卫国却又故意涮了孔子。
由此可见，妇唱夫随对民间家庭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要处理得当，家庭也可以和谐相处。而“妇唱夫随”放在领导人身上，可就不一定是小事了。但愿我们的领导人，要把家事、国事分开，别让夫人参政。要多想想人民大众，不要“妇唱夫随”，而要“民唱袖随”，根据人民大众的希望和热点进行科学的决策和办事，才能实现国家和民族的和谐。
□ 寄自中国
刊登在 2007 华夏文摘 cm0708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