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神州】 民工啊,民工!

民工啊,民工!

·季 吴·

“五一”黄金周,许多人都外出旅游,我怕人挤人难受,便想在家里清闲,可还是没法拒绝小外孙的要求,到附近的动物园去玩了大半天,三个人的门票费花180元,再加上吃了一餐“无污染午餐”120元才愉快地回家。我觉得花300元度一次五一节,也合算。

回到宿舍,上楼到了家门口,见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楼梯上打瞌睡。我问:

“同志,你找谁?怎么在这里睡觉?”

她惊醒了,很慌张。这时我才发现她怀里有扫帚和抹布。她很不自然地说:

“我,我是刚来的清洁工,现在这10幢楼和附近卫生由我负责了!对不起,我太、太想睡了!”听口音她是北方人。

“今天不是五一节吗,怎么我们单位没给你放假?”

“五一?那是正式工人阶级的节日,农民工不是工人阶级!”她微微一笑,这时我发现,她不仅脸是那么白,说话也很有点“分量”,一点也不像做粗活的工人。

“你昨晚没睡好吗?回去休息了一下,再来扫嘛!”

“不行,待会,我还得到餐馆上班!”

“啊,你打两份工?”

“不止呢,我打四份工。除了扫10幢楼,还给两家做清洁,再在餐馆打工。”

“那你每天要做多少小时啊?”

“餐馆工作,从每天下午4点到半夜3点,再吃完免费餐就是4点,回‘家’就是早晨4—5点,然后就是……”

“啊呀!”我几乎是叫了起来。“你这……你受得了吗?”我不敢说“累死”两个字。大概她听出了我的意思说到:

“还好!我身体好着呢!死不了,中国人多,死几个也没关系!死多点,大家生活更好!”

她的话,还有些见解,我敢肯定,她一定不是文盲,所以就问:

“你读过书吗?”

“读过,文革的高中生,念过语录,打过红旗,学着北京的学生在县里造过反,再没其它本事,所以……”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当年大学招工农兵大学生,你没报考?”

“报了,与公社领导没关系,家庭没后台,我们一起下放的同学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听她的话,还颇有文学修养,是啊,原来分道扬镳是人的命运。我有点难过,忍不住又问:

“那么,你一个月挣多少钱?一天工作多长时间?”

“餐馆每月500元,每天11—12小时,这10幢楼的楼梯天天打扫,每天大约4小时,每月300元。再在两家做清洁两天一次4小时一个月300元,”

我一算,一个月她可以得1100元,收入并不算少,但她工作时间可是太长了。

“你为什么要到南方来打这种工?”

“我女儿读大学要钱呐!”讲到这里,她开始哽咽起来。

“读大学不是可以申请助学金或贷款吗?”

“哪有这么容易,你和年级主任搞不好关系,就不行!”

“你女儿是学什么的?”

“学医,今年要实习,要交1700元实习费。”她又是为难的样子。

“怎么?实习还要交这么多费?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规定呀?”我觉得有点像天方夜谭,认为她在说假话。

“要的,不交费,医院就不接收实习,将来怎么找工作啊!还有,要和医院领导和医生搞好关系,还得要……”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现在,中央一再说,民工也要签订合同,要给你们买保险,我们单位给你们办了没有?”

“嘿!那是报上的东西,等落实到我们身上,我都当外婆了。”她有点愤愤不平。

“你们可以提意见呀!”

“老师,你知道,什么叫弱势群体吗?谁敢出头露面,谁就会丢掉饭碗。我扫地这300元,比餐馆强多了。”

“餐馆老板也没给你们订合同?”

“还订合同呢,你不做有人做!谁会提这事?”

“那你什么还要去餐馆打工,多扫点地不行?”

“餐馆有两餐饭啊,开工前一餐,收工后一餐,我一个月就省下了多少?只需要付房租就行了。”

这就是我偶然的一次采访,但使我很不平静,我发现自己与之相比,对社会的付出比她少,但所得却比她多。我祖孙三人一次游园的花销比那位民工一月工资的四分之一还多。而那些大款和高官们一次宴席就是发给民工数月的劳动所得。而我们的城市,正是靠这些民工在为它修面、整容,靠民工输入能量,输出废物,否则城市就会变为死城。如果没有这样的民工,城市就可能处于瘫痪状态。高贵的官员和大款们,普通的城里人,是否想过这点?民工啊,民工!

□ 寄自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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