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经济人
·季 吴·
电台3月26日的《报刊荟萃》说到,现在一些知名人士,利用自己的行政职权或高级职称等优势,申请重大科研项目获取经费,之后由研究生或其他人作打工仔,自己不作研究,只当老板,但老板的科研经费“劳务提成”极高。舆论将这种人称为“科技经济人”,并加以谴责。这虽不是新闻,但确实已经到了不能不整顿的时候了。这种不干事实而只以科技老板身份搞钱并攫取科研成果,让许多埋头苦干的真正学者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任老板剥削的现象,这些年来越演越烈,并且已经公开化、“合法”化、集团化,因而也越来越不得人心。
现在,无论评审职称,还是评选什么专家和荣誉称号,都要看他的学术水平,其主要依据是他的科研成果,特别是论文的数量和“档次”。是否是国家级、国外著名刊物发表,是否被收入诸如SCI、EI、等重要索引,是否有很高的引用度等等,都是重要指标。这恰恰让那些“日理万机”、没有时间到实验室坐下来搞研究,或水平限制搞不出新东西的“知名学者”,或有权而无心搞研究的人,十分伤脑筋。于是他们便利用手中的权力或各种关系,从横向或纵向搞来巨额的科研经费,在助手们搞出的成果上挂名,而且要挂在前面。于是一批“成果茁著”的领导干部或优秀专家就这样轻松地“培养”出来。个别人的荣誉称号已多达十多个,有的还被国外某些单位聘为“院士”,真可谓“誉满九州”,“声振全球”。
更奇怪的是,近年来还出现了所谓“通讯作者”这个新词,最初人们不理解什么叫“通讯作者”,得到的解释是:就是科技老板,是没有参加研究的项目负责人。也许这种人不仅没有时间搞科研,而且根本没有进过实验室,甚至根本没有见过他们的助手和打工仔,所以只能以“通讯”方式“参与合作”。据某些主管机构的人士称,“通讯作者”的资格与真实的第一作者是一样的,并已经被各种评价机构承为正式成果。比如南方某省几个高校的几位名人、大学校长,近几年来自己几乎没有进入SCI、EI等重要索引的论文,连那声誉很高的“长江学者”也是如此。但他们要参加某个重要项目的评审,于是就以“通讯作者”的多篇论文充数,居然顺利通过。
这是一股败坏学术界的不正之风,波及面很广。一些年轻学者也很快学会了“教师”老板的把戏。他们“屁股上长剌”,心里发毛,烦燥不安,坐不下来潜心研究,而是东飞西串,四处活动,争取经费,年轻轻就严然以大师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而另一些有政治和经济势力的人,特别是企业家和少数官员,昨天还在大学谋求一个研究生学位,今天就成了大学里的硕士或博士导师。一些挂名的导师根本或很少到学校来与研究生们见面,以至有的学生入学两年还没见过导师一面。只是那些老老实实站三尺讲坛的“教书将”才肯超负荷地去应付“大学扩招”的繁重教学任务。
这种环境不仅造就不了真正的大师,而且带坏了下一代。本科生、特别是研究生们,在科技老板的“言传身教”下,学会了偷懒。某些学校流传的一则顺口溜是这样写照的:“上课打瞌睡,下课谈恋爱,笔记靠复印,论文靠下载,分数有‘保险’,答辩说大概。”研究生们的论文(尤其文科)许多以网上下载的内容拼凑而成,反正导师也忙得没时间去看那些网上的东西。至于各课程的的考试分数,学校规定,每门功课如果达不到75分就不能进行毕业答辩。你想,哪个老师想自找麻烦给学生75分以下的成绩?所以研究生的分数贬值,这是不争的事实。答辩时请来的专家和评委都是导师的朋友,答辩通不过,难看的不是学生而是导师,不看僧面看佛面,岂有答辩不通过之理?
许多有智之士呼吁要煞住学术不端这股歪风,并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媒体报道,一些高校将以本科生为主体、研究生为重点,开设“学术不端教育”课程,目前正在清华大学等校开展试点。”中国科协常委、中国工程院副院长杜祥琬院士说,针对请“枪手”代写论文、网上成段复制他人图文资料等“见怪不怪”的行为说:“在高校开展学术不端教育,一是明确地告诫学生,什么是学术不端行为,二是引导学生、尤其是研究生,应该自觉遵守科学道德规范,养成良好的学术习惯。由于先前没有系统开展这方面的教育,所以,将学术不端教育纳入课程体系,还需要一个过程。”
应当说给学生开这样的课程是可喜的,但却不是治本之道。因为学术不端的来源并非学生,近珠者赤,近墨者黑,学生的学术不端行为恰恰是某些导师“教育”的结果。“养不教,父这过;教不严,师之惰”,如果不纠正某些教师的行为,给学生上课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然而导师们的学术不端行为,除了他本人的思想品质不良之外,又是管理制度、特别是各种人才的选拔制度的缺失造成的,学术界的急功近利和浮燥心理,之所以越来越忧心,是某些不合理的制度在趋使人们去进行不公平竞争的结果。由此可见,如果不从制度上加以规范,光靠说教式的课程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
□ 寄自中国
刊登在 2007 华夏快递 kd07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