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的肥肉
·季 吴·
最近江西省一些民办大学学生闹事，为此警察进行了如何防止学生上街的演习，教育部最高领导也飞抵现场，设法平息事态。但国内媒体却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在信息社会是没法封锁消息的，江西民办大学生闹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各地，只是没人公开议论罢了，但相信各地的高等院校是收到了有关部门的内部传真，并做好了防范准备的，只是内紧外松而已。
其实，民办大学学生闹事早在人们的预料之中的，前不久河南郑州已经出现过，其他一些地方，也在校内小规模的发生过。只是没有适应气候形成大规模事件而已。为什么现在不是公办学生，而是民办大学的学生闹事？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民办大学是块肥肉，很多人在争吃这块肥肉时，却忘记了里面的刺。
事情的根源恐怕要追溯到现任教育部那位最高领导，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提出，国家显然没有、或者不想以巨大财力来实现这一战略目标，所以民办高等院校是必然的选择。但是，那位教育部最高领导，当时还在华中某大学当校长，他利用该校的条件，办了一所“民办高校”，即以民办名义高费招收一些高考落榜学生入学。其学费是普通大学生的三倍以上，一方面解决了部分家长和学生渴求上大学的愿望，另一方面也给学校带来了滚滚财源。当这位校长升任教育部最高首长后，就把这个经验推广到全国，于是全国各地公产高校的“民办高等院校”如雨后春笋般发展起来。
这些所谓民办高校，实际就是公办学校搞的校中校，一校两制。它的确成立了董事会，也有所谓企业来投资，但许多都是“挂狗头卖羊肉”，比如南方某大学以自己大学的谐音成立一个公司，用学校的钱进行“投入”，在校内成立一个不独立的“民办独立学院”，由党委书记任董事长，校长任院长，副院长和其他干部都由党委任命。学生的收费标准是同校公办学生的三倍以上。尽管这所民办学院的学生不足全校公办学生的１／３，但其学费总收入却高出全校公办学生的总学费。学校和许多人都将这所民办学院当成了“聚宝盆”。因为在“民办独立学院”任职的领导和一般干部都能领取高额的津贴，比如董事长和院长每月津贴１２０００元，是他们正常工资的三倍以上。即使一般处级干部也可以拿到４０００元左右的津贴。于是领导们的三亲四戚，老友同事纷纷都挤进去吃这块肥肉。有一位党委书记，下台之后还继续“热爱”她的“民办独立学院”，不能当董事长，就高风格地自动降级当该学院的党委书记，当然原来的津贴和坐车没有降低。这种将国有资产化为“民办”，既为作为学校“创收”的主要渠道，又成为少数人敛财银行的行为，是当前高等院校腐败现象的另一座冰山。它与那些国有企业领导人化公肥私的行径没什么两样。
按照经济学原理，多付出就应当有多回报。国外的私立大学的学费虽然很高，但其教育质量也很高，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所以才出现“有人愿打，有人愿挨”的格局。这就是国外的私立大学水平普遍高于公办大学的重要原因。
可是，我国现在一些公办学校所开设的所谓“民办独立学院”则完全不同。首先在招生上，教育主管部门就在分数线上进行了歧视性划线，名牌大学是“一本（科）”，一般公办大学是“二本”，民办大学是“三本”，这就使民办学校学生的社会声誉大大下降；其次是学生们多交了学费不能享受更高的教育回报，学校在教育设施、教学水平、师资配备等等问题上，远不如该校“公办”的相应专业，这样，学生毕业后的差距更加明显；三是社会的歧视，比如铁路部门就不让民办大学学生享受公办学生假期回家半价票的优待（据说现在准备承认民办学校的地位了）。这一系列的差别让“民办学校”的毕业生，在就业时根本无法与公办学生竞争。可以想到，在“民办独立学院”读书的学生，心理上能够平衡吗？一旦有适当的气候与土壤，他们长期积压的不满与怨气就会爆发出来，这就是郑州、江西民办学生上街闹事的根源。
也许有人会问，中国为什么不像国外那样鼓励私人投资办学？其实真正的私立大学，改革开放后早已出现。但是，政府不仅没有什么资助，鼓励政策也不够。比如投资办学可以在校用土地征用上优惠，可以减免税收等政策就不落实，或者没有吸引办，所以一些富商对此不感兴趣。他们宁愿投资搞房地产这样的暴利行业，而不愿办学。即使那些曾经吃第一口螃蟹的人，多年来也尝够了办学的艰辛。比如南方某省一个民主党派办的民办大学，已经２０年，一直在困难的挣扎中，至今仍然只有３０００左右学生，始终处于低迷状态。该省另几所真民办学院越办越差，实际上已经破产（其中，也有少数办学者以赚钱为目的造成了财政困难）。现在出现的公办的假民办远比私人投资的真民办资源更丰富，牌子更响亮，所以竞争力也更强，这使许多真民办更加难以为继。比如公办的假民办学院，因有正式大学的招牌和后盾，一年的招生就可以超过２０００至３０００，只要校舍能够容纳，要招多少可以招多少。这种不公平竞争，结果自然是真孙悟空打不过假孙悟空。即使那些真想为社会作贡献的人，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问题还在于，在真民办不景气的严重情况下，教育部最近又出台新的规定，说民办学院必须与一所公办大学挂靠，以保证教育质量。这无意于是将本来的真民办也变成假民办。
显然，治病要找出病根，要解决民办高校问题，必须从建设和谐社会的战略出发，建立公平、公正的竞争机制，用政策来引导民间资本，使之积极投入高等教育大众化，为此要取缔那些以敛财为目的的假民办大学。
□ 寄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