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阳:西方对中国的认知仍旧太欠缺、太偏离真实

中国前些日子推出的免签入境,初衷是增加旅游收入,没想到额外收到了宣传效果。

网上见到一些西方游客表达意外,说中国比预想的要好,甚至好不少。笔者也问过一位地道的澳大利亚人,他说最深的印象是中国居然那么现代化(so modern)。他说的可不仅仅是基础设施(中国的高铁他早有耳闻),更包括整个“社会景观”的现代化。比如,城市面貌看上去就像发达国家:环境卫生,城市绿化,交通管理,还有商业、餐饮、娱乐等等生活服务的硬件软件都挺不错。街道整洁,很少垃圾,没有流浪汉,没有乞丐,还有为数不少的算得上干净的公共厕所(不收费),这些都明显好于其他发展中国家,甚至好于一些发达国家。

中国更有良好的社会治安,给人足够的安全感。这当然离不开街上密布的监控视像头,它们确实让刚见到的人别扭,但它们并不找绝大多数人(包括那些游客)的麻烦,时间一长也就熟视无睹了。

多数中国人更出乎意料地和气,甚至友善,并不咄咄逼人,并不仇外。他们也绝不像生活在贫困中,不像承受着“专制压迫”,逛大街,遛公园,跳广场舞,年轻人的服装时尚绝不落后世界潮流。总之,眼见的中国人似乎都过着挺放松、挺自然正常,又安定有序的生活,这些景象不输发达国家。

本来这些生活景象中国人自己觉得很平常,没想到却让一些西方游客(特别是第一次来中国的)感到意外,甚至有的竟抱怨被西方媒体“骗了”。

其实也不能怪西方媒体,本来人家不就是以“揭露黑暗面”为己任么?对中国这个西方的心腹大患当然更不客气,只报道负面消息很自然。只要那些消息不是编造的,确有其事,他们就没什么不对。

只揭露黑暗面不会影响西方人对西方社会的认知,因为他们自己还看得到社会的正面。可是对于他们看不到,只从媒体来了解的中国,不免就感觉“一片黑”了。另外,西方民众对中国的认知偏差也怨他们自己,他们以“惯性思维”把一个个负面消息推广到了整个中国。比如,听到中国有“再教育营”,到处是监控摄像头,还有铁链女、奴工之类的,于是在头脑中就推论出大多数中国人一定处境悲惨,整日在专制重压之下。可到了中国一看,满大街的中国人挺放松,甚至挺舒心的样子,难免不惊讶:怎么回事?怎么看不见“悲惨中国”呢?以致有人一下跳到了另一个极端,认为被西方媒体骗了。

其实呢,那些有关中国的负面报道,即便有点夸大或过度渲染,也大多就像眼前的正面景象同样真实,二者共存。只不过有哪个多,哪个少,哪个常见,哪个罕见的问题。就像美国的枪击事件也常有报道,也让一些中国人以为美国很危险,以为大街上动不动就开枪。但若到美国旅游一圈,99.99%的可能性,连一次枪击也碰不上。总之,媒体不可能给你既客观又全面的中国印象,从媒体的零星报道再推而广之的中国印象更加偏离真实。要了解中国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实地去看。当然,游客看到的也只是一些表面景象,但那也比只听别人说强多了。

此处更想说的是:中国很多与西方相似的“现代化景象”是通过与西方社会很不同的方式取得的。比方说,就在七八年(或十几年)前,北京大街上也很常见流浪汉和乞丐,后来不见了,因为管的严了。流浪汉和乞丐一出现,马上就会被城管或其他什么工作人员带走,送到“收容所”之类的地方去。别说流浪汉,连流浪狗也都不见了,全抓走了。但流浪猫依然很多,猫比狗机灵多了,抓不着。

中国一些城市如今实行了“网格化管理”,城市的每一片都有专人负责,一旦发现什么安全和卫生之类的问题或隐患就立即报告,而有关部门(公安、城管、环卫、交管、市政)就会来处理。一到重要日子,像两会期间,十一、五一之类的,主要街道上除了警察,更多的是带着红袖箍的大妈、大爷,隔不远就有两三个,还搬来凳子坐在那里左右环顾。这是居委会派来值班的安全员(曾有别号“小脚侦缉队”)。她们比摄像头还管用,什么流浪汉、乞丐、小偷、流氓,哪个也躲不过法眼。

关于摄像头再多说几句,它们在治安方面作用不小,但更重要的是警察的积极破案。在中国,不大的案件,像掏钱包、窃手机、偷拎别人的包,警察也不会放过,一追到底。有了摄像头“无死角、全覆盖”,还有人脸识别技术,弄得小偷这行真没法干了。有人就说,中国的小偷大多被迫改行了,去搞网上诈骗了,而且跑到国外去搞,这样才能躲过中国的警察。

对小偷小摸都这么严厉,对什么溜门撬锁、抢劫伤人的案件更不会放过。这是中国治安良好的重要原因。相比之下,一些西方国家,比如澳大利亚的警察对待小偷就太放任了。笔者的家曾三次被窃贼破门洗劫,但警察来了仅仅查看门窗是否真被砸破,看看室内翻得一片狼藉。他们只想确认盗案真的发生了,以免有人谎报案情骗保险金,至于破案抓盗贼根本就没当回事。如此纵容,盗贼岂能收敛?

而中国那边,几百元(或是上千?)的窃案警察都立案侦破。甚至有人自己遗失了物品被别人捡走都能通过调取监控录像追踪捡拾者而索回。这样一来,弄得中国都有点“路不拾遗”了,因为凡捡了值钱的东西,人家失主多半能找上门来,还惹那麻烦干嘛?有西方游客做试验,把笔记本电脑故意留在公共场所,自己离开,几小时后回来发现东西还在原地,于是大赞中国人素质真高。他也许不知道,如果那电脑真丢了,他只要报案,中国警察大概率的能给他找回来。

当然,中国密布的摄像头也能用来监视“持不同政见者”,还有搞民运的和一切政府想要监控的人士。这种负面作用和社会治安方面的积极作用同时共存。

其它如环境卫生、城市绿化、厕所改进之类的就简单多了,政府使劲往里砸钱就能改善。一个突出的例子是北京的空气污染有了显著改善,蓝天白云的日子确实比过去多了。但政府的投入也是巨大的:北京人做饭取暖全由烧煤改烧气了,而且几乎所有会造成空气污染的工厂或关停或搬离北京,连首钢这样的龙头企业也不例外。北京周边的农村也严禁焚烧农作物秸秆,有高空监视,一旦发现违规,严厉追查。结果呢,你若坐火车离开北京向南或东南(华北盛行西北风)走,常常会发现:离开了北京这个大城市,空气质量反而会变差,因为开始出现了工厂大烟囱。

还有一个让西方游客意外的是中国社会基层的清廉和诚实。按照常理,中国似乎应该到处可见腐败,因为中国的官场腐败广为人知:因腐败遭整肃的高官们一个接一个曝光,外逃的贪官污吏也层出不穷。而官场腐败通常会向全社会扩散,以致基层政府工作人员,还有整个社会风气也都跟着腐败。这种“全社会腐败”在一些发展中国家挺常见,比如在某几个国家的机场通关时,带队的导游有时会告诉游客最好往护照里夹上几美元钞票以便通关顺利,不然有可能遭刁难,把你的箱子翻个底朝天,还没准儿找茬儿罚款。还有出租车司机不打表,绕远路多收钱,卖东西的漫天要价、以次充好,还有各种各样纠缠、欺诈外国游客的。这些都是“全社会腐败”的常见现象。

可是,在中国,至少在较大城市,如今很少见这些社会腐败现象。那些机场海关,地铁公交,办事服务的窗口人员,说不上多敬业,也至少是公事公办,不会刁难找茬。大城市的出租车司机也基本上挺规矩,不敢坑人,饭馆商店各种服务行业也基本诚实,欺客宰客的有,但很少。这些方面挺像发达国家的样子,明显好于多数发展中国家。

但此处要补充,那些“社会腐败”现象在中国也曾经很常见,也是近些年在“强力压制”下减少了。现在强化了举报制度和建立个人诚信评价系统,那些出租车网约车司机和送货小哥之类的社会服务人员,一旦遭到举报,麻烦很大,至少也要被罚得肉疼。甚至一个顾客差评都会带来个人的经济损失,他们绝大多数哪还敢欺客坑人?而政府基层工作人员,尤其那些直接面向民众的,也面临同样的压力,一旦遭举报并查实确有过错,将受责罚甚至丢掉饭碗。还有,即便上层的官员自己贪腐,也不一定就会放纵手下官员渎职谋私,没准儿管的更严格,这样才能让自己的位置更保险。

这里当然还有民间舆论的作用。尽管政府完全控制了官媒,又严密筛查过滤民间网络舆论,但很难完全控制网民的议论。网民们对于“大的政治问题”可能会回避,但对于涉及日常民生的小问题,比如政府工作人员渎职违规侵犯了民众的利益,他们不会客气,网上的舆论风暴会迫使政府不得不“严查纠偏”。这对直接与老百姓打交道的基层政府部门造成相当的监督压力,以致那些经常暴露在老百姓眼前的基层官员们不能不“清廉守法”。而高官的贪腐平常百姓根本不得而知,不受民众监督。

相比之下,在西方国家(比如澳大利亚),官场和社会的清廉主要建立在个人的素质之上,如民众普遍有较强的法治观念,有自我约束和遵纪守法的习惯。此外还有崇尚平等公正的价值观,以及宗教时时教诲要抑恶从善等等。这些与中国主要依赖自上向下的严密监督管束有着很大不同。

上面解释的仅仅是一些游客能看到的中国景象。在游客无法直接看到的方面,西方对中国的认知恐怕更加欠缺。比如,不断有西方人预言中国将陷入经济危机,甚至经济和社会的整体崩溃。可这类预言一次次落空。为什么?根本原因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中国,再用西方的“惯常思维”来分析和推论,结果当然大大偏离中国的真实状况。

他们一再把中国经济的强劲竞争力归因为“不守规则,钻空子、占便宜”,把中国的科技成就说成是完全“摹仿西方”,甚至是“盗窃西方的技术知识”。从这样的认知出发,他们以为只要建好围墙、堵住漏洞,让中国偷不着、钻不了空子,就能把中国远远甩在后边。如果这只是宣传说辞还行,可要真的以为中国的迅猛发展就是凭借那些鸡鸣狗盗的技俩,那就等着吧,只能一次次被中国的经济和科技成就惊到。

不过,要进一步解说西方在这些更重要方面对中国的认知偏差,需要的篇幅太大,应当另外再写文章,到此暂且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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