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9日 – 2024年4月22日)
首先澄清一下,免得读者 看到题目产生误解,以为我等是日本特邀贵宾,出行时有外务省的 花女一路向我们的头顶脚下嗖嗖撒樱花花瓣,我们心悦意满之后,自觉配合了日本外务省的大外宣计划:“讲好日本的故事”。事实上我们这是一次十分节俭的自导自游,连旅行社都没有叨扰,旅馆是自己预定,地点在东京郊区千叶,清净方便、价钱是市区的一半。
有一点我们也稍稍放纵了自己一下,每天在旅馆支起火锅,豪吃涮和牛肉,一个月下来,回美国 化验我的血液‘指标居然大大改善,算是因福得福了 。
一、 日本留给我童年的印象
1943年,日本已经国力耗尽 ,留在日本国内的男子非伤即残,劳动力极其缺乏,日军从华北抓捕4万名农民到日本做劳工。我的两个邻居就有这遭遇。我对日本的朦胧印象就是出自邻居的口述历史。我现在把这些片段凭记忆拼凑起来:
北海道寒冷,他们把用过的水泥袋割成纸条缠在身上御寒。吃不饱,劳动超强,饥寒交迫,死了不少人(据日外务省统计,劳工死了6830人)。一位日本军曹前线受伤,转到后方监管中国劳工。他首先训练劳工排队报数,要用日语大声呐喊,华人不懂日语,他就在你脑袋上敲一棍子,然后教你一遍,如果你重复不上,接着又一棍子。人们得牢记住自己的号数。
最害怕的是有人缺席。那后面的人号数全变了,这后面的人,都要挨打。
这样地狱般的劳工生活过了两年,一天他们忽然发觉日本人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了,那位经常打骂他们的日本军曹也不见人影了,他们的伙食突然也变成美国罐头了,可以吃饱饭了。过了几天一个美国军官带着一个翻译到劳工帐篷宣布:“日本战败投降了,我们同盟国胜利了”。
呀!我们成了战胜国了!
这惊天喜讯,让劳工门疯狂了。 随后人类灵魂的丑恶也被激发出来,劳工们见过日本兵在中国的作恶,他们要报仇。也要烧杀抢掠、强奸妇女。
劳工們一天得到情报,那位虐待劳工的军曹潜回家了,便一起去包围了他家,但是里外找遍不见人影。领头人便招呼大家抱来许多稻草,然后发令“点火!”
顿时火光冲天,那位军曹终于耐不过火焰熏烤,从木屋里跑出来,劳工顿时把他扑倒在地,当即有人用铁丝穿过了他的锁子骨,用铁钳拧了个圈。从此这个军曹就被拴在劳工帐篷,谁要出去溜达,就像牵狗一样拖着他,这个法西斯军曹挺了一段时间,终于受不住折磨,惨然死去。
日本的战后经济困难,人民也没有饭吃。许多日本妇女、小孩到劳工棚讨饭吃。劳工们把吃剩的美国罐头给他们,也趁机奸污甚至轮奸日本妇女。
劳工們也还是有良心的,一位女医生之前同情劳工遭遇,并真诚为劳工开药方治病,在日本投降后,劳工把美国罐头送给这位医生,直到华工回国,这位医生和她家人没有受到饥饿的威胁。
日本人很爱整洁干净,经常洗澡,所以每个日本人家里都备有很大一个木制洗澡桶,通常安装在顶楼。木桶很大可以容两担水, 日本人烧热了水,坐在大桶里泡澡,日本投降后,中国劳工帐篷附近的日本人逃之夭夭,中国劳工直接登堂入户,尽情享受这种日本浴,痛快过后,用斧头把木桶凿个窟窿,让洗澡水楼上楼下四处流淌,破坏之后,劳工们才带着复仇的快感返回驻地。
美军看到劳工对日本和平居民的危害,便加强了对中国劳工的管控,在劳工棚外加了岗哨,未经允许不得成群结伙骚扰日本居民,这时候据说劳工中有了共产党组织,发起了对美军限制自由的抗议,还发生拦截美国军车的抗议行为。
美国感到,中国劳工不好对付,就加快劳工的回国遣返。
许多日本姑娘自愿嫁给中国劳工,要跟劳工一同回中国,但美军一律不允许。有些日本姑娘就女伴男装,有的还剃了光头。但是在上美国军舰之前,美军要求都做体检,那些假劳工都被剔除。一个日本女人也没有混上美国军舰,日本姑娘想做战胜国公民的中国梦破灭了。
当时战败的日本,比我们中国贫穷多了,民众生活十分困苦。
八十年代中日建交后,有一阵出现了二战日本孤儿到日本寻根的活动,村里一个农民说:”当年的赴日本劳工也应该组成代表团赴日本认亲,他们在日本留下了多少中国种的孤儿呀,劳工们能带回一堆中日混血儿!“
这次去日本旅游,就是要把我童年印象的日本,update 一下。
二、沟通
别认为东京是国际大都市,人们就自然而然懂英语了。如果你要问:厕所在哪里? 我估计对方一定一脸懵B。好在厕所 的”LOGO”全球通用,女厕标志是一位身着短裙的翩翩女士;男厕则是一位直挺挺的硬朗男人身影,厕所指示 一 目了然。
麻烦的是东京站台有上下四层。数百列车次运行,找到你要乘坐的车次,只有借助高科技——Google翻译。把翻譯好的日文 恭敬地送到一位日本人面前,这位日本人瞭上一眼。常会掏出自己的手机(他一定不用你的)快速打出一段文字同样恭敬地送到你的面前,回复却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明白,这一定是在人机翻译的过程,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于是你重新组织字句,再转换成日文,如是恍然大悟,交手几个回合,日本人由一脸蒙B,到半脸蒙B.最后脸上疑云消散,恍然大悟,这下我们才真的溝通了,双方都如释重负。此种情形重复多次。好在日本人很有耐心,显得很绅士很乐意助人。
建议你带着手机到车站旅客服务处去问路,(在检票口),他们通常会很快领会你的问题。而且答案通常是正确的。我想,这是职业经验积累的效果。
三、名古屋的麻烦
名古屋 是我们的樱花之旅的第一个城市,没料到,这第一站就受到沉重打击。
去名古屋,需要从千叶出发,到东京终点站再转车去名古屋。在我们要进入去名古屋车厢时,才发觉我的电脑包丢在千叶–东京列车的行李架上,当时转车只盯着排列在地上的几件行李,忽略了行李架。如果回到原车,估计该车已经返回千叶了。在月台上我们当即决定,继续我们的名古屋樱花之旅,一天之后再与 日本铁路联系。到那时,列车经过停车检修,电脑包是真的丢失还是失而复得,就结果明朗了。我就随遇而安吧!
郭文贵说了许多大话和谎话,我没听进去,但一句俗言俗语:“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 不妨作为劝解人们处乱不惊 的宽心话。
但是能”不往心里搁”吗?我的驾驶执照,信用卡 ,社会安全卡,都在电脑包里,这些如落在歹徒手里,理论上他可以偷走我银行里的所有钱,并以我的名义继续行骗。
在名古屋的樱花公园里,我是看花不是花。人有形而神不在,看来我还没有修炼到喜国大总统郭文贵的境界。
到了名古屋的第二天,妻子和日本铁路办公室联系,并希望和一位能讲中文的职员对话,这一步做的很正确,和讲中文的日本职员顺畅沟通之后,这位职员说,她要先检索一下,看你的电脑包是否有人上交给公司。
大约两分钟光景,在电话里只听到她叫嚷:“有了,有了!”
女职员当即口述了一个失物登记号码,她告诉我們电脑包现在发去京叶线失物招领处,招领处六点钟关门,她已经通知电脑包要至少保留到六点钟,等待我们去取,再迟,失物会转交东京警視厅,那时 认领手续复杂,而且警覺厅的地址更远。
京叶线失物招领在新建的京叶延长线终端,她说了个车站的日文名字,日文发音怪诞复杂。我过耳就忘了,模仿都模仿不出。
汉语是多美妙的语言啊!这位日本铁路职员更是美妙如天使。不到下午一点,估计我们能在六点能赶到失物招领处。当即决定退房,返回东京!尽管在名古屋游玩一天显得急促,但也够了。再见,名古屋樱花公園!
四、又遇挫折
在名古屋车站,我们看到去东京的列车,急忙钻进去,一个小时后,列车员查票,要求我们补票。我们脖子上就挂着JR全日通车票为什么还补票?
通过交涉才知道:全日通车票可以通过列车到达日本各地,但并不是所有列车都接受全日通,我们并不知道这一规定,我不想花冤枉钱补票。
列车员并没有强迫我门补票,就说那你就在下一站下车,转乘后面一辆,它接受JR全日通乘车卡。
这样的解决方案合情合理,有人情味,也不破坏铁路公司的规矩。
五、又遇天使
在东京车站 ,我们要去的京叶线失物招领处,很少人知道,而且英语很多人也不明白,勾通又遇 困难。
这时,一位老年女士走来,用汉语向我们打招呼,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位华侨,她显然对东京车站很熟悉,带着我们绕过人们通常走的通道,而利用升降电梯减少了笨重行李的负担。在候车的月台上,她用日语和多个日本人交谈,彻底搞清了失物招领处的地址。然后有信心地对我们说,我领你们去那里,免得你们下错了车。
我们十分感激。这位忠厚的大婶说,她从台湾来东京几十年了,这个地方她也没去过,今天认识一下。
在乘车期间,她一再安慰我们,不必着急,在日本列车上丢了东西肯定会找回来的。我说里面有信用卡和我的身份证,她说没有人敢动用你的信用卡,日本警察很厉害,没人敢犯这样的罪。
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列车过了16-17个站,她说, 就在这里转车,过天桥,到对面月台去终点站,就是失物招领处了。
我说我们不会错了,你请返回吧!我们隔着铁路频频挥手告别,心想,我们遇到纯洁助人的天使了。
如果他是虔诚的佛教徒,我就改口说我们遇上菩萨心肠的善人了。
六、突然唤醒的记忆
对着善良老人的身影,满怀感激涌上心头;忽然脑子闪过灵光,这种情景好像过去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2010年旅游台湾,在基隆火车站,我们探问去邓丽君墓要在哪里等长途汽车,当时就询问了一位头顶南方斗笠的路人—-典型的台湾本地人装束,待我靠近才发觉这是一位年龄七八十岁的老妇人。
我估计她是当地一位菜农,她要到基隆火车站赶火车,正好与我搭的长途汽车同路。基隆火车站前是一个大广场,长途汽车就在广场的边上密密麻麻排列,老妇人用手向远处指去说:“去邓丽君墓的长途车就在那里。”我随即 到老妇人指示的方向去,那里已经有不少人排队等车了,我们跟着排队了几分钟后。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我转过身一看正是刚才的老妇人。她轻声细语说“先生,你的车在那边” 原来我领会错了老妇人的意思,排错了队。
很显然,老人是一直在火车剪票口远远地观察着我,看我站错了地方,就越过基隆火车站广场到长途汽车站来纠正我,这一个来回,有 数百米,对这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确实不轻松。台湾人真是善良呀!
当时我望着台湾老人奔向火车剪票口的背影,心里一热,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此情此景,十几年后竟然在东京再现。
不管何国何邦,何种何族,何宗何教,台独国统。天下善良人是一家,诸民平等,助人者为贵。
七、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京叶延长线终点出口,我就随口问一位工作人员,失物招领处在哪里?并把失物登记的号码递交给他,那年轻的工作人员,伏在窗口在电脑上噼啪打了几下,转身到背后的储藏间,少顷提着我的黑色电脑皮包返回窗口,我一看到我的提包激动又高兴,恨不得抱住日本小伙子亲一口,看来他已经得到消息,失主将在六点钟 来认领, 他已经准备好了。
提包失去了32小时,在失物招领处花了五分钟。
日本铁路真是高效率,日本民众真是高素質。
八、樱花游的启发
因为有去富士山、北海道的旅行计划,我们准备了御寒衣服 ,旅游下来,这些全部压在箱子底没动过,反而成为沿途负担。
在游览浅草寺时,那个车站竟然不备电梯,怪哉!我只好在几十級的台阶上一步一移动,幸好有好心日本年轻人相助,才把沉重而愚蠢的行李搬上站台。尤其丢失电脑包后,拖着行李奔走于名古屋和失物招领处,心急如焚, 气喘吁吁,更是自作自受了。
旅行忌讳携带过多衣物,此一教训,在日本承教颇深。乘游轮在南极旅游,同样无需棉衣。这里也招呼一下。
九、重塑我的人生观
仇日宣传是明摆着的错误,法西斯日本曾是世界的祸害,今天一个文明发达的日本,是当今世界文明的一个源泉。把日本法西斯对华侵略的视恨发泄到今天日本政府和平民,是逻辑错误,精神混乱,政治荒唐。
十、細微之处看日本
三月的日本,气温还有些凉,但我很快发现日本旅馆、车站所有的厕所都配备了马桶坐垫加热器,坐上去温暖如春,日本旅游一圈下来,我注意到所有的马桶垫都正常工作,没有一个是凉的,这说明了两方面的问题;
1,马桶垫的质量很可靠,故障率很低不会坏。日本不仅精于高科技产品,也认真打造民用产品 2,管理机构很尽职,即使对民众屁股着凉不着凉的小问题,也极为尽心,施加人文关怀。
看来中国人到日本抢购马桶垫的新闻是可信的了,一个关心到民众屁股着凉的政府,你说它有多坏多坏,是不可信了。
作者投稿
华夏文摘第一七六二期(cm0125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