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拉斯加辽阔的海域上, 有一条著名的内海航道(the Inside Passage), 是北太平洋的重要水路交通网络。航道始于北部的惠蒂尔港口,路径东南地区的13座小城和峡湾中的大小岛屿、加拿大卑诗省的西部岛屿、最终到达美国华盛顿州西北部的海域。船行于此,既能规避外海上的风暴天气,还联通着隐秘的岛屿村落,为他们送去生活日用品。从这里穿行的船舶包括远洋游轮、货轮、大型拖船、渔船、游艇、以及往返于美国和加拿大间的各式渡轮,两国各自的巡逻艇也常常出没于这片水域。美丽的朱诺就是镶嵌在这条航道上游的一颗明珠。
朱诺位于阿拉斯加东南部的朱诺山脚下,背靠大山,面向大海,隔水与同属朱诺市的道格拉斯岛屿相望,两侧是约4000英尺的高山,朱诺冰原横亘在山峦之巅,大约30座冰川由此缓缓而下,最著名的就是在日益融化中的门登霍尔冰川和柠檬溪冰川。选择一个夏日的晴空从安克雷奇飞往朱诺,绵延不断地冰原散射出一道道壮阔的冰川,蜿蜒迤逦在山谷之中,高空下望,无比震撼。受太平洋暖流和陆地温湿季风的影响,朱诺全年气温平和,多雨少雪,四季平均温度在摄氏23与零下12度之间,算是阿拉斯加很温暖的地方了。
1906年,朱诺成为阿拉斯加的首府,同时也是美国最有特点的州府城市。首先,她的地理总面积为8,430平方公里,是全美州府之冠,比美国的罗德岛或者特拉华州还要大。其次,朱诺东边与加拿大接壤,是美国唯一与外国领土接壤的州府。另外,朱诺的地形与山势过于复杂,虽然背靠北美大陆,却无法修建公路或铁路。所以,朱诺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岛屿城市,与州内各地、相毗邻的加拿大卑诗省,以及美国本土之间没有陆路交通。往来于朱诺首府的交通和运输,要靠飞机与船舶;内海航道因此成为阿拉斯加的海上交通要道,拥有深水码头的朱诺则是船只停靠的重要港口之一。
18世纪欧洲人首次来到阿拉斯加东南海岸,在一片雪海中发现了这座岛屿,是淘金热和开矿业把朱诺带入了现代文明,城市是以早期知名的淘金人乔.朱诺命名的。当地原住民特里吉特人把这里叫做Dzántik’i Héeni,意思是偏口鱼河床。19世纪阿拉斯加归属于美国之后,朱诺也只是个县市共辖的地区,在内战时期逐渐发展起来,成为当时全州人口最多的城市。目前,朱诺大约有三万两千多居民,是阿拉斯加人口的第三大城市。
早在西方文明落户于朱诺之前,这里已经繁衍生息了几千年的原住民,他们主要是印第安部落的特里吉特人、茨姆锡安人和海达人,代代相传着他们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传统,包括雕刻、编织、唱歌、舞蹈和民谣艺术。19世纪俄国人把东正教传播到了朱诺岛,至今岛上的社区里还矗立着圣尼古拉斯东正教教堂,它的六边形塔楼墙面是当时从俄国海运过来的,教会的布道还是依据着被翻译成特里吉特语的经书。
朱诺的经济主要是依赖于四季兴盛的捕鱼业。由于市区毗邻着加斯迪诺海峡,几千年来,原住民奥库和塔库人就在这片被叫做印度海岬的海峡中捕鱼,是春季捕猎鲱鱼的最佳渔场。这片大约78公顷具有悠久历史的海域已被载入美国国家历史遗迹名录。但是,朱诺的市区并不大,伊赣大道是条沿海的主要街道,白天熙熙攘攘车流不断。即使下榻于热闹的街区,转个弯爬个坡就是安静的居民社区了。
小区教堂
小区干干净净,街边门前花卉丛生,圣尼古拉斯东正教教堂就坐落在民宅之间,如同邻家的房子。墙面的色彩蓝白相间,自然祥和,透露出一种民间的亲和感。街道随着地形起起伏伏,还有大段的户外木梯通向高处,给这个简朴的岛屿平添了些许意趣和不平凡。走到高处,难免气喘吁吁;驻足休憩,举目远望便是大海和高耸的游轮。即便不是运动达人,也会享受这上上下下的行走快乐。
21世纪的今天,朱诺更是阿拉斯加的旅游重地,夏季的每一天,港湾里最抢眼的就是停泊着的各式大型游轮,本身就是当之无愧的风景,大约两万多名游客穿越内海航道,历经西雅图、温哥华、维多利亚港口的多彩多姿,来到阿拉斯加海峡领略东南部的风采。仅仅是2006年,就有过百万的游客造访过朱诺、凯奇坎、史格威等东南重镇,盛况之下还大大提高了朱诺季节性旅游项目的就业机会。
市中心就是海边步行街,当街有栋红色的房子,就是山顶缆车的机房。下了游轮的游客,几步之遥就可以乘坐缆车,转眼间山水拉远了距离,视野收拢了林海峰峦。山顶的无限之风光自不必说,还有条风景绝佳的山间步道出没于密林之中、峭壁之沿,大海像是蓝色的缎带缠绕在山脚下。时逢八月,步道两侧的野山莓比比皆是,尤其是被当地人称作鲑鱼梅的野生梅子,有红色和黄色的两种,熟透之时红色的梅子变成深紫色,入口即化,甘甜无比。他们在风中摇曳着,风铃般地令人侧目驻足,无声胜有声。于是,远足成为赏景、休闲和野果采集,成为一段浓缩的时光,暖暖地闪烁在记忆里。
缆车回到码头,游人立刻步入了热闹的沿海步行街。像任何一座旅游城市一样,街道上有很多的特色商店,出售当地的手工艺术品、食品、和纪念品。最值得收纳的是用当地大鱼龙骨或宝石制作的小型佩饰件和动物雕塑,还有鲑鱼罐头、鱼干制品,都可用作很珍贵的伴手礼。喜欢看海听涛的游客,沿着水边漫步而行,让清凉的海风佛起额头的秀发,内心的喜悦幻化成一抹微笑,久久地荡漾在唇边。
爱斯基摩人是阿拉斯加最早的居民,沿海步道上的图腾柱很是吸睛。朱诺有多达30个原住民的图腾柱,出自于东南部的原住民艺术家之手,代表着不同族群的文化特点,也就是特里吉特人、茨姆锡安人、和海达人的文化传统。码头上矗立着两根最具代表性的图腾,分别是卡瓦安坦 (Kaagwaantaan)族和山古凯迪(Shangukeidi)人的图腾柱,色彩鲜艳,极富特点。这两个分支都属于特里吉特族裔, 他们从加拿大卑诗省的北部迁徙到了美国第五大岛屿奇恰戈夫岛,与朱诺隔岛相望。
卡瓦安坦的族名在原住民语言里意思是狼,卡瓦安坦人的房屋支柱和室内装饰都被刻上了狼的造型,作为这个族群身份的图腾象征,在重要的族群活动中,狼图腾的使用更是用来加强族群的团结、认同、和维系关系的纽带,因此被称为狼族。卡瓦安坦图腾柱从上到下标识了他们生活中的重要元素:虎鲸帽、族人、虎鲸、白头鹰、和熊。山古凯迪人的图腾则表现了雷鸟、北极熊、太阳拯救族群、和穿制服的军官,他伸出的双手象征着得永世不断地向原住民偿还他生前所欠的债务。
如同东京街头的忠犬八公雕像,朱诺码头上也有一尊狗狗的雕像,是为了纪念守望犬帕琪.安。1929年,朱诺的一名牙医E.H.Kaser从俄勒冈的波特兰带回了一只英国斗牛犬,她很快就受到家人和社区人们的喜爱。但是她不愿意被家的围栏而束缚,喜欢在城里自由地行走,成为全城最招人喜爱的小狗,她每天出入于朱诺街头的商店和办公室,得到许多的零食和人们的爱抚。那时的航船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管理机制,船只入港并无固定不变的时间和停泊地点;但是,每当帕琪.安一路欢快小跑地来到码头,人们就知道有船回来了。帕琪.安天生耳聋,神奇的是她可以在航船还有半英里才进港的时候就知道船只即将停泊的准确位置。有一次,人们聚拢在一个停泊点前等待一艘归船,帕琪.安在此逗留了片刻,然后跑到了另外一个停泊点前。事实上,那条船最终确实停在了帕琪.安的身边,她从此拥有了船只守望者的盛名。帕琪.安最终落脚在威洛比大道上的码头工人大厅,因为码头工人都非常喜欢她的聪明伶俐和她对归船定位的不懈热情。
1934年,朱诺政府要求养狗人必须拥有执照,人们集资为帕琪.安购买了执照和一个鲜艳的红色领结。起初,安礼貌地佩戴着领结,但喜欢无拘无束的她很快就甩掉了领结。1942年,帕琪.安去世了,被入殓在加斯迪诺海峡边她生前常常望船而归的地方。美国新墨西哥州阿尔伯克基的著名雕塑家安娜.波克.哈里斯听说了帕琪.安的故事,设计并制作一尊帕琪.安的雕像,热爱这只狗的人们为雕像捐赠了他们自己的头发和各自宠物的毛发。在浇注铜水之前,这些毛发先用蜡固定在雕像的身体上,铸成铜像后的狗毛因此栩栩如生;在安娜的家族文化中,这种做法就赋予了雕像永久的灵性。1992年,王子号游轮将这尊雕像运到了朱诺,安置在她入殓的码头边上,并为之举行了一个揭幕仪式。帕琪.安的雕像诠释了人类与动物之间的友谊和依存关系。游客从帕琪.安凝望的眼神里看到了期盼、祥和与爱的温情。朱诺当地组织过各种有关帕琪.安的文化活动,所捐赠的款项被用来资助加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文化活动。在帕琪.安死去了50年之后,这尊铜像正好作为她的墓碑,帕琪.安成为了码头归航船只的永久守望者。
除了原住民的文化艺术,人们还利用自然创造出独特的行为艺术。时间充裕的话,去看看面积为50英亩的冰川花园 (Glacier Garden)。2012年读者文摘从上千个花园中选择了冰川花园作为最独居匠心的花园是不无道理的。公园隐匿于美国最大的雨林、唐加拉雨林之中。很多枯死的树木被再次利用起来,树干被翻转过来,树根伸向天空,枝枝叉叉的树根里被填充了营养土之后又植入了各式花卉;花叶垂落下来形成了雍容的华盖,随风摆动着婀娜的身姿。而这些再生花树又巧妙地融合在自然森林之中,刻意反倒成了随性,不经意间打造出另一番不同寻常的景致。
花园的主人夫妇曾经是当地的渔夫和造园专家,购买这片园子并将之再造成如今的模样无疑是项浩大的工程。为了方便游客,他们铺设了山间小路,并添置了载客的游览车,带着游人自如地穿梭于这座别致的山林花园。坐上游览车,司机兼导游就会介绍当地的树种,比如阿拉斯加知名的巨型云杉、铁杉树、6月份漫山遍野开满美丽的白色花朵但被称作“魔鬼棒”的灌木林。了解自然知识之余,游人既可近赏眼前的雨林风情、还可透过树隙远眺朱诺全景,是一种难以寻得的经历。缆车回到游客中心,又是一番惊喜,大厅的顶部点缀着众多的悬垂花篮和多彩的阳伞,配上周边一圈的悬垂绿萝,真是创意满满,置身其中喝杯咖啡或饮料,酝酿的绝对是种浪漫情怀。
作为远道而来的游客,大部分人会选择乘游船去看门登霍尔冰川, 她是离城市最近的一座大型冰川,如同其他的冰川一样,日月流转逐渐地销蚀了她曾经俏丽的容颜。
除了大气变暖的原因,蓬勃发展的旅游业在给朱诺带来商机的同时,也对自然形成了日益加剧的危机。阿拉斯加朱诺的海湾里栖息着大约五千只港湾海豹,每年还会添加一千只小海豹。他们的生存依赖于潮汐冰川周围的大块冰碛,但是川流不息的游轮已经加快了冰碛的融化速度,对海豹的生存形成了威胁。当游轮行驶到离海豹群500-1000米的地方,海豹就会收到惊扰;再逼近到100米之地,海豹圆滚滚的身躯就会被船只所掀起的海浪冲下冰碛,就此难以逃脱虎鲸之口。因此,当你只能在游船上远远地观望海豹及其他海洋动物时,就请理解政府对船只停泊位置的限制规则,毕竟,海洋动植物的生息繁衍与人类息息相关。
傍晚就餐于叫做 the Hangar on the Wharf 的海鲜馆,可以翻译成“码头机库海鲜店”,因为她就是一个由废弃的旧飞机库改建而成的。餐馆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在她的室内还是户外就餐区,一览无余地面向海湾,是游客绝不会错过的地方。尤其是黄昏时分,水面上若隐若现出最后一抹落日的余辉,享用海鲜大餐的同时,看游轮缓缓出港,驶向远方,美好的情愫由然升起。作为后来的阿拉斯加人,也不禁遥想起来:满船的游人是否会带着对朱诺新鲜而美好的画面,入梦或回味?远处的坊间也许从此会传播着关于朱诺的故事。
参考文献:
1、https://en.wikipedia.org/wiki/Inside_Passage
2、https://en.wikipedia.org/wiki/Juneau,_Alaska
作者投稿
华夏文摘第一七五九期(cm1224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