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明天走来
是时间,让她
走进那个黑暗的匣子,
又被无情时间遗忘。
她是
久已忘却的记忆里
一件宝藏。
她是
一亿年前奔涌的
滚烫的岩浆
凝结而成的
地球母亲淡棕色的乳房。
过往的
从未被期待过
被忽视的生命
将迎来明天。
现在
她依然被遗忘
被无尽的黑暗遗忘。
葱姜阿婆
土路边,一个葱姜摊,
一个卖葱姜的阿婆,捶胸顿足:
“怎么会这样?
还剩一大堆,怎样才卖得光?”
一个缠头巾的旅人
朝阿婆和一堆葱姜
俯下身:
不管怎样,你都能好。
我是一个行者,
我带来了光。
“你啥?我耳背。我
开着制氧机,我听不见。”
我有光!行者加大了嗓门。
阿婆,你是否看到了亮?
“我的眼睛里有盐,
我很方。”
(注:盐粒方形。网络用语“我很方=我很慌”,某地方言。)
阿婆,你为何往地下躺?
“我只管躺平。卖与不卖
让葱姜自己找到自己的归宿。”
我是行者,我带着光,
把有棱有角的盐粒
化作圆满。
旅人远去,暮色将尽。
阿婆欠起身
给葱姜淋上甲醛水
期待着
一个盈利的明天。
未知
魔术师的春之手
点化我的小菜园,成
一片片塞外草原。
曾经的蚕豆地,
一簇簇小黄花,
小紫绒球的乌托邦。
他们,
一夜间新生的婴儿,
浮在阳光里,
任由微风之手,
推着摇篮。
他们是,
厚德的土地,
长出的一丛丛金子,
蓝宝石缀成的绒球花环。
流浪猫,
精壮的武士,
草原的兽王,
迷恋它毛发的色彩,
慷慨赠予泥土,它
金黄色的披挂。
在厨房忙碌的我,
没有现採的蚕豆,
却生出一对鼓荡的翅膀,
扑闪,飞舞……
我,是蝴蝶,
我,是蜜蜂。
黑巧克力
黑色的血液,
万年的尸骨,
一条幽径通往地层深处。
时光的隧道,蜿蜒曲折,
往黑暗环绕的地狱延伸。
“有蛇!”泥土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手中的笔,与我的无知作战。
失去了天空,
黑色的风,钻入地洞,
在泥土里伸张根须,
在黑夜里磨砺智慧,
听秋风在哭……
沉沦的岁月渐次唤醒我,
我失去很多,留下遗憾,
上天垂怜,补偿我以智慧。
姗姗来迟……
逃离…全凭命运之神的旨意。
换一种活法!
常常,于拂晓之际,
躺卧着,猜想命运之神的巧心思:
我相信,命运给予我的总是最好的,
不管是什么,哪怕颠沛,
也是好的。
今后复今后,祂又会拿我怎样?
放下,走出一番新的人生。
我仰天长笑,
笑声穿破穹窿,
又见天空!
我喜爱,现在的我自己,
睿智,深邃,又对一切抱有怀疑。
人生,苦中带甜的黑巧克力。
夜行人
今天,我没有跟
家门外任何人说过话。
没有。
我戴上N95,
出门放干垃圾、湿垃圾,
约师傅来给汽车换上驱动电瓶。
收快递:丝瓜和矿泉水、电蚊拍
迎接五月的蚊子。
撒一把高粱米,
在香樟树根,
引来众鸟喧哗。
邻居隔着窗玻璃看我,
不出门搭讪,
脱排转动,
送来难闻的油烟。
明天,我不想开门!
可又不成:我还要
收一台欧姆龙制氧机,
新买的杂牌机器转不动了,没人管,
只得再买一台。
机器送到时,也许我还没吃早饭,
这个无妨,
啃一角桃酥,也要出门接货。
切开纸板箱,铺上泥泞的落叶,
香樟换叶,落尽人间繁华。
我,
晴天、雨天,
就一双雨靴,
把新一轮春天,
踩入泥土的黑暗。
香气四溢,
在我的脚尖。
摄氏25度,
靴筒连着腊月的棉裤。
推动机器,
走轮转进家门。
我伫立时光的月台,
恭候进站的一本书:
卡尔维诺的《寒冬夜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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