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儿树行回来度假，我俩照例要有几番“严肃”的讨论，也就是话题比较不那么“家常”的讨论。今次谈到不同的社会制度，我俩都同意，天下没有完满的制度。我接着问树行：既然没有完满的制度，那么，不同的制度是否有优劣之分？如果没有，人们为制度进行的争论就毫无意义；如果有，孰优孰劣的标准是什么？
树行认为制度应当有优劣之分。不过，他想了一阵，却想不出孰优孰劣的标准应当是什么。
看着树行苦思，我不奇怪，因为我对这个问题也曾经想过很久。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是30多年前读了一篇论言论自由的文章后。该文列举了言论自由会给社会带来的好处和坏处，两相比较后，认为好处多于坏处，所以言论自由好，社会应当有言论自由。
我那时对于这类的话题虽然有兴趣，但读过的相关书籍很少，思考也有限。不过凭着直觉，我总感觉该文作者的思路不对劲。因为是人就会思考，产生各种思想，有思想必然要有言论—包括各种表达形式，否则思想的存在就无从知晓。这个道理就如同有腿就必须要走路一样，没法用比较走路好还是不好来说明人该不该走路。
因此，走路不过是腿的功能。同理，思考是大脑的功能，言论是思考的结果（思想）的表达而已。如果不许表达思想，思考就失去了意义，大脑的功能等于被剥夺了，大脑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人也就不成为人了。
这样一分析，我就对那篇文章发议论说，这种通过比较言论自由带来的好处和坏处的论证，其实是荒唐的。因为所有的自然存在，都有其结构与功能。我们不能因为某个存在的功能对于我们的利弊的多少，论证这个存在的功能该不该有。它不归我们管。
2，
可是，就是有的社会制度不允许言论自由。这样的制度希望人们不去想坏事，所以要通过管制人的言论来管住人们不去往坏处想。仔细想想，这样做似乎并不错。比如说，当年如果能管住希特勒的言论自由，也就管住了他的思想，让它都呆在他的脑子里，谁也不知道，也就谁也影响不了。最后，世界上也就会少死很多人。这样推理开来，不允许言论自由的社会制度也有道理。
当然，我也可以如上面1，节里做的分析，说明允许言论自由的制度才符合人性，所以人喜欢言论自由，允许言论自由的制度也就比较好。
诚如斯言：There is no solution but trade off. — 试译为 “所谓解决办法，不过是有得有失的交换而已。”
3，
回到社会制度的比较，除了比较言论自由，还有其他各种相关内容不能忽视。难道要把每一项都找出来，罗列其好处与坏处来进行比较？ 就算可能这样做，对于什么是好处，什么是坏处，人们的看法也难以统一。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 树行如我当年一样，一时间找不到答案。
我看着树行说，要不要听听我的看法？看到树行点了头，我便说，应当比较在哪个制度下，社会可以逐渐进步。有的制度具有内在的进步机制，可以经由促进新文化的创造，通过社会成员的互动，不断改进制度，再促进新文化的创造，不断反复，最终表现为克服旧的恶，实现社会的不断进步。
树行听了，想了一下，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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