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 舊約 約伯記》 是一部看似普通，然而卻很難理解的經文，至少，對我來講是如此。大體上，這是關於好人約伯，上帝，撒旦，以及普通人之間的基本的價值觀和人與物，人與人，以及人與神的關係的經文。正是由於經文的基本性，所以，我感到能真正理解的人一定具有很高的悟性。我深感自己的愚鈍，不敏。
一． 《約伯記》的梗概
（1）有一個人名叫約伯， 居住在烏斯地區；他是一個好人，行為嚴謹，敬畏上帝，不做任何壞事。他有七個兒子，三個女兒。他擁有七千隻羊，三千隻駱駝，一千頭牛，五百匹驢。此外，他有成群的僕人；在東方人當中，他算是首富的了。
（2）有一天，天上的神子們侍立在上主面前，撒旦也在他們當中。上主問撒旦：「你注意到我的僕人約伯沒有？世上再也沒有像他那樣的人。他是一個好人，行為嚴謹，敬畏我，不做任何壞事。」
撒旦回答：「要不是有利可圖，約伯還敬畏你嗎？⋯⋯現在你若把他所有的都拿走，看他不當面咒罵你？」
上主對撒旦說：「好吧，他所有的一切都在你手中，由你擺佈，只是不許你加害他本身。」於是撒旦從上主面前退出。
（3）約伯喪失所有兒女和一切財產。——-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約伯並沒有犯罪，沒有埋怨上帝。
（4）撒旦再試探約伯。
撒旦對上主講為了活命。人人都能能捨棄身外之物，捨棄別人。現在你若傷害他的身體，看他還不當面咒罵你？
於是上主對撒旦說：「好吧，他在你的手中，只是不許你殺他。」
撒旦從上主面前退出，開始打擊約伯，使他從頭到腳長了毒瘡。約伯去坐在垃圾堆旁邊，拿了一塊瓦片刮自己身上的毒瘡。他的妻子對他說：「你到現在還持守你的忠誠嗎？為什麼不咒罵上帝，然後去死？」
約伯回答：「你這個女人簡直胡說！上帝賜福給我們的時候，我們高興，他降禍，我們就埋怨嗎？」雖然約伯遭受種種痛苦，他仍然不開口埋怨上帝。
（5）約伯的朋友來看他。
約伯的三個朋友是提幔人以利法，書亞人比勒達，和拿瑪人瑣法。
他們三個人一同去看望他，安慰他。他們遠遠看見約伯，卻不認得他，等認出是他，就放聲痛哭。⋯⋯，然後他們跟約伯坐在地上，七天七夜不說一句話，因為他們看見約伯的痛苦那麼深重！
約伯詛咒自己。朋友們以傳統的宗教觀點來解釋約伯的災難，認為上帝賞善罰惡，約伯遭受災難，無疑地是他犯了罪。但是，約伯不接受這種解釋，不承認自己應受這樣殘酷的懲罰，因為他是一個良善正直的人。他不明白上帝為什麼讓這麼多災難落在像他這樣的人身上；他大膽地質問上帝。但約伯沒有失掉信心；他渴望能在上帝面前蒙嘉許，重新享受義人的光榮。
由於約伯堅持自己無辜，這三個朋友就不再說話。但有一個年輕的旁觀者名叫伊利亞，因約伯自以爲義又埋怨上帝，就忍不住他的忿怒。同時，他也向約伯的三個朋友發怒，認為他們既然不曉得怎樣回答約伯，無疑默認上帝無理。他毫不客氣地教訓約伯和他的三個朋友。他說：你為什麼指責上帝，說他總不答覆人的申訴呢？上帝一再開口，但是沒有人留心聽他的話。⋯⋯，上帝會作惡嗎？全能者會不公平嗎？他按照人的行為施報應，按照人所應得的待他。⋯⋯，如果上帝收回生命，如果他收回氣息，所有活着的人都要消滅，必死的人都要歸回塵土。
（6）上帝沒有回答約伯的問題，可是對約伯的信心，卻用滿有詩意的話表示了自己神聖的權力和智慧。約伯終於謙虛地承認上帝的智慧和大能，深悔自己曾對上帝說了任性激烈的話。
上帝對約伯說了這些話後，就對以利法說：「我對你和你的兩個朋友很不滿意，因為你們議論我的話不比我的僕人約伯說的正確。現在，你們要拿七隻公牛，七隻公羊，到約伯那裏去，為你們自己獻上燒化祭。約伯要為你們祈求；我會悅納他的祈求，不按照你們的糊塗責罰你們。你們對我的議論，不如約伯所說的真實。」
（7）他們照上帝的吩咐做了。在約伯的晚年上主賜福給他比他早年所得的還多。他又有了七個兒子，三個女兒。而且，牲畜多了一倍。這以後，約伯再活了一百四十年，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四代子孫。這樣，約伯長壽善終。
二．如何理解《約伯記》？
使我感到困惑的是如何認識人與上帝之間的關係。作為一個凡夫俗子，我的想當然的認識是我們信仰上帝，像約伯那樣虔誠禮拜上主，在天上的神理應保佑我們，怎麼能想像上帝隨便就把好人丟給撒旦，任由撒旦來戕害，折磨？ 撒旦也是一個神子，但是他是一個反對或敵對人類的神子。 在這篇經文之中上帝從未懲罰撒旦。那麼撒旦與上帝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誠然，上帝是造物主，我們的一切都來自上主，在神的面前我們就像一粒灰塵，毫不足道。但是，我們畢竟是造物主的一件作品呀！ 難道就因為人類有原罪，撒旦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加害好人？為什麼上帝容忍撒旦來損害自己的作品？
令我感到不安的是，約伯的三個朋友都認為約伯遭罪是因為他一定做錯了什麼，所以，上帝在懲罰他的罪錯。可是約伯並沒有做錯任何事。因無辜而受罪，約伯當然內心不服。所以他要向上主抱怨。上主認為這三個朋友講的沒有約伯真實，———實際上，上主確認約伯是無辜受罰，這三位朋友想當然地亂搬教條。上主看重的是約伯對上帝的信心和虔誠。這段經文告誡世人的是：儘管上帝賞善懲惡，可是，無辜的好人仍然可能有飛來的橫禍，當然，那是撒旦在作祟，而且，有可能就在上帝的眼皮底下，在陽光下發生大罪大惡。———– 這才是令人害怕的現實。 而經文昭告天下的是：無論你遭受何等樣的不公和何等樣的痛苦你都應該對上帝持有信心，相信最終會蒙受上帝的嘉許，重獲義人的榮耀。這就是當今之世人們所謂的價值觀和信仰的威力。———- 唯有堅定正確的信仰才能支撐你的精神，才能在你最困苦之時給你以勇氣、力量和智慧，從而看到光明。———- 對此，我深信不疑。
可是，從另一個側面回想一下，許多揪心的問題使我不得心安。固然，約伯重新獲得一切，然而他原來的七個兒子三個女兒豈不是枉死？誰來為他們伸冤？ 更令人不安的是幹壞事的魔鬼可能會以此為由鼓勵殺人放火： 人死了不要緊，幾年之後會生出同樣數量甚至更多的人。你看，幾次世界大戰不就是大規模殺人，而後人口重新膨脹，以致要計劃生育，控制人口？ “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在1957年的世界共產黨領袖大會上不就是如此斷言：把美帝引入中國大陸，然後蘇聯人向中國發射原子彈把美軍炸死。中國人付出死一半三億人的代價沒有什麼了不起。過幾年中國的女人又會生出更多於三億的人口。這話嚇得在場的歐洲共產黨領袖說不出話來。 你們中國人的生命不值錢，像韭菜一樣割了再生，可是歐洲國家的老百姓的命比韭菜要高貴得多呀。他們怎麼會任你胡來？ 你慷慨地讓別人死，你自己怎麼不去送死？ 你看，近幾年，不少將領，老少粉紅們都在叫囂戰爭，準備把西安以東的人口城市通通毀掉嗎？ 那個幽靈還在到處徘徊呢。 這幾天，俄國的寡頭們不是在叫囂核子大戰同歸於盡毀滅人類嗎？
上帝為什麼容忍撒旦魔鬼施虐而不干涉？ 看來，上帝認為這是你們人類自己的事，因為撒旦也好，魔鬼也好，他們都是通過他們在人類中選定的代理人來作惡的。 你們必須打敗他們的代理人，自己解救自己。 在其他的經文之中，譬如，《撒母耳記 上》，菲利士人向以色列人挑戰。他們的巨人歌利亞耀武揚威不可一世。但是以色列的大衛毫不畏懼，勇敢地衝上前去，用投石器扔出石頭擊殺巨人歌利亞，打敗菲利士人，保衛了家園。 看來，人類的問題要靠人們自己解決。保衛自己是上帝賦予人類的與生俱來的權利。 美國立國的先賢們深刻理解《聖經》的教誨，所以在起草的憲法之中明列公民的各項權利。並在此後的一系列修正案中不斷補充完善。美國人為什麼那麼有底氣？ 就因為他們堅信個人的所有權利都是上帝賦予的，神聖不可侵犯。亦即，塵世的世俗政權無權剝奪任何人的天賦的權利。 美國從而成為嚮往自由人權的世人的首選之地，絕非偶然。 從根本上來看，美國的成功是上帝的意志在信神的人類之中的體現。正是上帝賦予了凡人智慧和勇氣。如果那一天美國人丟掉對神的信仰和敬畏，那麼接踵而來的必定是無可奈何的急速衰落。
凡人需要不斷學習，不斷思考才能逐步理解上帝的旨意。這個過程並不容易。 從總體上我們知道神愛世人。然而如何讓神的愛下達個人，下達並惠及你我，這必須要你我自己修行努力。任何人都無法越俎代包。在這一點上中華文明的先哲老子講得很深刻。
三． 老子莊子的一些論述
老子《道德經》第五章 ：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林語堂先生將此章譯成如下三段現代漢語： 「天地無所偏愛，純任萬物自然生長，既不有所作為，也不經意創造，因此它對於萬物的生生死死，好比祭祀時所用的草紮成的狗一樣，用完之後，隨便拆除，隨便拋棄，並不去愛惜它。
同樣的道理，聖人效法天地之道，把百姓看作芻狗一樣，讓百姓隨其性發展，使他們自相為治。天地之間，實在像一具風箱一樣啊！ 沒有人拉它，它便虛靜無為，但是它生風的本性還是不變的，若是一旦鼓動起來，那風就汩汩湧出了。天地的或靜或動也是這個道理。
我們常以自己的小聰明，妄作主張，固執己見不肯相讓，實在說來，言論愈多，離道愈遠，反而招致敗亡，倒不如守着虛靜無為的道體呢！」
看來，凡夫俗子常常想得過多了，適得其反。可是如何把握好尺寸呢？
莊子在《雜篇 則陽》進一步說： 「生而美者，人與之鑑，不吿則不知其美於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聞之，若不聞之，其可喜也終無已，人之好之亦無已，性也。 聖人之愛人也，人與之名，不吿則不知其愛人也。若知之，若不知之，若聞之，若不聞之，其愛人也終無已，人之安之亦無已，性也。」
林語堂先生的兩段現代漢語譯文如下： 「如果只給天生麗質的人一面鏡子，而不告訴他，那麼他仍然不知道自己美。但是，說他不知，他似乎又有所知，說他不曾聽別人談過，似乎又有所耳聞。但是，他的美沒有減損，人們對他的喜愛也永無止境，這乃是本性使然。
聖人愛人，是別人為他形容的，要是不告訴他，他就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愛人。但是，說他不知，他似乎又有所知，說他不曾聽別人談過，似乎又有所耳聞。因此，他的愛沒有減損，人們安於其愛也永無止境，這同樣也是本性使然。」
看來，老子認為天道在萬物之上，其運行時，無私又公正。實質上，道似科學之鐵面無私，毫無人情可談。老莊認為，道對萬物皆有仁。問題是首先要有善良的意識的存在，要人們信道和行道。
在《道德經》第十八章老子講：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混亂有忠臣。」
所以，當人們大談仁義道德，孝子孝女，N 種忠誠和忠臣時，客觀上，已經很不妙了。
無論是上帝或老子都把管理人類社會的責任留給了人類自己。 這就產生了由誰來當統治者的大問題。 這個問題太敏感太複雜。筆者不敢多議。 《聖經》有很多經文，值得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好好研究。 有趣的是老子在《道德經》第十七章提出一個判斷標準：
「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貴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林語堂先生用現代漢語告訴我們： 「最上等的國君治理天下，居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使人民各順其性，各安其生，所以人民不知有國君的存在；次一等的國君，以德教化民，以仁義治民，施恩於民，人民更親近他，稱頌他；再次一等的國君，以政教治民，以刑法威民，所以人民畏懼他；最末一等的國君，以權術愚弄人民，以詐詭欺騙人民，法令不行，人民輕侮他。這是甚麼緣故呢？因為這種國君本身誠信不足，人民當然不相信他。最上等的國君是悠閒無為的，他不輕易發號施令，然而人民都能各安其生，得到最大的益處。等到事情辦好，大功告成，人民卻不曉得這是國君的功勞，反而都說：『我們原來就是這樣的。』」
唉，我們的一生遇到過什麼樣的國君呢？ 又多少次遇到飛來的橫禍？ 我們能向約伯看齊嗎？ 儘管已到垂暮之年，依然感到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如蒙大德大徹大悟之長老指點一二，吾願足矣。
202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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