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查尔斯三世,听着挺顺耳。可细一想,这“查尔斯”仅仅是个名,不带姓,更不是全名。人家的全名是:查尔斯.菲利普.亚瑟.乔治.蒙巴顿-温莎。好复杂,难怪不能叫全名。
但是,若把“查尔斯国王”的叫法转换到“中国场景”就听着别扭了。“泽东主席”?有那么叫的吗?确有大人物会叫出“小平”,“锦涛”之类的,显摆一下他和最高领导有多近乎,可要称呼某主席,那就必须带上姓。“泽东主席”的叫法不合规范,要放到毛时代,轻则是不敬,若“上纲上线”就是“侮辱伟大领袖”了。
如再往前,推到有皇帝的年代,那更是杀头的罪。皇上连名带姓都要“讳”,不能叫,不能说,不能写,神圣到根本不可触碰。那称呼皇帝该咋办?每个皇帝都有专用的年号,康熙、乾隆之类的,而且一名多用,可称呼皇帝本人,可称他那个朝代,还用来纪年,每个皇帝一上位,连时间都要从头开始算了。真给后人添麻烦,谁知道乾隆某年对应的是公元哪年?非得去查对照表。
当年中国皇帝的名字至高无上,想都别想与皇上重名。可英国皇室却不在乎和无数普通人重名,如今叫查尔斯的就有成千上万。即便退回几百年,国王还有实权的年代也不可能“讳”吧?一登基就下令其他的查尔斯都改名?不可能。但是,那么多人跟国王重名,会不会降低国王的威严?还可能被误伤:“那他娘的查尔斯!”,“好小子!敢骂国王!”,“没骂国王,说我家隔壁的查尔斯呢!大半夜的丫还放音乐,真浑!”
国王查尔斯还是个三世,前辈已经有过两个查尔斯国王了(译作查理一世和二世)。这又是个大不同。中国皇帝绝不会取前面皇帝的名字。普通人也不敢与祖上的先辈同名,那是犯上的罪过。即便是外人,只要熟识,像街坊邻居,同事朋友之类,也要小心,避免拿人家的名字给自己的孩子用。当然,同辈的孩子取同样名字还可以,但晚辈取上辈的名就属犯上。
至于不认识的人当然管不了那么多,所以中国人重名的也不少。但尽人皆知的大人物的名字还是不能随便用,放在今天也不行。比如,大陆哪个孩子若取名“习近平”,肯定上不了户口,虽然法律上并没有“不许与国家领导人同名”这么一条。
看人家英国人多自在,喜欢什么名就叫什么名,大家都喜欢呢,就都叫同一个名,没有什么犯上之说。取自家先辈一样的名字很常见,那是因为崇敬先人,想步先人的后尘或借先人的“光”。
当然,中国人也不是没有取古人名字的,也有仰慕和仿效之意。但先要弄清那古人有没有什么后代来找你算账,告你一个“侵权”。另外还要避免自不量力,用了太响亮的名字会遭人讥讽:“就她那模样还叫貂蝉那?”,“他凭啥敢叫关云长?我一巴掌扇他一跟头!”。
从更一般的角度看中英姓名,还有一点挺奇怪。西方人那么讲求个性,处处要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特点和风格,可偏偏取名时却扎堆儿,重名的太多。而中国人讲究集体主义,不鼓励个人突出,可取名时又挖空心思要与众不同。尤其现在,学校老师若没事先查字典都不敢上课点名,不少家长给孩子取名时到康熙字典里专找冷僻字。
英语国家里,什么戴维、苏珊、彼得、凯特之类的同名人太多,要用姓来区分他们,而英文的姓也确实非常多样化。咱中国恰好相反,同姓的人太多,要靠名来区分。
如果追溯一下姓氏,英国那边就资历太浅了,据说英文最早的姓也不到千年,起初少数贵族才有姓,而大多普通人有姓才不过四五百年,那之前有名无姓。所以,即便从不相识但同姓的人相遇,还真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
但这句中国老话在中国却基本失效。许多中国姓有两千多年了,有的大姓之下已有人口近亿,像姓李的姓王的姓张的,俺们姓陈的也有5千多万呢。碰上个同姓的陌生人,别说五百年,往前推两千年都难说是一家。而且怎么往前推呀?非得查家谱才行。可哪家有延续两千年的家谱?全中国恐怕只有孔家和孟家,人家能顺着家族的主脉一直推到两千多年前的孔子和孟子。文革时管那叫“封建残余”,如今叫“文化遗产”。不管怎样,两千多年代代相传,记录至今,实在不简单,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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