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2月22日再度否决前总统川普要求豁免提供税务及其他财务记录的要求，在许多人看来，此判决给常年拒绝公开报税记录的川普当头一棒，也给曼哈顿地方检察官万斯（Cyrus R. Vance, Jr.）调查川普及其企业是否涉及税务、保险和银行欺诈铺平道路。
我去年10月曾写过一篇我自己对川普税收问题，以及西方社会普遍的税收问题的看法，发在朋友圈。现在拿出来略作修改，供大家讨论。
前些天，纽约时报又把川普的税收记录拿出来说事儿。看来是想在大选临近前再一次为民主党加把力。纽约时报作为左派喉舌，这样做不足为奇，但如果普通民众看不清这里面的玄机，从而认为川普是个想方设法逃税的骗子，而且商业上也根本不成功，那就完全被这些不良媒体忽悠了。
首先，人们必须区分合理避税和非法逃税的区别。纽约时报其实并非第一家拿川普和其家族企业的税收做文章的媒体。从川普开始参加竞选，有关川普税收的报道就没有断过。稍微熟悉一点儿美国税务的人都知道，美国的IRS铁面无私，如果真是违法逃税，川普早就被关监狱不知多少次了，更不用说罚款了。三十年代芝加哥黑社会大佬卡朋，杀人越货，罪行累累，但政府抓不住切实证据，几次上法庭都被他成功脱罪。最后就是靠查账，以逃税的罪名才把他关起来，最后死在监狱里。所以，说一千道一万，川普无论怎样没有交税，都是在税法允许的合理范围内的避税，和违法粘不上边。
其次，媒体拿来做文章的是联邦所得税，说川普公司十几年来大部分时间没有缴纳联邦所得税，去年一共只交了750刀。稍微熟悉一点儿企业运作，或做过点儿小生意，或稍微有点儿会计常识的人都知道，生产资料是有折旧的，企业所得税是减去所有投入后的利润才缴纳的税收，其中折旧是很大一块。越是资产大，即资本投入大的企业，折旧越多。像川普的房地产行业，假设他的资产如旅馆度假村等，每年折旧一个亿，那就是说如果川普今年赚了一个亿，他仍然一分钱所得税不用交。更何况越是资本投入大，自有资金的比例越小，而借贷的比例越大，也就是说债务越多，你要把这些资金成本都算进去，再有利润才有可能计算所得税。而且即便今年盈利，也要补上往年的亏损，才能计算利润。很多企业都是亏损多年后，才逐渐开始盈利的。而且即便往年都不亏损，政府往往还有措施，如允许推迟缴纳所得税（defer），以鼓励企业投资新技术等等。
其实这些都是现实生活中的常识。凡是大企业，可以说几乎都是如此。亚马逊可谓巨无霸企业，全球雇员一百多万。2018年度110亿利润，但没交一分钱联邦所得税。去年交了1.62亿，看上去不少。但和它130亿利润比起来，只占1.2%，远低于普通工薪族的税率。但这丝毫不能否认该企业的成功和它所创造的财富效应。且不说每年缴纳的地方税，工资税，及各种流转税多达几十亿，单凭这一百多万就业机会，就是对社会的巨大贡献。所以仅凭是否缴纳或缴纳了多少联邦所得税，来论证一个企业是否成功，是极其偏狭的。（当然，可以争论说亚马逊这种大科技公司的成功，击垮了许多小商户，在就业上是负面的。但这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有人会说，即便是合法避税，没有犯法，但起码是不道德的吧？我在推特上就看到一些平常看上去挺明白的人，说川普如果真是个处处为美国着想的成功商人，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努力缴纳各种税收的人吗？干嘛要千方百计地避税，哪怕是合法的避税呢？
这里有两个问题。一个是道德洁癖，这些人希望一个为美国利益工作的总统应该是一个道德完人，处处为人表率，不然就是一个混蛋。各种证明川普上台以来业绩的实打实的统计数字，以及川普家族生意几年来一落千丈，川普本人加上儿子女儿等不拿报酬为美国人辛勤工作这些事实也不能说服他们。我只能说这些人喜欢生活在一个想象的美丽童话里面，其对现实生活，尤其是人类政治活动的理解，还处于天真的孩童时代。
往更深里说，我觉得是如何看待自由市场经济的社会形态，与国家强力之间的关系。在保守主义者看来，任何公权力，都有自我扩张的欲望和动力，都会形成对个人自由，对人的创造力的压制。这不但会压抑人们创造财富的动力，从而减少一个共同体的经济繁荣，也从根本上压抑每个人实现自我的冲动和对人生意义的追求。也就是说，保守主义的大社会小政府的政策主张，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效用上的，也是哲学上的。
从道德层面说，遵守强制力的规定，已经没有道德可言。有人说市场经济实质上是自愿经济，人们自发自愿的以自己的劳动成果在平等非强制环境里相互交换。而公有经济则是靠国家强力强迫人们去行动。人们把属于自己的劳动果实自愿拿出来给那些不幸或境况差于自己的人，那是真正的慈善，是道德的体现。而被迫纳税，毫无光荣可言。托马斯.索维尔曾说过，他实在看不出为什么自己挣的钱想自己留着，比把别人挣的钱拿过来更不道德。现代国家，把强迫纳税变成了一种义务，在完成了强制转移部分人的财富给另一部分人的同时，也剥夺了主动救助穷人的道德荣誉。不犯法，只是行为底线，谈不上道德，此乃常识。墙国有校长不得强奸女学生和医生不得收受红包的规定，做到这一点的还可以评选优秀校长和医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尽管如此，应该说，美国在这方面做的还是比世界上其他国家强太多，为慈善及各种公益事业的捐款保留了相当大的空间。不像中国，整天宣传的是纳税光荣，表扬的是纳税大户，美国人更愿意把钱捐给各种民间慈善机构。2019年的数据，美国人全年的民间捐献高达四千二百多亿美元。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以成立各种基金的方式，直接操作对弱势群体各种慈善事业。尽管捐赠有税收方面的优惠，但民调显示，大多数人捐赠是出于信仰。所以，在这样一种文化和传统里，单纯从纳税上来判断一个人的道德是非常浅薄的。
更重要的是，政府掌握的资源越多，分配资源的系统就越官僚越复杂，浪费就越大，也越容易产生腐败，此乃政治学上关于权力的铁律。与其以税收方式交给政府，不如尽量留在企业，或扩大再生产做大做强，或捐给远比政府部门效率高效果好的民间慈善机构，所以从这一角度看，在合法的前提下尽量避税，实在是非常道德的行为。我没看到特朗普每年的捐献数据，但我毫不怀疑他一定帮助过许多人。仅仅从他上任以来对白宫人员和费用的精简幅度上看，他对美国纳税人的贡献已经超出了历届总统。和希拉里奥巴马和婆罗西等这些通过从政而积累起千万甚至上亿财富的政客比，谁更道德实在是不用多说了。所以有人说富人的统治，远远好于通过权力而致富的人的统治。
2020年10月14日于墨尔本。2021年3月4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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