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鑫岩:大象的魔笛

最近美国的媒体都在报道川普的前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即将出版的一本介绍其在白宫短暂任职经历的书:The Room Where it Happened 。大部分人感兴趣的是他所披露了一些有关川普的细节,但是最有杀伤力的却是他对川普施政的总体印象:仅凭直觉发号施令,毫无整体和长远的战略。尽管川普在任期内遭遇了一系列挫折,包括国会对他的弹劾,但是他在今年成功连任的希望还是存在的。

民主政治起源于古希腊,亚里斯多德当年就对政客们的演讲技巧进行过深入的研究,并且将其总结为三个方面:Ethos(民族精神),Pathos(煽动情绪)和Logos(以理服人)。川普在2016年大选中获胜的法宝也就在于这三点:高举民族主义大旗(美国优先),激起民众的不满情绪(制造业流失和贸易逆差),寻找替罪羊(扬言大打贸易战)。然而,当年他的竞选对手则把重点放在Logos上,试图在理智层面上获得选民的支持。结果川普在竞选中大获全胜,这匹黑马其实是有其秘诀的。

如果从大脑的解剖结构来看,可以清楚地看到进化过程的几个阶段:首先是有关基本生命活动的脑干区域和协调肢体活动的小脑(冷血动物的大脑),其次是在鸟类和哺乳类动物中出现的与情感有关“边缘系统”(limbic system),再次是灵长类动物的处理感官信息和控制肢体活动的外围大脑皮层,特别是人类的前额叶皮层(pre-frontal cortex)。如果从体积来看,人类大脑的“边缘系统”相对很小,但是它却处在核心位置。因此人类情感的能量远高于理智;如果把情感比作一头大象,那么理智则是骑在大象身上的驾驭者。在当年的竞选中,特朗普所打动的是人们心中的大象,而其他候选人却试图去说服大象身上的驾驭者。

此外,与人脑结构相对应的是马斯洛所提出的“需求层次理论”:最低的两个层次所对应的是生理和安全的需求,其次的两个层次是与情感有关的被亲人所爱和被社会尊重的需求,最高层是自我实现的需求。不少哲学家简单地认为人类是理性动物,其实,情感的作用往往不容低估。黑格尔曾经说过:“没有热情就没有伟业。”(“Nothing great in the world was accomplished without passion.”)所以,当评估一个人是否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智力因素固然重要,但是其内心的激情则更关键。同样,当我们自己在考虑是否要去创业的时候,除了很多客观因素以外,最主要的是扪心自问,是否可以感觉到那来自心灵的召唤?

在今年的大选中川普是否可以故伎重演?虽然他依旧有成功的希望,但是其难度要比四年前高很多。那时,川普身边聚集了一些迫切希望改变美国现状的精英,例如被称为“黑衣军师”的班农。此人出身于下层社会,靠个人的奋斗而进身于上层社会。由于其个人经历与川普十分不同,两人在政见上自然也有分歧,所以班农在进入白宫以后不久就与其分道扬镳了。在川普看来,美国的问题都出在历届总统身上,特别是其前任奥巴马,所以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多年经商的手腕在国际政治中翻云覆雨。然而,班农却认为问题没那么简单,一方面是国际上的竞争对手太狡诈,另一方面是美国民众太懒散。班农的独门秘籍是两个业余历史学者所写的一本书:The Fourth Turning: An American Prophecy – What the Cycles of History Tell Us About America’s Next Rendezvous with Destiny。他们认为美国的历史存在一个80年的周期,最近的一个周期开始于二次世界大战,现在正好到了周期结束的时候,因此美国需要一场发动群众的革命才能重新振兴。

博尔顿此时出书也引起了一些非议,有人认为他的目的是在川普下台之前大捞一笔稿费。一旦川普在今年的大选中失利,人们就会对博尔顿在书中所披露的信息不再感兴趣。此外,川普的侄女也准备在此时出书,标题为Too Much And Never Enough: How My Family Created the World’s Most Dangerous Man。目前,这两本书在亚马逊网站上分别排名第一和第三,也许其他在川普身边工作过的人也会趁机纷纷出书,他老人家的形象将会十分不堪。尽管美国还有不少川普的“死忠粉”,但是他很难再组织起一个精英团队来进行竞选,靠二三流的助手很难在大选中获胜。一旦在大选中败北,川普在仅有的两个来月的时间内也有可能干一些惊天动地的事,金正恩的日子也许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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