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洋注:欢迎收听我的《河西走廊行》音频)
距今一千六百多年前,鸠摩罗什所向往的神秘东方,正经历着什么历史沧桑呢?
那是个叫晋朝的朝代,他所生活的年代历史上叫东晋。
自从三国归晋后,结束了三国多年分裂的局面,但西晋王朝统治腐败,周边少数民族匈奴,鲜卑,羯,氐,羌乘虚进入中原,灭亡了西晋,汉人大量南迁避祸,在南方建立了东晋王朝。
就在这一时期,北方大地陷入混战,进入五胡十六国时期,胡人蛮族互相征战杀戮,政权朝代的交替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目不暇接。其中十六国之一的前秦,由氐族所建,定都长安,符坚继位后曾短暂统一了北方。这时的鸠摩罗什,声名远扬,远在长安的符坚对他已是久仰大名,并早有迎请他入中原的想法。
有一天,太史上奏:“在西方天空,出现一颗闪亮的明星,未来应有一位智者,将来到中原。”
符坚说:“我听说西域有位鸠摩罗什高僧,他一定就是那位将要来到中原的智者。”
前秦皇帝符坚的政治眼光不仅局限在中原大地,他像汉武帝一样,有着征服西域的雄心。在公元382年,符坚命大将吕光率七万军马进攻西域,并嘱咐吕光:鸠摩罗什是国家的大宝,如果你战胜龟兹国,要赶快护送他返国。两年后,吕光大军攻破龟兹,接下来又攻破西域30多个国家,随即押解高僧鸠摩罗什东归传经。
鸠摩罗什一定没想到,他竟然以这样被大军押解的方式,走向了东方。
当他们一行走到敦煌时,鸠摩罗什的白马七天七夜未进滴水滴食,鸠摩罗什夜梦白马托梦:白马本是上界天马,受佛主之命,特送他东行。现已进阳关大道,马将超脱生死之地。鸠摩罗什次日醒来,果然白马已死去,于是当地佛教信徒将白马葬于城下,修塔纪念,取名“白马塔”。白马塔位于现在敦煌古城遗址城内,塔9层,高约12米,现存的白马塔为道光年间重建。
然而,经历了四年征战西域的吕光,用2万匹骆驼拉回抢夺的金银财宝,却对高僧鸠摩罗什百般凌辱,他们给他骑烈马,并用酒将他灌醉,强迫他与龟兹王的公主,也就是他的表妹结婚,罗什被逼破戒成亲。
公元385年当他们一行走到河西走廊的凉州时,符坚的前秦政权却因为淝水之战的惨败,而顷刻瓦解了,符坚没有见到这位来自西域的神僧,便被自己的部下姚苌所杀,姚苌建立了后秦政权。
听闻中原政权交换,吕光便停兵凉州,拥兵自立,建立了后凉国,鸠摩罗什也就开始了在凉州弘法的生涯。但后秦国主姚苌也非常想得到鸠摩罗什,便向后凉致国书,邀请鸠摩罗什前往长安弘法。但吕光唯恐鸠摩罗什去到长安后会助后秦一臂之力,故阻止鸠摩罗什东行,为限制他的自由,吕光在凉州也是今天的武威建立了鸠摩罗什寺院,供他居住,丰厚的供养着他,但规定他外出时间不能太长,不能离住所太远。
鸠摩罗什就如同囚禁在笼中的鸟儿,时常感到前途渺茫。他还能实现到中原弘法的伟大理想吗?为了不让自己的初衷泯灭,他从周围看守他的士兵中开始传法,一边传法一边学会了很多中国方言,使得他的汉语能力大为长进,没想到这竟为他日后译经打下了文字基础。
到了394年,姚苌去世,他的儿子姚兴在长安登基继位,姚兴随即再致国书给后凉,要求放行鸠摩罗什前来长安,但被吕光再次拒绝,姚兴开始策划发兵夺取鸠摩罗什。
这个机会终于被姚兴等到了。公元401年,姚兴趁后凉王室手足相残,便派十万大军西征后凉,很快后凉国主举国投降后秦政权,并答应了保证鸠摩罗什的安全。这一年的冬天,鸠摩罗什在后秦军的护送下,终于踏上了东行的旅程。
这一年鸠摩罗什57岁,他在凉州被困了整整17年。长安,中原璀璨文化的中心,以隆重的仪式迎接了这位来自西域并与汉人有着不同长相的高僧。后秦的皇帝姚兴在长安为鸠摩罗什建造了一座大型的法场,取名“逍遥园”,里面亭台楼阁,假山莲池,草木盎然,位于里面的草堂寺,每次听法的人数达数千人。
鸠摩罗什终于实现了他年轻时到中原弘法的梦想,尽管这个梦想姗姗来迟。但他的梦想,不仅限于讲法,他向皇帝提出了更为宏大的计划,他要重新翻译佛经。姚兴接受了罗什的建议,立即为他开辟了译经场,还特地选派了800名僧人来参与译经的浩瀚工程,后来人数不断扩大,300卷浩繁的经文,在他的笔下化作精湛的汉语。史书记载,当年通往长安的官道上满是年轻的僧侣和学者。逍遥园附近遍布几十座寺院,五千僧俗跟随鸠摩罗什学习佛法,抄录的佛经于是流传大江南北。
长安译经场,由此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朝廷组织的大规模译经中心。鸠摩罗什所翻译的《妙法莲华经》成为中国佛教史上隋唐时期第一个宗派——天台宗的立宗依据。他所翻译的《阿弥陀经》和《观无量寿经》,特别是《阿弥陀经》成为净土宗的立宗重要的经典。他的译场培养了一大批佛教精英,而他却因为破戒,不承认曾经有一名弟子。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个佛教名句,就出自于鸠摩罗什翻译的《心经》。他将印度佛经翻译成优美的汉语,1600多年来,没人改变一个字。
公元413年,70岁的鸠摩罗什在长安逍遥园草堂寺圆寂。临终前他对弟子说:“如果我所翻译的经典没有错误的话,那我身体火化之后,舌头定不会焦烂。”
据《高僧传》记载,当他圆寂以后,弟子们依照佛礼予以火葬,他的舌头依然保存完好。
3年后,他的舌舍利被迎请回到了凉州,也就是今天的武威,回到了他曾住过17年的鸠摩罗什寺里,在那里,人们修建了一座塔,供奉着他的舌舍利。
1千多年过去了,武威的这座鸠摩罗什寺尽管经历了多次翻修,但它却沉淀着这位僧人的理想和坚韧,智慧与宏大,伴随着中华文化走过了千年。今天,这里依然香火缭绕,肃穆庄严。
他在凉州与汉文化相遇,又在长安译经场给予了佛经丰富动人的汉语诠释,使佛教最终可以在理论典籍基础上与儒家和道家并立,成为中国三大思想体系之一。
鸠摩罗什翻译的佛经说,“彼佛国土常作天乐,黄金为地,昼夜六时天雨曼陀罗华。”这是鸠摩罗什为我们描述的佛国天界,那里音乐优美飘逸,地面金光闪闪,曼陀罗花如雨般飞扬。
我相信。鸠摩罗什一定徜徉在这美妙的佛国天界里,那里,菩提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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