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卖火柴的小女孩》
以火的方式
去迎接光明迎接温暖
迎接奶奶
烧得通红的月亮
许下一个愿
放大一根火柴的心事
雪花的脚印忘掉
一双鞋子
放下来的围裙
还没舍得丢弃最后一根
火柴的光亮
摆放圣诞树的房门
传出微小的响动
二，《扬场》
抛到空中，抛到风里
不怀疑风的眼力
不怀疑风的雷厉风行和是非曲直
不怀疑拿扇子的人
一间小屋，一台电风扇吹遍了我的全部生活
假设把一台电风扇搬到大的舞台上
去扇风点火
身材又显得瘦小单薄
假设把一台电风扇搬到海面上
那惊涛骇浪不一定是它吹的
风扇大了，生出大风来
会不会酿出一场祸患
我见过最美的女子，是她吹起的头发和
吹起的裙裾
一颗谷粒放大生活，不怜悯随风飘去的草芥的眼泪
三，《热炕头》
一把柴禾扔进炕灶，炕热了
从炕头热到炕梢，热到那些知青的
屁股底下，热到那些知青大脑皮层里床的空白
什么时候，一个话题引来思念的寒流
流到两个家的概念的结合处
一棵幼小的树摆出强风的身形
扎在泥土里的根是一个集体的誓言
曾感动过大队书记的眼泪
曾像旗子一样插在田间地头
大队书记拭去泪痕时，村头有块石头正经历
风化
被窗户隔在窗外弥漫的雪花，串进知青的肉里
热屁股不愿离炕
更不愿出户
四，《上山下乡》
不说失业
不说劳改
一杆红旗在先
呼啦啦进山
握镰刀锄头的手
要比握钢笔铅笔的手
艰难得多
奔草去的锄尖
铲掉的怎么是苗
一镰刀搂过来
腿肚子上的血染红了
一把草
二十几个相互不认识的人
成了一家人
月亮照着坐在
窗台上的人
月亮里的家人似哭似笑
那一年坠落三颗星
城里也没消停多少
五，《我和黄牛走在一条垄上》
我和黄牛的思路不谋而合，走在
一条直线上
它在前，我在后
把两根麻绳拉紧
它图那把草
我图那瓢米
我们俩谁都无怨无悔
阳光一垄垄被犁成黄牛颜色
种子还没下土已经长出
麦苗和谷秧
三间瓦房，刚过门的媳妇，热炕头
一壶老酒
急性子总爱倒叙构思
那条黄牛卧在圈里嚼不碎一个人的鼾声
总是走不完的一条垄
成了它唯一的回忆
它没思考过一颗秧苗的哪个部位属于它
哪个部位属于它的主人
它不读黄巾军、李自成
山的坡度使山的那一面成了神秘
一条走到头的垄
找不到休止符
溪水弯弯识得回家的路
六，《夜听泉水声》
大山的泪一直流着
流进山下庄户的表情里
流到千里万里之外螺旋桨的尾部
流到乐谱或琴弦上，融入亲人相逢
的瞬间
一场雨混淆了
一个词汇的本意，并伪装了
现场和软件，一个正义的理念
被偷袭
没人拆解星星和照明的光线
一条河汇聚了各路的H2 O
有舞蹈的夜晚约来了大禹
精神食粮放到泉水里熬成粥
一棵半干不枯的老柳树在岸边摇曳着
被阳光快要梳光的稀稀落落的几根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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