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屋》再领风骚
二零一四年二月十四日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大揭美国政坛内幕的电视剧《纸牌屋》第二季全部十三集又在当天悉数播出。自二零一三年二月一日《纸牌屋》第一季全部十三集在当天悉数播出以来,该剧再次成为美国和其它四十多个国家中播出率最高的(外国)电视剧,也再次引发了全球剧迷—包括美国总统奥巴马和前总统克林顿、中共政治局常委王岐山–的热烈追捧和热议。
《纸牌屋》受到热烈欢迎有四大原因:契合观众心理期待的题材、高潮迭起和扣人心弦的剧情、强大的编/导/演阵容和引领业界革命的制作发行方式。
契合观众心理期待的题材
《纸牌屋》意指美国众议院,这不仅因为英文中众议院的“院”和“屋”都用“House”,也因为美国众议院一向是政客们大玩政治纸牌的殿堂。《纸牌屋》主角—美国众议院第三号人物、多数党党鞭弗朗西斯•安德伍德在复杂诡谲的政治桌面上老练地玩着一副副政治纸牌。他算计精准、目标明确、手腕残酷;在他的眼中,国会山上的每一位同仁都只是他手中的一张纸牌。《纸牌屋》是了解美国政治的科普剧,是中国宫廷内斗剧《甄嬛传》的美国版。
美国观众爱看《纸牌屋》,除了人人都对自己无从了解的宫廷内斗好奇外,更重要的是《纸牌屋》契合了美国民众中普遍存在的对美国政治失望的心态。《纸牌屋》第二季播出之前美国媒体曾公开了一份民意调查,其中有一项“列举如下东西在你心目中的讨厌程度”,因深陷党争泥潭而无所作为的美国众议院的排名非常靠前。《纸牌屋》中饰演安德伍德的凯文•史派西在接受采访时毫不掩饰地嘲讽说:(剧中)情节99%是真实的,唯一不真实的1%是我们(在剧中)好歹还通过了一个教育法案,而现实中他们(指众议院)连一个(法案)都没有(通过)。
《纸牌屋》没有陷入“偏左还是偏右”的预设政治立场的旧臼,也没有简单地沉溺于对政客的脸谱化讽刺,但它非常直白地展示了政客之间赤裸裸的政治交易、罔顾起码的政治操守和政治底线的一系列行径。《纸牌屋》中的华盛顿是名副其实的政治丛林,那里没有真正的正派或反派,只有强者与弱者;那里的政治总是黑暗的,输赢总是说不准的,利益总是需要交换的,敌友总是轮流转的,只有权力才是永恒的。安德伍德在地铁站里谋杀了年轻的女记者佐伊后,有一段非常精彩的内心独白:“对我们这些爬向食物链顶端的人来说,决不能心慈手软。只有一条规律:不做猎人,便为猎物。”他的另一段内心独白是“通往权力的道路是由伪君子和尸骨铺就的,(但)我决不后悔。”安德伍德因此“被谐音”为“暗得无德”,令人拍桉叫绝。然而就是这么一位无耻政客,后来却当上了副总统,最后更因总统被弹劾当上了总统。真实版的美国政治不会这么浓缩紧凑、坏人也不会那么容易一步登天,但剧中所有的情节和故事都取材自历史上曾经发生和现实中正在发生的真实事件,难怪美国文化网站《沙龙》的剧评人丹尼尔•达达里奥打出了“《纸牌屋》就是我们时代的莎士比亚(剧)”的大标题。
高潮迭起、扣人心弦的剧情
《纸牌屋》剧情紧凑、节奏鲜明快捷,如实展现了华盛顿精英们的工作生活和互动交融。在拍出了那种政治斗争特有的感觉和韵味的同时,《纸牌屋》高潮迭起、扣人心弦;叙事手法特别,情节不弱智,剧情发展令人信服;台词很经典,足以登上时尚流行语榜;没有与主题无关的多余的情节和废话,这与像裹脚布一样长的中国电视剧大相径庭。《纸牌屋》的另一个独特表现手法是安德伍德不时对着摄像镜头的腹诽独白。观众感受到了冷酷政治斗争下人物内心世界的真实想法与外在表现之间的巨大反差,观众自己也受到了足够的心理震撼。
强大的编/导/演阵容
《纸牌屋》由美国着名导演大卫•芬奇和鲍尔•威利蒙联合制作,凯文•史派西主演。有人认为《纸牌屋》是靠大卫•芬奇的名气打响了知名度,笔者不这样认为,由奥斯卡影帝凯文•史派西担任主演绝对是《纸牌屋》的另一大卖点。“坏人专业户”凯文•史派西饰演男一号安德伍德,他将这个角色演绎得入木三分:老奸巨猾、无情无义、出尔反尔;巧言令色、无原则、无节操;冷漠、好色、聪明;阴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将这样一个令人讨厌且具有多重人性/人格的反派角色演绎得不那么讨人厌并且深入人心,全仗凯文•史派西令人惊诧的出色演技。以女主角罗宾•怀特为首的其它演员则出色地演绎了在无情的政治面前人性的无奈与挣扎。
《纸牌屋》的成功,也不可忽视编剧们的功劳,功劳最大者是鲍尔•威利蒙。他是《纸牌屋》的发起人和制片人、编剧、联合出品人,其代表作《总统杀局》曾获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提名。他做过希拉里•克林顿的助理,参加过二零零四年的总统选举工作,对美国高层政治非常熟悉。
《纸牌屋》在二零一三年美国电视剧最高奖—被誉为美国电视剧奥斯卡奖的《艾美奖》上获得九项大奖提名,并最终斩获最佳导演和最佳选角两项大奖;罗宾•怀特还获得了二零一四年第七十一届《金球奖》视后,可谓实至名归。
全新的制作发行方式
《纸牌屋》是新兴的“流媒体”(Streaming Media)公司Netflix推出的首部原创剧集。《纸牌屋》能大获成功,对“大数据”的充分利用也功不可没。在创作之前,Netflix分析了三千万次用户体验,甚至包括观众观看电视剧时何处暂停、后退和快进;分析了400万条用户评价,300万次用户搜索操作,以及用户观看视频的时间长短和使用终端的类型等。通过对海量数据如此详细的分析、挖掘,发行方已对用户的口味、需求了如指掌,故《纸牌屋》又称“大数据定制剧”。这样的电视剧能不火吗?
《纸牌屋》第一季播出时,媒体关注的一个焦点就是它有别于传统电视剧的制作和播放模式。《纸牌屋》由Netflix独立制作,仅花了大约一亿美元就制作了两季共二十六集;《纸牌屋》不经由中间商而是通过互联网直接发行,这是纯互联网媒体在直接播放电视剧方面的一大突破。《纸牌屋》消除了传统电视剧与互联网电视剧的差异,对电影、电视剧制作商和发行商冲击巨大,却引发了亚马逊、微软等非视觉媒体制作业巨头对投资拍摄互联网剧集的浓厚兴趣。视觉媒体业的一场革命正在悄悄来临。
《纸牌屋》:令人惊讶的众多中国元素
《纸牌屋》第二季比第一季更为中国观众津津乐道,因为它为了逼真和紧跟政治形势,加入了不少中国元素,如中美间的汇率争端、网络攻击、贸易摩擦、稀土战和中日钓鱼岛冲突等。第五集中中国红三代、中国“电信大王”冯山德的出场更是大跌中国人的眼镜,因为众所周知中国的电信大王正是江泽民的大儿子江绵恒,由此还引发了网上的种种揣测。
热衷政治的中国人都可以从《纸牌屋》中找到支持自己政治观点的依据,这是少见的。左派五毛们当然是欣喜若狂:“美国政治是如此丑恶肮脏,比《甄嬛传》里的封建制度还不如。”右派五美分们则振振有辞地反驳:“美国政治再肮脏,政客的权力还是受到制约的,其政治生涯最终还是得受制于选票,比中国的黑箱政治好太多了。”中国当政者无疑只会持第一种观点,但如果他们有勇气像当年毛太祖鼓励高级干部熟读绣像本《金瓶梅》以了解古代的阶级斗争那样,组织民众观看《纸牌屋》并畅所欲言《纸牌屋》,那中国这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才能说是真正地“解放了思想”,中国现行的政治制度才能说是“真正符合中国国情和代表人民的制度”。
中国能拍出《纸牌屋》吗?《中国新闻周刊》透露了着名演员兼导演张国立在2014年中国两会上对《纸牌屋》的回应:“我也在追看《纸牌屋》。我们能拍出《纸牌屋》这样的电视剧,但能通过层层审查吗?”一语道破了中国的“国情”。
美国是个三权分立、权力能得到相互制衡的国家,也有一套不可逾越的政治游戏规则;美国又是个难以隐藏惊天秘密的国家,故美国政治再黑也只能黑到“暗黑”的程度。中国是个一党统治长达六十多年的国家,权力根本不受制衡、约束。薄熙来、周永康案都只是冰山一角,却已足够骇人听闻。如果不是高层权力斗争的需要,即使这冰山一角也将永远被包裹在层层帷幕后。中国政治已经黑到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这是我—一个中国人看完《纸牌屋》后的最大体会。
若说苛求,笔者觉得《纸牌屋》对中国人的刻画多少还停留在唐人街华人的阶段。剧中中国红三代身上唐人街广东烧腊的味道一里开外也能闻到,却不知中国薄瓜瓜之类的红二代、红三代们早已融入了西方上流社会,早已同世界“接轨”。
在《纸牌屋》第二季中不难感受到:尽管美国政治高层对与中国有关的事物仍多为冷嘲热讽,但美国对待中国的态度显然不同于昔日对待前苏联那种动不动就要打核大战的态度。中美之间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的关系,不同于昔日美苏之间那种纯冷战对立的关系。中国人不必太介意美国政治高层对中国的冷嘲热讽,那是美国政客私底下对待大多数外国事物的一贯方式,否则怎能彰显其“世界老大”的风范?让美国政客闭嘴的最好方法,是中国成为“世界老大”。
热烈期待着《纸牌屋》第三季的闪亮登场。
□ 读者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