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歌”鉴赏四则
向谁开火,让谁死亡?
——“红歌”鉴赏之一
歌词: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着太阳,
向着自由,
向着新中国,
发出万丈光芒!
——《团结就是力量》,牧虹词 卢肃曲
鉴赏:
此歌于上世纪四十年代传唱海内,歌声遍及大街小巷,威力犹如火炮刀枪。对象呢,自然是那时中国的“法西斯蒂”蒋介石政府,唱得他们心惊胆颤。六十年过去,那个老“法西斯蒂”滚下海去,折腾多时,终于变成现代政党,自然也不害怕这首歌了。
现在把它重新唱起来,该为它心惊胆战的东西还有没有?“新法西斯蒂”还有没有?“不民主的制度”还有没有?阻碍自由、阻碍阳光的东西还有没有?这些东西只要存在一天存在一隅,这首歌曲就有存在的理由传唱的理由。尽情地唱吧,她是民主的、自由的、真正的“新中国”的催生曲!
大路通向何方
——“红歌”鉴赏之二
歌词: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毛主席领导革命的队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
向前进
革命意志不可阻挡
向前进
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我们走在大路上》,李劫夫词曲
鉴赏:
这首歌曲听起来好听,唱起来鼓劲,是音乐家李劫夫的力作。不过现在是把它作为“革命”歌曲向人民推荐,进行政治教育的,那就有必要查查它的政治背景和政治作用了。何况毛主席早就说过,政治标准第一呢。
据介绍,歌曲酝酿于1962年,脱稿于1963年。其时中国刚刚经过所谓“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大折腾,又搞“反右倾,鼓干劲”的更大折腾,人民饿死几千万,经济损失千百亿,农业退过“解放前”。以1962年初的“七千人大会”为起点,中共领导层中务实的人们开始总结教训,纠正左倾错误;而到当年秋的八届十一中全会,毛泽东对他们发起反击,严厉批判“黑暗风”、“翻案风”、“单干风”,厉行“阶级斗争为纲”,进一步把国家政治生活推向“左”的方向。在前后两者的角逐中,歌曲的“大路”显然朝着毛泽东的方向。请听它的第二段:
三面红旗迎风飘扬
六亿人民奋发图强
勤恳建设锦绣河山
誓把祖国变成天堂
所谓“三面红旗”,就是那时的祸根“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不是反省其错误而让大家继续为它鼓劲,就是这首歌在当年的政治意图和政治作用,“朝着胜利的方向”:走进文化大革命,“誓把祖国变成天堂”。
李劫夫在文化大革命“天堂”里的表现更带戏剧性。他以毛泽东文章乃至即兴讲话为歌词创造的“语录歌“,一时风靡海内,一当奉旨“要武”的联动小将唱起“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凡是反动的东西”和“造反有理”的时候,包括刘少奇彭德怀老舍傅雷等大批民族精英在内的“牛鬼蛇神”就该闻歌丧胆了。那时的这首歌也由作者改了词,更加革命:
万里河山红烂漫
文化革命胜利辉煌
工人阶级领导一切
七亿人民斗志昂扬
那时候,音乐家本人想必很是“斗志昂扬”的。可能昂扬得过了头,千不该万不该于1971年误判“九一三”后紧张局面为林彪即将正式“接班”,赶紧筹划写作颂歌《紧跟林主席向前进》,颂歌未成而他的“大路”也就曲折止于温都尔汗,再无前途了。随后李先生本人被追究,歌曲被禁唱,到1976年粉碎“四人帮”不久,在交代问题的“学习班”心病发作而终,可惜了。
我们会不会走路?
——红歌鉴赏之三
歌词:
我们唱着东方红,当家作主站起来,
我们唱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开放富起来,
继往开来的领路人,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
高举旗帜开创未来。
——《走进新时代》,蒋开儒词 印青曲
鉴赏:
这是一首表现“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意气风发走进新时代”的歌,还特别要“告诉世界,中国命运自己主宰”,可是句句说的都是中国命运一人主宰。从“唱着东方红”感谢“人民大救星”拯救我们“当家作主站起来”,到“既往开来”“承前启后”的“领导人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都是说人民自己不会走路不会“主宰”,要有人领着才行。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这是毛泽东的教导,符合马克思主义也符合历史实际。马克思主义没有说主人须要救星或领路人来告诉他们怎样走路,倒是告诫一切领袖人物必须按照人民的意志走路,更不能挡人民的路;而历史事实也再再说明把国家前途民族安危系于一个领袖人物身上,对人民是多么危险的选择。说了多少年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都还要这样大写特写大唱特唱,不可思议啊。
此外,据歌词作者说,他“在日记中写到:毛泽东领导我们站起来,邓小平领导我们富起来,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我们走进新时代,三代领袖的形象一齐在我心中闪着光辉”,因而创作了这首歌。据此,“闪着光辉”的实际上应该是两代领袖个人加一代领导集体的“形象”,因为“以某某为核心的党中央”,指的是“党中央”集体,前面几个字是该集体的修饰词。可是到了作者的心里,一概变成了“领袖形象”, 那就离现实更遥远了。
老汉当年“无祖国”?
——“红歌”鉴赏之四
歌词: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中国!
——《今天是你的生日》,韩静霆词 谷建芬曲.
鉴赏:
“我的中国”生于1949年10月1日,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居然只有六十岁,在“世界民族之林”里小得不能再小了,连我这个老汉都比她蠢长十六岁,真不好意思。
上段最后五个字说的不是中国,是我。我一向认为,中国就是我的祖国;我的不好意思,就是我比祖国多出来的那十六岁,即1933年到1949年的“前祖国时期”,我是一个“无祖国”的人吗?我还一直自以为当年是个“爱国儿童”“爱国少年”“爱国青年”呢;你连“国”都没有,还“爱”呢!
谨考六十年前北京天安门广场的那个大典上,主席毛泽东宣布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小学生都该懂得,他说的是“政府”成立了,不是“中国”。为现在活着的六十岁以上的老汉以及死去了的亿万祖先的国籍计,我以为还以采用毛泽东的说法为好: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政府!